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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商業方面,一反宋代普及化、平民化的高度精細,元代分成極端的兩極:宮廷、貴族所使用之物精益求精,一般人民所使用的器皿粗濫不堪。我們現在如果進入博物館參觀,看那些分朝代陳列的器具,人們會立刻發現元代時期工藝方面出現驚人的倒退。當然,蒙元統治者在一開始就對工匠無比“重視”,每到一個地方屠城,只有工匠和具有“特異功能”的巫祝等類人“倖免”,他們需要這些“工奴”為自己生產製作高端消費品。統一全國後,元廷把幾乎幾十萬戶工匠全部聚集在大都,建立工匠“集中營”,日以繼夜地為宮廷和貴族生產精細用品,而“工奴”們得到只是僅夠活命的口糧和食水。在這種條件下,工匠天才的創造力和積極主動性幾乎無從談起。所以,相比宋代那種獨立手工業和工匠僱傭制度,元代的手工業也仍然倒退為奴隸制水平。如此,手工業的嚴重退化,商業肯定也隨之倒退(色目人放高利貸以及那種巧取豪奪的“商業”活動不包括在內)。

  施行如此殘暴而無人性的統治,在冷兵器時代,元朝的滅亡就成為必然。

  28沉迷於古怪性愛和精細製作的皇帝

  順帝雖誅殺了哈麻兄弟,但哥倆數年前進奉的男女混修的“大喜樂”並未因人而廢,且規模越來越大。身為天下至尊,元順帝整日與十個“倚納”寵臣在宮中群交濫交,性活動的過程撲朔迷離,駭人心目:各人赤身裸體,腦袋上都戴頂黃色高帽,上綴黃金打制的“佛”字,手執念珠,光屁股列隊在大殿內邊行走邊念咒語。同時,殿內有美女數百人,身穿瓔珞流蘇遍體的奇裝異服,按弦品蕭,玉體橫陳,高唱《金字經》,四下蹦躍,大跳“雁兒”舞。順帝等人,又飲酒又服食春藥,心醉神迷,大有一日快活敵千年的極樂之感。不僅自己快樂,順帝表示“太子苦不曉秘密佛法,此秘戲可以延年益壽呵”,於是他又讓禿魯帖木兒教太子有樣學樣,“未幾,太子亦惑溺於邪道也”。縱觀中國上下五千年歷史,yín暴如秦始皇、齊顯祖、隋煬帝、金海陵,都是自身宣yín,對下一代儲君太子皆付名師碩儒教誨,從未聽說上述幾個爺們讓人教兒子“學壞”的。這一點,元順帝為中國歷史上惟一一個向兒子傳授性學古怪大法的皇帝。

  除“大喜樂”以外,元順帝又是個天才木工設計師。凡是他左右喜歡的宦官在宮外建宅院,元順帝皆親自動手,設計出屋宅的模型。當然,模型並非明清宮廷建築師用夾紙板製作的立體“燙樣”,而是按比例縮小的真材實料的模型,其中滿嵌黃金珠寶點綴。元順帝“自畫屋樣,又自削木構,宮高尺余,棟樑楹榱宛轉,皆具付匠者,按此式為之”,為此,京師人戲稱順帝為“魯班天子”。

  侍候順帝左右的宦者們貪財,當皇帝向他們詢問對自己“作品”的意見時,這些人常常撥浪鼓一樣搖腦袋,不是說樣子不好看,就是說城內已經有類似樣式建築。順帝在“藝術”方向很執著,立即自己動手猛掄一斧子,把辛苦構制數十天的模型砸毀,重新構思另建。待他轉身離開,內侍們便哄搶被棄模型上鑲嵌的珍寶,皆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元順帝不僅有雙魯班一樣的巧手,他在工程力學和設計構造學上造詣獨特,《元史》中列舉他自造龍船和宮漏(報時裝置)二事,從中可以窺見這位皇帝建造學方面的“天分”:

  (元順)帝於內苑造龍船,委內官供奉少監塔思不花監工。(順)帝自製其樣,船首尾長一百二十尺,廣二十尺,前瓦簾棚、穿廊、兩暖閣,後吾殿樓子,龍身並殿宇用五彩金妝,前有兩爪。(船)上用水手二十四人,身衣紫衫,金荔枝帶,四帶頭巾,於船兩旁下各執篙一。自後宮至前宮山下海子內,往來遊戲。(龍船)行時,其龍首眼口爪尾皆動。又自製宮漏(古代報時器),約高六七尺,廣半之,造木為匱,陰藏諸壺其中,運水上下。匱上設西方三聖殿,匱腰立玉女捧時刻籌,時至,輒浮水而上。左右列二金甲神,一懸鐘,一懸鉦,夜則神人自能按更而擊,無分毫差。當鍾鉦之鳴,獅鳳在側者皆翔舞。匱之西東有日月宮,飛仙六人立宮前,遇子午時,飛仙自能耦進,度仙橋,達三聖殿,已而復退立如前。其精巧絕出,人謂前代所鮮有。

  巨大龍船的精巧自不必說,順帝所造報時器的精密、複雜和有趣程度,如果西洋毛子們見過這位爺的設計和真品,估計清朝時他們再不敢把自鳴鐘等“奇技yín巧”拿到北京賣給乾隆爺大騙銀子。元順帝幾百年前的設計,其精絕程度,甚至超乎現代人的想像。而且,現在的大頭頭們奠基、剪彩等事都是象徵性地挖幾鍬土,動一下手中金剪(金剪刀其實也是高級行賄品),元順帝從圖紙到構件,皆親力親為,沒有一絲摻假,從這一點上,可說是表現了“我國古代勞動皇帝的勤勞與智慧”。無獨有偶,明朝的熹宗皇帝也是個“木匠皇帝”,但那哥們只喜歡操斧運鋸干體力活兒,設計方面的天賦遠遠遜於這位元順帝。

  眼見元順帝在宮內製作不息,皇后奇氏也心急,一次,趁順帝高興,她挽衣諫道:“陛下歲數不小了,太子也大了,希望您不要再天天埋頭於造殿搭屋,應該稍事休息。後宮嬪妃眾多,足可侍奉陛下,請陛下勿再沉迷於那些天魔舞女之輩,要愛惜身體啊。”

  順帝最聽不得勸,聞言勃然大怒:“古往今來,就有一人如此嗎!”言畢,他拂袖而去,兩個月不到奇氏宮中。為此,皇后奇氏日後再也不敢逆拂“聖意”。

  奇氏皇后有些“善舉”,並非證明她是什麼好人。由於自己是端茶倒水的低賤高麗宮女出身,奇氏剛剛當上皇后時很“低調”,沒事就捧本蒙文的《孝女經》苦讀,遍閱史書,“以歷代皇后有賢行者為法(榜樣)”,給人以“賢后”的印象。各地貢獻奇珍美味,“輒選遣使薦太廟,然後(自己才)敢食”。這一點有些做作,廟裡的死人牌位又吃不了好東西,完全是演戲。但真好事這位奇後也做過,至正十八年,京都附近鬧饑荒,奇氏自己出錢,讓官員在城內設粥廠,救了不少人命。同時,她還讓太監以她的名義安葬餓死者屍體有十餘萬之多(這也見出元朝末期社會動盪的嚴重性,僅京城附近就能餓死那麼多人)。當然,越往後,皇太子漸長,奇氏皇后腰杆越硬。不僅她本人發生變化,“奇氏之族在高麗者,怙勢驕橫”,高麗王大怒之下,把奇氏一族殺得一個不剩。至正二十三年,奇氏向時為皇太子的愛猷識理達臘哭訴:“你已經長大,怎不為我母家報仇!”於是,元廷下詔立在大都居住的高麗王族人為王,又以僅剩的奇氏一族男子三寶奴(元朝好多人叫這名字)為“元子”(王世子),此後,皇太子派遣一名大將率一萬多精兵,並秘密聯絡倭人,準備夾擊高麗。倭人jian滑,根本未發一兵一卒,觀望伺機而已。元軍剛過鴨綠江,高麗軍伏兵四起,殺得一萬多元軍最終只剩十七個人逃還,“(奇)後大慚”,再也不提這檔子事。高麗蕞爾小邦,自尊心反而過旺,他們常常言及明成皇后什麼的,很少有人拿出奇氏皇后顯擺,其實,元朝是高麗人最值得顯擺的光榮往昔:世代國王為大元駙馬,還有一位高麗血統的皇太子差點成為大元皇帝(愛猷識理達臘)。從這一點上,也可看出三韓民族具有強烈的民族意識,奇氏母子再顯貴,畢竟是引倭夾攻“祖國”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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