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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似。”

  “說不定有某種共同點。”

  “是的。”說著,我把手插進衣袋,“有禮物送你。”

  “我頂喜歡禮物的。”

  我從衣袋掏出指甲刀遞給她。她從皮套中取出,驚奇地看著:

  “什麼,這是?”

  “我來試試。”我從她手裡接過指甲刀,“看好!這是一,這是二,這是三。”

  “指甲刀?”

  “對。旅行時方便。恢復原狀時把順序顛倒過來即可。喏!”

  我將指甲刀重新變回金屬片,還給她。她自已組合成指甲刀,又還原回去。

  “有意思,多謝多謝。”她說,“你經常送女孩指甲刀不成?”

  “哪裡,送指甲刀是頭一回,剛才在五金店裡想買樣東西,就買了它。雕刻刀太大。”

  “指甲刀可以,謝謝。這玩藝兒很容易丟到什麼地方,得時時塞在挎包的小兜里才行。”

  她把指甲刀裝回皮套,藏進挎包。

  冷盤撤掉後,麵條端了上來。強烈的飢餓感仍在持續發展。六個冷盤幾乎未在我體內空洞留下任何痕跡。我在較短時間裡將相當多的通心粉送入胃袋,又把魚醬通心麵吞了一半。吃掉這許多之後,一團漆黑中才好像現出一線燈光。

  吃罷麵食等鱸魚端來之間,我們接著喝葡萄酒。

  “對了,”女孩嘴唇貼在酒杯上說道。她的語聲因而聽起來格外瓮聲瓮氣,仿佛憋在杯中,“你那被破壞的房間,破壞時用的是某種特殊機器吧?還是很多人一哄而上搞的?”

  “沒用機器。一個人幹的。”我說。

  “那人怕是健壯得可以。”

  “不知疲勞為何物。”

  “你認識的人?”

  “頭一次見。”

  “哪怕在房間裡打橄欖球,也不至於弄得那麼狼狽。”

  “想必。”

  “莫不是和獨角獸有關?”她問。

  “有可能。”

  “解決了?”

  “沒有,至少他們沒有解決。”

  “你解決了?”

  “可以說解決,也可以說沒解決。”我說,“因為別無選擇所以可以說解決;因為並非自己選擇的所以可以說沒解決。在這一事件上,我的主體性從一開始便沒被人放在眼裡,就像孤零零一個人加入海驢水球隊。”

  “於是從明天開始出門遠去?”

  “算是吧。”

  “肯定卷進複雜事件里了吧?”

  “太複雜了,我根本摸不著頭腦。世界一天比一天複雜:什麼核什麼社會主義陣營的分裂什麼電腦進化什麼人工授精什麼間諜衛星什麼人工心臟什麼腦白質切除手術……就連汽車儀錶板變成什麼樣子都不得而知。就我而言,簡單說來是被捲入了一場情報大戰。總之就是電腦具有自我之前的過渡。權宜之計!”

  “電腦遲早會有自我?”

  “有可能。”我說,“那樣一來,電腕就可以自行組合數據自行計算,誰也偷不去。”

  男侍走來,在我們面前放下鱸魚和米飯。

  “我不大理解。”她邊說邊用魚刀切魚,“因為圖書館這地方十分風平浪靜。有很多很多書,人們都來閱讀,如此而已。情報向所有人公開,誰也不爭不搶。”

  “我也在圖書館工作就好了。”我說。實際也本該如此。

  我們吃掉鱸魚,飯也吃得一粒不剩,飢餓感空洞終於得以見底。

  “鱸魚真香!”她心滿意足地說。

  “奶油調味醬在做法上是有訣竅的。”我說,“把青蔥切得細細的,和奶油拌在一起,再小心翼翼地燒好。燒時稍一疏忽味道就報銷了。”

  “喜歡燒菜?”

  “自十九世紀以來,燒菜這東西幾乎沒有進化。至少美味佳肴的做法是這樣。材料的鮮度、工序、味道、美感,這些永不進化。”

  “這檸檬蘇很好吃,”她說,“還能吃?”

  “沒問題!”若是檸檬蘇,吃5 個都不在話下。

  我喝了葡萄汁,吃了檸檬蘇,喝了蒸餾咖啡。檸檬蘇確實可口。飯後甜品這東西必須這樣才行。蒸餾咖啡口感甚是厚潤,仿佛可以盛在手心。

  我們剛把所有的東西一古腦兒投入各自巨大的空洞,領班廚師前來致意。我們告訴他非常滿意。

  “承蒙吃這麼多,作為我們也算做得值得。”廚師說道,“即使義大利,能吃這許多的也沒有幾位。”

  “謝謝。”我說。

  領班廚師回製作間後,我們叫來男侍,各要一杯蒸餾咖啡。

  “食量上能同我分庭抗禮而又泰然自若的人你是第一個。”女孩說。

  “還能吃哩。”

  “我家有冷凍比薩餅和一瓶帝王牌威士忌。”

  “不壞。”我應道。

  她的家果然離圖書館很近,房子是小型商品住宅,獨門獨院。大門像模像樣,還有塊足可供一人睡覺那麼大的院子。院裡看樣子幾乎見不到陽光,但一角仍好端端長著一棵杜鵑,一直長到二樓。

  “房子是結婚時買的。”她說,“分期付款,用丈夫的生命保險金支付。本打算要個孩子,一個人住太大了。”

  “也許。”我坐在沙發上打量房間,她從電冰箱裡拿出餅放進電烤箱。然後把帝王酒和杯子、冰塊放在客廳茶几上。我打開組合音響機,按下盒式磁帶放唱鍵。我隨意挑選的磁帶里有傑克·馬柯夫、邁爾斯·戴維斯和維頓·凱萊等人的音樂。餅烤好之前,我一個人邊喝威士忌邊聽《後衛隊員》和《有裝飾的四輪馬車》。她則為自己打開葡葡酒。

  “喜歡舊爵士樂?”她問,

  “上高中時專門蹲酒吧聽這玩藝兒來著。”

  “不聽新的?”

  “從《警察》到嘭嚓嚓,什麼都聽。人家讓我聽的。”

  “自己不大聽?”

  “沒必要。”我說。

  “他——去世的丈夫——也總是聽過去的音樂。”

  “像我。”

  “是啊,確有點像。是在公共汽車裡給人打死的,用鐵花瓶。”

  “因為什麼?”

  “在車上看了一眼使髮膠的小伙子,對方手拿鐵花瓶劈頭就打。”

  “小伙子幹嗎拿什麼鐵花瓶?”

  “不知道。”她說,“想不出來。”

  我也想不出來。

  “居然被人打死在公共汽車上,你不認為死得太慘了?”

  “的確,是夠可憐的。”我表示贊同。

  餅烤好後,我們各吃一半,並坐在沙發上喝酒。

  “想看獨角獸頭骨?”我試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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