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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間聽見樓下傳來吵鬧聲,但並未深究,瞌睡蟲將他沉沉拉入夢裡。

  第二天起床後家裡依舊沒人,但桌上擺了早餐,只是比以往簡單了許多。沒有打豆漿,牛奶里擱的糖不夠。

  家裡的氣氛開始改變。從前符文遠和於蘭雖談不上多麼恩愛,但夫妻二人也算相敬如賓。可近來,符文遠往公司跑的頻率越來越高,於蘭也時常不在家。兩人撞在一起,要麼各自找一處待著,要麼壓低了聲音小聲爭吵。雖然刻意隱瞞,但符舟是意識到了的。他的心裡越發慌亂起來,他擔心是否於蘭已經發現符文遠和宋雨喬的不尋常,是否二人已經開始鬧著要離婚。

  離婚,蘇融的父母也離了婚的。愛情,婚姻,這些複雜的名詞在符舟心裡通通還沒有形成自我固有的認知,他實在還處在一個懵懵懂懂的年紀,看待世界的坐標系還只畫了一條線,不曾完整建立起來。但符舟知道,如果他們離婚了,這個家就散了,他只能跟著爸爸或媽媽其中的一方生活。

  期末考試很快來臨,符舟沒有心思認真備考,最後得了個勉勉強強的成績。蘇融考得很好,宋雨喬打算帶他去參加一個奧數夏令營,符舟則會被送到鄉下外公家。

  往年去鄉下有於蘭陪著,符文遠也會過去待幾天,但今年他們是擺明了要把符舟支開,只有符舟一個人去。雖然很想念外公外婆,但符舟並不想離開,他分外害怕一回來便只剩一個已經散場的家。

  但小孩的心事,大人是可以選擇不聽的。

  於蘭沒有幫他安排行李,符舟攤開一隻小箱子在地板上,默默收拾著。要帶的東西不多,幾套換洗衣物外,便只帶了一個速寫本和幾支鉛筆。

  父母沒有送他,蘇融也沒有,他是知道符舟這個時候要離開的,但他們家的大門緊緊閉著,陽台上的花今天還沒有澆水。

  符文遠的司機把符舟送到車站,給他買了票,又叮囑了大巴司機留意些,直看到車開了才打道回府。三個小時的車程,到那邊後外公外婆會來接他。

  車開了,慢慢轉頭出站過安檢,符舟心裡說不出的難過,鼻子澀澀的,很難受。他把頭靠在車窗上,盯著窗外緩緩移動的影像發呆。

  突然,一抹火紅身影竄入視線,那人大概一直站在送行站台上,但剛才符舟並沒有留意到。

  符舟睜大眼睛,定神看了看,能把旗袍穿得如此冷艷之人除了宋雨喬他再沒見過旁人了。

  他站起身往車廂四處打量,最後排靠窗一個穿拼色T恤的漂亮男孩也正定定看著他。

  趁大巴過安檢的空檔,符舟與人換了座位,坐到了蘇融旁邊。

  作者有話要說:

  小舟:連你都不來送我。

  融兒:我把自己送給你。

  第4章第4章

  “一百二十四。”

  “恩?”符舟揉揉眼,迷迷糊糊問。他很有些暈車,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雖吃了藥,但從來不頂用,堅持了一會兒便靠著蘇融,努力想要睡過去。蘇融便任由他靠著,肩膀愣是沒挪動一下。

  到站了,蘇融突然開口,說的什麼符舟沒聽清。

  “一百二十四。”蘇融重複道,“我們過了一百二十四座人行天橋。”

  是嗎?符舟笑起來,蘇融一點也不暈車,還有餘力數天橋,讓他很羨慕,除此之外更多的是高興,幸好幸好,不然蘇融也要受這番罪。

  小鎮的車站不大,一出站就瞧見了外公外婆,兩位老人見了符舟忙笑眯眯迎過來。

  “喲,這孩子是誰,長得真俊!”外婆樂呵呵地問,符舟道這是蘇融,他最好的朋友。

  朋友。聽了這個詞蘇融有一些微的愣怔,從前同齡人向家長介紹他時,用的詞往往是同學。

  蘇融回過神來,禮貌地向兩位老人問好,他雙手遞上宋雨喬準備的禮物,其餘三人俱是一愣,幾番推辭,外公外婆只好收下。

  對此,符舟是最不滿意的那個,他怪罪道:“你同我怎麼這樣生分?”

  有長輩在,蘇融不同他鬥嘴,悄悄掐了他一把,表明他們頂親密頂要好。符舟樂了,明目張胆掐回來,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掐來掐去。

  符舟的外公外婆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早年做慣了農活,現在生活好了,身體也還算健朗。一行人在車站外叫了兩輛摩托車,笑嘻嘻往家裡去。

  鎮上的路彎彎繞繞上坡下坡,摩托車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蘇融沒坐過,覺得很新奇,符舟看著蘇融被曬得紅撲撲的一張臉,心情十分慡朗。

  他問蘇融為什麼沒去夏令營,蘇融說,我知道你有心事,來陪你。

  原本外公外婆住的是以前留下來的老房子,破敗的厲害,幾年前符文遠出錢給兩位老人蓋了三間大磚房,在那個年代那樣偏僻的小村莊裡,算是頗體面的一件大事。

  剛進門就聞著香了,符舟急忙忙跑進廚房,農村的土灶,灶里燒著幾塊紅通通的木柴,大鐵鍋里燉著烏雞,是兩位老人出門前下鍋的。

  “好香啊!”符舟揭開鍋蓋,饞得直流口水。

  “不急,還得燉燉。”外婆摸一把符舟腦袋,說道。

  “不成不成,熟沒熟我得嘗嘗才知道。”說著符舟便夾了一筷子,吃倒是能吃了,就是肉還不夠爛。符舟又夾一筷子雞胸肉,仔細吹涼了餵到蘇融嘴裡。

  “香麼?”蘇融嘴裡包著肉忙點頭。

  “這倆孩子。”外婆在旁邊笑道。

  晚飯吃得早,又是夏天,這時候天還亮的通透。外公去後院井裡抱了個浸涼了的大西瓜回來,切好了擱盤子裡。兩位老人一人一張躺椅半臥著,手裡搖著蒲扇。符舟和蘇融則席地坐在連接院子的走廊上,晃蕩著腿,一邊吃西瓜一邊比試誰的西瓜子吐的更遠,玩得好不歡實。

  不時有村民打院前小路上經過,瞧見兩個孩子都停下來仔細瞅一瞅。

  “喲!這是小蘭家孩子吧?長這麼大了!”

  外公外婆便笑呵呵留人吃塊西瓜,符舟聽了介紹,嬸嬸伯伯一律叫得乖巧。

  眾人往往又要問了,這孩子是誰,好看,可真會長。外公外婆便學著符舟那頗自豪的語氣道,小舟的好朋友,兩孩子一起來過暑假的。

  洗過澡,外婆鋪好了床,符舟和蘇融睡一間屋,蘇融沒表示什麼,倒是符舟,不知怎麼竟生出幾分害羞來,他忙甩甩腦袋,爬上床貼牆躺好,給蘇融留出一大塊空來。蘇融在一旁看著他這一連串動作,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老人起得早,堂屋裡隱隱傳來說話聲。聽著這聲音,在朦朦朧朧中符舟想起以前他和父母來拜年的光景。也是清早,於蘭和外婆在外屋說話,符文遠和外公提著長長一掛鞭炮去院子裡放,只聽了幾聲炮響,符文遠便進屋來,給符舟身上裹一條毯子,然後抱著他到院子裡看滿地紅衣。慡朗的笑聲合著炮竹聲,多美麗的回憶啊,他禁不住感嘆。

  睜開眼,蘇融已經醒了,正歪著頭瞧他,一大清早便把他瞧了個臉紅。

  早飯吃的是綠豆稀飯配大頭菜,大頭菜是兩位老人自己醃的,蘇融第一次吃,嚼得嘎嘣嘎嘣響,頗有趣。飯很簡單,他們彼此卻吃出了一股歲月靜好,寧淡悠遠來。

  吃過飯,符舟要帶蘇融去小溪里捉螃蟹,符舟根本是個門外漢,但卻對著蘇融講得眉飛色舞。外公在一旁看著自家孫子手舞足蹈沒忍心戳穿他,最後見他吹得越發玄乎其玄就要難圓其說了,只好站出來表示反正今天也沒事,不如陪著他們去捉螃蟹。

  “你把那石頭搬起來,螃蟹又不是漂在水面上的。”外公對著露餡兒了的符舟說道。蘇融在一旁憋笑,他其實早看出符舟不會了,只符舟獨覺得自己偽裝的很好。

  “啊!啊!啊!”符舟連叫三聲,他搬開一塊石頭總算瞧見了蟹大爺的影子,但沒捉著他老人家倒是被渾身鎧甲的蟹大爺給嚇了一大跳,在小溪的淺水裡連跳了好幾下。蘇融把符舟扶穩了,這才過去趁蟹大爺還沒走遠食拇兩指按著螃蟹兩邊腿將其捉起來擱進小桶里,整個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

  方法都是老爺子教的,差距可就大了去了。外公很為自家笨孫子發愁。

  最後符舟雖然只捉了一隻,但仍舊歡天喜地,反正蘇融不會只給他吃那一隻。

  鄉下的日子很恬淡很安寧,符舟和蘇融白天四處溜達,晚上便坐在走廊上乘涼,旁邊擺著一盤蚊香,對蚊子來說致命的□□,符舟卻覺得香香的,很好聞。

  夜深了後,可以瞧見遠山淡淡的輪廓,山峰上的樹木長在兩邊,中間留開一道口子,像是小孩缺了顆下門牙,有時雨後可以瞧見那豁口裡泄出瀑布來。

  這裡的星星很明亮,這裡的月亮也比城裡圓,可以聽見青蛙呱呱叫,讓符舟第一次認知到人類是大自然的孩子。他拿出畫冊,記錄下這一切美麗,也刻畫下身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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