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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國鳳向皇太子上書,指斥其罪行:

  “(朴)不花驕恣無上,招權納賂,奔競之徒,皆出其門,駸駸有趙高、張讓、田令孜之風,漸不可長,眾人所共知之,獨主上與殿下未之知耳。自古宦者,近君親上,使少得志,未有不為國家禍者。望殿下思履霜堅冰之戒,早賜奏聞,投之西夷,以快眾心,則紀綱可振。紀綱振,則天下之公論為可畏,法度為不可犯,政治修而百廢舉矣。”

  順帝知道此事後,大怒,他不是怒朴不花和搠思監,而是怒兩個上書的漢官,立刻下詔把兩人外貶。皇太子、皇后奇氏日夜在順帝面前哭泣,說真正的幕後指使人是老的沙,講他居心不良,想離間帝後與皇太子之間的感情。元順帝耳朵雖軟,對與自己多年來一直大被同眠的母舅下不去手,就封他為雍王,把他打發出大都。

  結果,老的沙到達大同就留於軍閥孛羅帖木兒軍中。由此,又引發起一輪軒然大波。

  元末大亂,地方軍閥勢力乘間而起。地方武裝的興起,一般來講是一個王朝走向衰落的最明顯標誌。這些人相爭之初,還要從孛羅帖木兒的父親答失八部魯與察罕鐵木兒講起。

  答失八都魯是正宗的蒙古貴族,出身“一等人”。察罕鐵木兒屬於“色目人”,族屬方面,他或許是畏兀兒人,或許是党項人之後,“布衣”出身,元末大亂時糾集鄉兵而成氣候。答失八都魯在河南與劉福通紅巾軍作戰,屢戰屢北。而察罕鐵木兒自關陝直插河南,繼之橫掃河北、山西,所領“鄉勇”兇悍無敵,屢戰屢勝。

  答失八都魯敗軍之際,被劉福通施反間計,元廷不斷派使譴責、督促,他憂憤成疾,一夕而卒。其子孛羅帖木兒繼統其軍,進駐大同,很快就因地盤之爭與察罕鐵木兒火拼。元廷的“正規軍”與比“正規軍”還厲害的“雜牌軍”打得你死我活。雙方主要為了爭奪冀寧(今太原)等要地。最後,元廷下詔遣使諭示兩方和解,雙方憤憤而歸。

  說起這位察罕鐵木兒,在元末他可是一個響噹噹的傳奇人物。自他糾集鄉兵以來,立部伍,整紀規。在河南穎州沈丘奮起後,他與信陽地主武裝頭目李思齊合兵,出手就襲破羅山紅巾軍,武功不俗,被元廷授予汝寧府達魯花赤。而後,察罕鐵木兒轉戰南北,所戰多捷。至正十九年(1359年),他率軍分道出擊,攻破汴梁,盡俘城內“宋”國官屬五千多人,“符璽印章寶貨無算”,劉福通與韓林兒僅與數百騎遁逃,從此一蹶不振。四年後,身處安豐的劉福通受到了張士誠攻擊,朱元璋把他們“救”了出來,安置滁州。稱帝前,朱元璋派人把小明王韓林兒和劉福通兩人扔進瓜步附近的河水中淹死。劉福通折騰十來年,把元朝鬧個底掉,最終白忙一場,為他人作嫁而已。

  劉福通白忙乎,察罕帖木兒也是。1361年(至正二十一年)他率軍進攻山東,當地紅巾軍頭目田豐、王士誠投降,元軍很快攻占濟南。察罕帖木兒繼而率軍進圍益都。膠著之間,已經投降的田豐、王士誠二人突然變卦,以請察罕帖木兒巡檢營盤為名邀他入營,忽然刺殺了他。元廷聞訊震悼,追封其為忠襄王,以其義子擴廓帖木兒襲職。一直與察罕帖木兒爭奪地盤相互仇殺的孛羅帖木兒聽聞其死訊,也大哭道:“察罕若在,省用我不少力氣!”想起兩人曾併力破紅巾軍,又藉助對方牽制敵人,孛羅帖木兒不得不悲從中來。

  擴廓帖木兒乃察罕帖木兒的外甥,其生父是漢人,原名王保保。為了容易區分,下文中就稱擴廓帖木兒為“王保保”。王保保襲父職後,“銜哀以討賊”,攻益都更急,終於克撥堅城,活剖田豐、王士誠兩人心肝祭奠其父。“當是時,東至淄、沂,西逾關陝,皆晏然無事”,王保保駐兵於汴、洛地區,元廷倚之以為安。

  好日子沒消停多久,孛羅帖木兒與陝西地方軍閥張思道聯合,先聯手進攻王保保的友軍李思齊,進而襲占陝西。王保保大怒,立遣大將貊高與李思齊合兵,奪回奉元(西安)堅城。

  順帝母舅老的沙逃至大同孛羅帖木兒軍中後,與這位軍閥相處甚歡。朝中的皇太子、搠思監、朴不花當然惱怒,多次責斥孛羅帖木兒交出老的沙,不聽。1364年(至正二十四年),皇太子派系以順帝名義下詔,削奪孛羅帖木兒兵權,並把他發往蜀地安置。孛羅帖木兒手下皆“私兵”,當然不奉詔。元廷震怒,便下詔王保保出討孛羅帖木兒。

  不料想,孛羅帖木兒先發制人,領兵直向大都殺來。順帝心裡很害怕,先和稀泥,下詔把搠思監流貶嶺北,朴不花流貶甘肅。這兩個人皆受皇太子庇護,“實未嘗行”。觀望一陣,見中央根本不真正“處理”自己的對手,孛羅帖木兒就派原先被皇太子貶斥的知樞密院事禿堅帖木兒為前鋒,直搗大都。這位爺從前就是“國防部”的主管,會打仗,出馬成功,在居庸關大敗迎前的大都元軍。

  皇太子聞訊也嚇壞了,趕忙率侍衛軍出京,東走古北口,逃向興州(今河北承德)。元順帝無奈,只得把朴不花、搠思監二人派人捆上,交予禿堅帖木兒。禿堅帖木兒把兩人“轉送”孛羅帖木兒。

  禿堅帖木兒本人並不想真造反,得到搠思監與朴不花兩位“jian臣”後,他又托人入宮索取元順帝對自己“執縛大臣”和“稱兵犯闕”的赦令。順帝當然得給,甭說有這兩條罪,禿堅帖木兒即使把皇太子弄死,順帝也會出“赦令”給他,不得不給,不能不給。手拿赦令,禿堅帖木兒本人僅帶幾個從人,入宮內見順帝,哭訴道:“陛下遭左右群小蒙蔽非一朝一夕,禍害忠良,遺害社稷,如此下去,天下怎麼能得治理!我現為陛下除去了兩個賊臣,望陛下反省前過,卓然自新,置正人君子於左右,莫聽妖言邪說,好好治理天下。”順帝心裡有氣,表面唯唯。“兵諫”這招兒,臣子萬萬使不得,即使是果真出於義膽忠心,結局總難逃一個“死”字。出發點再好,興兵犯闕,前提再“高尚”,總可稱得上是“犯上作亂”。

  孛羅帖木兒乍見兩個被送到營中的“jian臣”,也笑,把他們好吃好喝養了三天。忽然一日,他把二人喚至帳內,變臉問搠思監,“從前我曾向你送厚禮,有一串七寶珠串,今天該還我了吧。”搠思監亡魂皆冒,馬上派僕人回大都取回六七串價值連城的寶珠串,但孛羅帖木兒皆搖頭表示“非我家故物”。最後,派人把搠思監府上翻個底掉,終於找出那串寶珠。東西找到,依理孛羅帖木兒該高興才是,殊不料他大臉一沉,喝道:“皇帝身邊都是你倆這樣的貪濁之臣,我當率兵前往京城,以清君側!”一起身,他掏出腰刀,一刀一個,把朴不花與搠思監這麼兩個貴臣剁於帳內。而後,他與老的沙一道,擁大軍向大都進發,屯於都城大門之外。

  至正二十四年陰曆七月二十五日,孛羅帖木兒繼禿堅帖木兒之後,率勁甲衛士入宮。元順帝不敢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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