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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部分你來看看,如果覺得可以,就按照她的這份,直接給劉總那邊拿過去。”

  “好。”

  蕭正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張張的看起來。

  單排版格式來看,薛苑的確是個細心的人,整潔的白紙上,圖片位於左上,簡介則右上,最下方則是簡介。那些說明文字簡明扼要,突出了畫的特點,文字本身也相當漂亮。乍一眼看上去,除了紙質不好和沒有裝訂起來,倒像是本精緻的畫冊。也難怪張玲莉會看得入迷了。

  他很快翻倒最後的幾頁。這時有一幅名叫“火燒雲”的油畫,薛苑在下面寫著:這幅畫是著名畫家陳孟先先生的早期作品,成畫於十五年前。這幅作品,對色彩、線條、節奏等的把握十分到位,並完美的糅合了東方水墨畫和西方油畫的藝術風格,在陳孟先作品研究中具有重要地位。只是,只可惜……

  省略號後嘎然而止。蕭正宇眉頭緊皺,給她打了個電話。薛苑片刻匆匆後過來,蕭正宇指著那行未完的字,問她:“你後面要說什麼?”

  薛苑比他還吃驚,愕然的把視線從紙上移動到蕭正宇臉上:“我寫了這個?怎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蕭正宇攤手:“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薛苑努力的想了想,終於回憶起大概是在凌晨三四點時寫的這段,於是解釋:“那時候我太困了,腦子也一團漿糊,胡寫了些東西,你把這句刪掉吧。如果後文還有這種奇怪的話,請你立刻告訴我或者直接刪掉都可以。”

  蕭正宇點頭,薛苑又轉身離開,看到她離開的背影,心思路然一動,沉聲說:“薛苑,如果你在這些作品裡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請務必告訴我。”

  露出個疲憊的笑容,薛苑承諾般說道。

  “請放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她冷汗淋漓,拖著沉重的步伐返回辦公室,只盼望這一天早些過去。但很快她才發現,自己完全是在做夢。正是早上,大部分同事們才剛剛來到,並且一個個都圍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眾人立刻閃出一條路來。她的桌前擺著一束純白的蝴蝶蘭,花里夾著精緻的小小的卡片,沒有署名,只有龍飛鳳舞一行字:給我親愛的福納麗娜。

  她問周圍的同事:“什麼時候送來的?”

  “五分鐘前花店的小哥送來的,噢,就是剛剛你出去時,因為你不在,我幫你簽收了。”

  薛苑扯過卡片,一把扔到了抽屜里。隨後才想起來此舉完全是亡羊補牢,眾人自然早看到了。

  “薛苑,福納麗娜是誰?你的外號?”

  她乾癟癟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的同事多是年輕漂亮的女孩,追求的人只多不少,有人送花並不稀奇,但是薛苑這束實在太過炸眼,其餘人想不注意都難。並不是最常見的玫瑰,而且別具一格的蝴蝶蘭,包裝也那麼光鮮亮麗。在這間普通的大辦公室一擺,不引人注意實在太難了。同事們七嘴八舌地八卦猜測,興奮得仿佛是自己收到了花。

  “我說,這麼大一束,起碼有三四十朵吧。”

  “估計差不多,這人也真是奇怪。我還第一次看到有人送蝴蝶蘭。”

  “蝴蝶蘭的花語是什麼?”

  “蘭花我知道是高貴的意思。蝴蝶蘭的花,估計還要去查查去。”

  很快矛盾轉移到薛苑身上,眾人紛紛問他:“這花是誰送你的?應該不是男朋友吧。男朋友肯定送玫瑰才對。”

  薛苑無奈的搖頭:“不知道。”

  好在眾人的興致都是有限的,沒有人會記得這等小事情太長時間。薛苑只盼著一天之後,所有人都忘記這件事,那是她就解脫了。

  豈料自己的估計大錯特錯。那之後的每天,李又維都會送花來,且每日一變。第一天是純白的蝴蝶蘭,第二天是天堂鳥,第三天壓根變成了玫瑰。

  成為新聞人物被人談論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天都是新聞人物。

  薛苑幾乎抓狂,那段時間只要一有空她就有意無意地從總經理辦公室門口路過,這裡雖然清理出來,但李又維本人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她轉頭去找蕭正宇,一轉身才想起最近他忙於幾天後的拍賣會,好幾天都沒在畫廊出現過了。

  這麼下去是不行的。薛苑心急如焚,無可奈何的給蕭正宇打了個電話。她簡要的說了情況,蕭正宇卻問:“花香嗎?”

  薛苑無奈之極:“你還有工夫關心這個?一下班我直接扔垃圾筒了。”

  蕭正宇輕聲一笑,笑聲里什麼都聽不出來,“李又維如果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你給我李又維的電話,我找他談談。”

  蕭正宇深感詫異:“他沒給你他的電話?”

  薛苑搖頭:“沒有。現在的情況是他可以隨時找我,但我卻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想方設法把別人控制在手心,這就是他的一貫的作風,”蕭正宇壓抑的呼出一口氣,“我也沒有他的手機號,一直以來都是張總直接跟她聯繫。不過我有他家的座機號碼,一會把他的電話號碼發給你。”

  “啊,好。”

  “這不算什麼,”蕭正宇沉吟片刻,“我當時就跟你說過,李又維這個人一旦看上什麼東西就要得到,對他你一定要謹慎,記得不要輕易答應他什麼,更不要讓他有機可乘。萬一發生什麼事情,記得馬上給我打電話。我手機隨時開機。”

  你說得太遲了,而且我也沒有別的選擇。薛苑心想,“嗯”了一句。

  片刻後蕭正宇發了簡訊過來,是李又維的電話號碼。

  她打電話給李又維,響了兩聲之後很快有人接聽。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困意,似乎才剛剛睡醒。

  薛苑忍住發脾氣的衝動,好言好語地說:“以後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再給我送花?”

  “怎麼了,不喜歡嗎?”

  “非常不喜歡。”

  “不喜歡哪一種花?”

  “都不喜歡!”

  “原來如此,你那麼不喜歡,卻忍了足足三天才找到我,忍耐力還真是非同一般的好,我真是佩服你啊,”李又維的笑聲聽起來愉快得不得了,“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的乾脆,所以今天晚上我來接你,請你吃飯。”

  薛苑咬牙切齒:“不。”

  “這可由不得你了。”

  掛上電話後她憤怒地想,就算是jian商,也不會連個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

  第九章

  那天一下午薛苑都處在莫名的煩躁中,偏偏還得打起笑臉接待客人。她負責的區域是油畫區,不幸遇到了磨人的客人,那位素服年長的女士從頭到尾一言不發,臉被寬大的帽子完全遮住,然而直視人家是不禮貌的,她根本沒機會看清她的樣子,只從她走路的姿態來看,應該是位來頭不小的人物;她身後那位管家或秘書模樣的中年男人則漫不經心的看著牆上的作品,儘管他表現得很有禮貌,但眼裡還是流露出極淡的不屑。

  中年男子問薛苑:“這間畫廊里為什麼沒有西方名畫的複製品?”

  她聽到自己的乾癟癟的聲音:“博藝畫廊不經營複製品,我們只有原作。”

  “一張複製品都沒有?”

  “對的,沒有。”

  客人迷惑不解,又問:“你們為什麼不經營?一般而言,中國畫家的油畫質量的遠不如國外。”

  薛苑欠身回答:“從大體上看,是這樣的,中國油畫的水平不如國外,國外發展了幾百年,國內油畫的歷史不過幾十年,短時間內是難以超越。但也不能一概而論。例如李天明老師的作品,藝術水平就非常高。”

  客人露出個譏諷的笑:“可是他的作品現在都不在這裡。”

  “如果您上個星期過來,就可以看到他的作品了,現在時機不對,”薛苑好脾氣的繼續解釋,“經營中國當代藝術品,這是我們的理念。您知道,複製品也是當代的畫家複製的,這就直接決定了複製品的水平也有差距,什麼樣的畫家就只能畫出出跟他水平相等的複製品,既然如此,作家原創的作品比他的複製品更有價值,不論是從收藏角度還是從欣賞角度。”

  客人不以為然:“說得蠻像那麼會事。”

  薛苑繼續陪笑:“許多人都有這種觀點,認為那些世界名畫並不好看,也不能完全理解它們是怎麼成為名畫的。我不知道您是不是這麼想,但您看到某些畫的時候,難道不會捫心自問‘這畫真的好看嗎’或者‘我怎麼完全不覺得好’?實際上,名作之所以是名作,因為二百年前看和兩百年後看一樣的好。我們覺得不好,那是因為我們沒有機會看到過原作的關係。名畫裡許許多多的精髓和微妙的細節,複製和拍攝下來後就會消失了,在消失的部分里,很可能包含著許多讓人感動的部分。我打一個簡單的比方,微妙的細節就像鹽一樣,雖然微小,但直接決定了這幅畫的是精彩紛呈還是淡而無味。”

  客人卻不說話了,負手去看畫。薛苑只好跟著他,隨時應付他的古怪的問題,最後兩人空手而歸,仿佛他們來這裡,就是簡單的看看畫而已。等到送走兩人,那個下午幾乎過了一大半。從窗戶里看出去,太陽緩慢的朝西挪動。

  下班後她一直磨磨蹭蹭的收拾,甚至考慮著要不要去外面躲起來,結果一出門,就看到畫廊大門口外那輛招風的車。李又維仿佛明星般,趴在車窗上對她笑。

  她一個哆嗦,眼瞅著四下無人,衝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然後說:“開車吧。”

  李又維笑著發動汽車。他開車和蕭正宇完全判若兩人,前者動作又快又狠,蕭正宇則是謹慎得多。坐在他的車子裡,雖然談不上提心弔膽,但總覺得有地方放不下心來。

  幾分鐘後薛苑發現道路不對,忍不住皺眉:“你去哪裡?”

  “山上。”

  結果他們上了高速出了城,真的來到了城市邊緣的小山上。二十年來,這座城市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發展,城外的小山也開闢出來,各種度假村和別墅星羅密布。上山的一路,也不枯燥。

  在半山腰時李又維停下車,拉開車門請她下車,仿佛學過外交禮儀般,姿勢態度彬彬有禮無懈可擊。薛苑想著這個人居然還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麼寫實在太不容易了,不免一愣,搖搖頭苦笑著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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