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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瀚冬以為自己會鬆一口氣,但身體的緊張仍是無法消除。他低頭看著照片上正扣籃的男孩子。

  打籃球的時候他是不會帶眼鏡的,眼鏡一般會扔給展瀚冬來保管。那副普通的框架眼鏡被他攥在手心裡,摸得發熱。

  吃了午飯,兩人卷著被子在床上睡覺。展瀚冬睡得迷迷糊糊,察覺顧永年的手又摸進了他的褲子裡,在屁股上揉來揉去。

  展瀚冬:“……睡覺啊。”

  顧永年說不做,就是把手放著。展瀚冬累了,懶得管他,閉眼繼續睡覺。

  顧永年摸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記得展瀚冬說過自己沒有交過男朋友,但是曾做過。他跟展瀚冬第一次上床的時候,他以為展瀚冬是第一次做愛。顧永年拼命回憶,當晚的展瀚冬怎麼看也不像有過性經驗的,生澀又緊張,脫了衣服完全就不會說話了,他一摸就抖。

  雖然後來磨合久了,彼此都很適應了,但顧永年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想起這件事來。

  “展瀚冬。”顧永年把他搖醒,“你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展瀚冬:“……”

  他從床上跳起來,掐著顧永年的脖子。

  “我特麼困!很困!你腦袋有毛病嗎!”他怒吼,“這種問題能隨便問嗎!”

  顧永年抓著他的手親了一口:“能。我們不是談戀愛麼。”

  展瀚冬一愣,心道是哦。

  “談是談了,還不太熟。”展瀚冬掙開手躺下,將被子搶走,背對著顧永年,“沒什麼好說的。”

  他不說,顧永年便發揮想像力。

  沒談過戀愛但是做了……那就不是跟男朋友做的咯。他戳戳展瀚冬的背,笑道:“你也會去約炮啊?”

  展瀚冬被他吵醒,又問起這件事,已經沒了睡意。

  “不是。”他生硬地回答,“睡覺吧。”

  “慡嗎?”顧永年仍孜孜以求,“感覺怎麼樣?”

  展瀚冬萬分無奈:“不慡,疼死了,我他媽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做個被捅屁眼兒的基佬。”

  “你情我願的事情,至少也有些愉快回憶吧。”顧永年仍舊戳戳戳。

  展瀚冬:“誰說我情願了?”

  他話一出口,戳在背上那根手指就停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顧永年已經將他一把拉起。

  “是誰?!”顧永年狠狠抓著展瀚冬的肩膀,怒吼道,“誰幹的!”

  展瀚冬:“……???”

  顧永年意識到自己用力太大,連忙放開:“對不住……你報警了沒有……報警也沒什麼用。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展瀚冬隱約明白顧永年想到了哪裡去,不由得笑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覺得有些好笑,又有點好玩,拍拍顧永年的臉,“不是被強暴。”

  顧永年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展瀚冬心頭一軟,湊過去親了他嘴巴。

  “顧總,多謝。”他笑道,“真不是那樣,你放心。”

  顧永年想問,但總覺得不便再問。果然像展瀚冬說的,兩人雖然“談戀愛”了,但終歸還是不太熟。他把人抱著倒在床上滾了兩圈,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春節自然是各回各家。展瀚冬沒什麼身為男友的自覺,連過年的祝福簡訊也是群發的,裡頭有顧永年的一條。

  顧永年也不至於為這種事情生氣,但除夕夜的凌晨過了展瀚冬也沒有電話,他乾脆給他打了過去。

  展瀚冬剛在外面燒完鞭炮,被硝煙氣嗆得連連咳嗽,耳朵嗡嗡響,差點沒聽清楚顧永年說的什麼。

  “顧總新年好!”他聽不清,估摸著顧永年就是想聽這一句,便扯著嗓子喊,“多多關照啊!”

  顧永年在這頭吼:“我說我愛你,聽到了沒有!”

  展瀚冬什麼都沒聽清楚,胡亂回應:“啊啊,生意興隆啊,哈哈,還有呃,財源廣進!顧總回去記得發利是!”

  顧永年:“……”

  不過他也只是隨口一說,那頭實在太吵,他便掛了,給展瀚冬發簡訊。

  【吵死了。新年好,快回去睡覺。】

  鞭炮聲隆隆,展瀚冬看了那簡訊,臉上帶著不自知的笑,裹緊棉衣往家裡走去。

  小區里劃定了一個專門放鞭炮的地方,他穿過白色的嗆鼻硝煙,拐入暗處,往家裡那棟單元樓走去。

  路上有個小亭子,亭子徹夜亮著燈。他抄近路想從亭子那裡經過,抬頭正巧看到原本坐在亭子裡抽菸的人站了起來。兩人一個要上,一個要下,在狹窄的石階處相遇。

  那人逆著光,展瀚冬看不清楚,反而被煙燻疼的眼睛因燈光刺激,眯了起來。

  “新年快樂。”展瀚冬與那人擦身而過,朗聲道了個祝福。

  他三兩步走上亭子,正要往前走,身後那人突然出聲喊了他名字:“展瀚冬?”

  展瀚冬一驚——這聲音太熟悉了,是顧永年……不,不對。

  他猛地回頭。那人已走到亭下,正仰頭看他,面目被橙黃色燈光照得清楚分明。

  幾年過去,他仍舊一頭黑髮,仍舊戴著一副差不多樣子的框架眼鏡。剛抽了煙的喉嚨微微發啞,青年彈彈手中菸灰,沖他笑了笑。

  展瀚冬簡直不能動了,心臟砰砰地跳。他又驚悸,又歡喜,忍不住走到石階邊上,也沖那人笑了一下。

  “司遠。”他緊張地說,“好久不見。”

  第六章

  司遠姓張,宿舍里的人都嫌三個字三個字地喊太拗口,全都喊他司遠。展瀚冬喊習慣了,一時也沒能改口,這一喊顯得有些親昵,說出口自己先覺得尷尬了。

  他們已經不是這麼親昵的關係,這聲“司遠”說出口,兩人都沉默了。

  畢業之後張司遠沒跟任何人聯繫過,但他保送本校研究生,始終會有隻言片語傳到昔日同學耳里,會在同學聚會上被人提起。

  展瀚冬原本不喜歡去參加同學聚會,覺得沒意思,但後來發現他們會聊起張司遠,忍不住,便每逢被叫到都會去。

  一支煙已經燒到了盡頭,張司遠把煙扔在腳底下踩熄了,抬頭問:“你住這裡?”

  “你也住這裡?”展瀚冬也問。

  “家裡人住在這裡。太吵了。”張司遠邁開長腿,三兩步走上亭子。他仍舊英俊,見展瀚冬愣愣地看著自己,朝他又笑了笑:“你沒怎麼變。”

  展瀚冬尷尬地笑:“你變了挺多。”

  比如頭髮剪短了,比如比以前更壯了,比如語氣更生硬了。

  兩人站在亭子裡,也想不出什麼話好說。張司遠又抖出一根煙,把煙盒遞給展瀚冬:“來一根?”

  “不了。”展瀚冬擺擺手,“我不喜歡抽。”

  張司遠笑道:“這麼客氣?還是不肯給我面子?”

  他聲音有些低啞,展瀚冬一愣一愣的。

  見他呆滯模樣,張司遠吐出一口煙氣:“不是還討厭著我吧?”

  “不是不是。”展瀚冬又擺手,“那……那是小事。”

  “哦。”張司遠叼著煙,又沉默了。

  展瀚冬有一堆的話想問,可生疏至此,問什麼都不太妥當。

  張司遠狠狠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來。展瀚冬比他矮了半個頭,看自己的眼神跟當年還是有些像,茫然、迷惑,還有點不自知的迷戀。

  “我跟你說過對不起嗎?”張司遠突然問。

  “不用不用……”展瀚冬習慣性地拒絕,隨即臉色一白,是嚇了一跳。

  張司遠笑笑問他:“說過嗎?”

  展瀚冬沒想到他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他方才還蕩漾的心一下冷了半截,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說了。”

  張司遠其實沒說過。

  那天宿舍里只有展瀚冬和他兩個人,他喝得多了——也許多了,總之把展瀚冬摁在床上就上了。

  展瀚冬疼得嗓子都叫啞了,張司遠還蒙著他的眼睛,堵著他嘴巴,他看不到也喊不出來,被人翻來覆去地弄了一宿。

  想起來不是不可怕的。

  因為遇到張司遠,展瀚冬這天晚上沒睡好。他失眠了,怕閉眼。總覺得閉上眼睛就渾身疼得厲害,有他愛慕又恐懼的巨獸蟄伏在黑暗裡,要將他再惡狠狠地咬上一番。

  可他太沒骨氣,仍舊會想著張司遠。

  悄悄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四年,要放下來有點難,尤其展瀚冬這種有些婆媽的性格。

  他蓋著被子躺在床上,把天光都看亮了。

  本以為張司遠那個了自己之後,兩人的關係會有點兒變化。那些同志論壇上的小故事不都這麼寫的麼。展瀚冬悄悄看過很多,看著自擼,有些故事特別好的他還私信過作者,暗搓搓地誇人家。

  但故事畢竟是故事。張司遠醒了,沒事人一樣,看著癱在自己床上的展瀚冬沒說話。展瀚冬看著他去洗澡,洗完了出門,砰地把展瀚冬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裡。

  就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展瀚冬揪著枕頭皮,扯來扯去。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顧永年知道。他沒頭沒尾地想,太丟人了。

  凌晨的時候外頭又有人放炮,聲音挺遠,朦朦朧朧的,不真切。

  顧永年的拜年簡訊又來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是複製粘貼的,但估計不是群發,前面還有個“親愛的展瀚冬”和一個冒號。

  展瀚冬嘴角一扯,覺得自己老闆好好笑噢,蠢死了。但這麼蠢……突然又有點想他。他趴在床上,打顧永年的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挺委屈,覺得自己挺沒用,眼睛鼻子都酸。

  顧永年是被炮聲吵醒的,順手給展瀚冬拜了個年。誰料展瀚冬居然回撥了電話。

  他剛醒,聲音模糊還略啞,但很溫柔:“新年好。怎麼這麼乖?”

  這時刻的聲音太像張司遠了。展瀚冬頓時有些怕,一句話沒說就連忙按了掛機鍵。

  顧永年:“……喂喂?”

  但已經沒聲兒了。

  顧總坐在床上想了十幾分鐘,他很生氣。

  展瀚冬沒想到顧永年會來找他。

  在他概念里,大過年的,一個炮友——一個男朋友,是不應該在沒接到邀請的情況下過來的。

  顧永年當然也不會立刻上門。他用自己那個能進入企業所有系統的萬能帳號,在員工信息庫里查到了展瀚冬住在哪裡,慢悠悠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跨過一條省界,抵達展瀚冬樓下。

  他給展瀚冬打電話。

  展瀚冬正在外面玩。他聽到顧永年說“我來找你了”,驚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回過神來。

  跟朋友道別,他騎著電動車回家,果真在樓下看到了顧永年的那輛四個圈。

  他不知道顧永年怎麼了,停了車愣愣看他。

  顧永年靠在車邊抽菸,連抽了三支展瀚冬才回來,他又覺得很生氣。把展瀚冬從小電車上拖下來,顧永年將他推到角落,靠上去就吻。

  展瀚冬驚得立刻打了他一拳:“我操!這是我家樓下!”

  但此處確實沒人,也沒有監控。顧永年肩上被他砸了一拳,有些委屈。他早上起來洗漱完畢直接就出門來,此時已是晚上,他餓且冷,還被男票打。

  好委屈噠。

  但顧永年怎麼可能說出口。霸道總裁不是這樣當的。展瀚冬推他,他也用了點力氣把展瀚冬壓在牆上,在展瀚冬揍他第二拳的時候湊上去飛快吻了吻他的唇,小聲道:“我肚子餓。”

  展瀚冬:“……”

  他打不下去,只好在顧永年臉上拍了拍。力度不重,甚至有些溫柔。

  “你來做什麼?”他問。

  “想你。”顧永年縮縮脖子,“好冷,餓。”

  展瀚冬覺得他可能想撒嬌,但撒得十分生硬,他一點都沒有被感動。

  “走吧。我家在三樓。”他說,“給你一碗飯。”

  上樓途中,顧永年跟他說了自己一路上怎麼來的,試圖激起展瀚冬的一點同情心。

  室內很暖和,展瀚冬的家裝飾很簡潔,和他在另一個城市住的那間單身公寓風格非常像。

  “你一個人住?”顧永年脫了外套,在客廳廚房走了一圈,好奇道。

  “嗯。”展瀚冬點點頭,“我爸走得早,我媽現在有自己的家。”

  他從柜子里翻出麵餅、剩飯和昨天吃剩的菜,先給顧永年煮了碗面。回頭看到顧永年靠在廚房門邊,無聲地瞧著他。

  “你吃飯還是吃麵?”展瀚冬指著面里的料,“我繼父是個大廚,做菜挺好吃的。這些都是昨天年夜飯我打包回來的。”

  “那就吃這個吧。”顧永年說。

  展瀚冬給他端了出去,在廚房裡找了一會兒,翻出一瓶辣椒醬,倒了一團。

  “紅紅火火。”展瀚冬笑道,“顧總,新年好。”

  他惦記著自己那碗飯,又折回去翻出臘腸,準備炒一炒。東西還沒切好,顧永年就從背後抱住了他。展瀚冬差點切到手指,怒了,舉起菜刀威脅顧永年:“放開,不然我就殺人了。”

  顧永年不出聲,深深呼吸著嗅聞展瀚冬身上的氣息。

  他覺得展瀚冬身上有硝煙的味道,是在這個沒有禁燃煙花爆竹的城市裡騎車來回沾染上的。還有微辣的氣味和讓他喜歡的香氣。他聞得很開心,在展瀚冬後頸上蹭來蹭去。展瀚冬回來之後剪了頭髮過年,後面都是短短的毛茬,不刺,摩擦起來很舒服。

  展瀚冬被顧永年蹭得不慡。他用剩下的毛茬來想也知道顧永年跑過來主要是做什麼的。菜刀在砧板上剁了一聲,他裝作生氣道:“再不放開,我就切了你那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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