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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札兒台和他親哥伯顏一樣,是個財迷。堂堂宰相,竟然派手下在通州開酒館賺錢,又讓人販長蘆淮鹽贏利。脫脫見親爹如此,心中很是憂慮,於是密召馬札兒台平素言聽計從的一個高參名叫佛喜的,說:“我父對您言聽計從,不如勸說他老人家,解職閒居,享享清福。否則,別人會議論他逐兄而占其相位,傳出去太不好聽。”

  這老頭兒倒是聽勸,稱疾辭相,“詔以太師就第”。於是,元廷任命脫脫為中書右丞相、錄軍國重事。由此,脫脫放開手腳大幹,盡變伯顏舊政,使時政煥然一新。

  脫脫“更化”,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當然是政治平反。平反剡王冤案,召還宣讓王、威順王二王,復其王爵。

  第二,恢復科舉取士制度,復行太廟四時祭禮。科舉的恢復與脫脫教師吳直方大有關聯,這位老儒很有心計,他對脫脫說:“科舉之行,不一定非要增加國家官俸的支出。有此制度,家家讀書,人人思舉,人讀書則不敢做壞事,以君臣孝道為綱,如此,於治道大有裨益。”所以,科舉之興,既籠絡了漢族士人,又沖淡了民族隔閡,還能消解民間造反之心,可謂一舉三得。

  第三,譯唐朝《貞觀政要》等書頒行天下,並修遼、金、宋國史。後世總以為這三史是脫脫主持,其實不然。聖正四年,漢族官員歐陽元、揭傒斯等人基本把三朝歷史修撰完畢,上呈脫脫。脫脫不納,搖頭說:“此秀才事,我不知。”眾人不知就裡。其中有聰明人,提醒道:“丞相喜名,現在史成,每卷都列明修撰人名,獨不見脫脫丞相之名,他心裡肯定不高興。前代史書,雖是多名史官同修,但總裁之名獨歸一人,如歐陽修的《唐書》,司馬光的《資治通鑑》,等等。三史之成,實賴丞相脫脫大力扶助,如果我們把丞相列為總裁官,最終依賴他進呈御覽,以此為一代盛典,豈不美哉!”

  如此一辦,脫脫大喜。其實,遼、金、宋三史之成,體例確實出自脫脫獨斷。修史之前,諸儒議論紛紛,有的想以宋朝為正統,以遼、金為附史;有的認為當以宋朝為南朝,以遼、金為北朝。結果,脫脫拍板:“三國各與正統,各系其年號”,所以才有現在的《遼史》、《金史》、《宋史》。但“君子終以為非也”。滿清雖也出身“夷狄”,又與女真為一系,乾隆帝時仍下詔以宋為正統。

  無論如何,三史告成,並舉行了授受儀式。“儀部鼓吹導從,前後輝光,自史館進至宣文閣,(順)帝具禮服接之,觀者以為近代無之。”

  第四,開宣文閣,選儒臣入講經筵。伯顏掌權時,把元文宗時代的奎章閣制度破壞殆盡。脫脫入相後,改奎章閣為宣文閣,大集儒士,尊儒崇孔,重修文治。

  由於上述種種措施的出台,元順帝、脫脫君臣協睦,元朝政治一度顯得非常清明。這一段時間,自至元六月到至元四年五月,大概有四年之久,即脫脫首度出相階段。

  而後,五年時間內,元廷進入阿魯圖、別兒怯不花、朵兒只當權時期。阿魯圖人品不錯,但很快被別兒怯不花擠兌走。這位別兒怯不花任相後,由於很早前他與脫脫之父馬札兒台有舊怨,便向順帝重提伯顏兄弟擅權的舊事,使得順帝發怒,一紙詔書把老頭子貶往甘肅安置。脫脫為人孝順,力請俱行,“在道則閱騎乘廬帳,食則視其品之精粗”。呵護備至。畢竟甘肅不比大都,又遠道辛苦,沒過多久馬札兒台就病死,後被追封為德王。由此事也可見出,脫脫前期並無權臣姿態,雖有清除伯顏的大功,他該放權時放權,其父遭貶也無怨言和不當舉動,君臣之義,未嘗虧欠。

  繼別兒怯不花之後,朵兒只為相,他提拔漢人賀惟一為左丞相。這位賀惟一被元順帝賜以蒙古名字,即“蒙古太平”,以“蒙古”為姓,可見順帝當時對他的尊寵。

  脫脫二次當權,是至元九年夏到至元十四年底的這一段時間。這幾年中,黃河天災導致“賈魯治河”,財政危機引致“變更鈔法”,天災人禍,終於使元朝走上不歸之路。

  脫脫第一次辭相,除身體原因外,也有迷信的原因,“術者言年月不利”,所以,他連上十七道辭職書,方得順帝允准,下詔封其為鄭王,並賜金銀巨萬。而後,別兒怯不花為相,日進讒言,元順帝把脫脫之父馬札兒台外貶,其實也是憶念伯顏跋扈的“舊惡”,恨和尚憎及袈裟,自然慢慢疏遠了脫脫。

  但是,脫脫辭相後的幾年中,元朝國內叛亂四起,災害不斷,元順帝等人不得不想起脫脫的“好處”。此外,脫脫自己去甘肅侍候老父,其子加剌張卻留在宮中給太子愛猷識理達臘作伴(順帝正宮皇后生有一子名“真金”,兩歲就病死。迷信的元帝室,竟然取與忽必烈太子相同的名字,可見其壽不永)。這兩個孩子同歲,自幼長在一起,脫脫之妻又哺辱過太子,自然關係親密。兩個孩子在皇宮中一起玩,太子讓加剌張和自己一同嘴呼老鴉叫聲,張臂作翅膀狀,圍著大殿奔跑。玩得高興,太子又讓加剌張嘴學老鴉叫,自己要背著他繞殿奔跑。加剌張年紀雖小,很懂禮數,跪倒說:“我加剌張,不過是奴才身份;太子您是使長,我不敢讓您背著我。”皇太子也是孩童心性,見對方掃自己興頭,掄拳就猛砸加剌張腦袋,砸得小孩子嚎啕大哭。元順帝正在殿內,問左右情由。宦官們便把實情相告。元順帝連連點頭,大喜道:“這孩子真明事理!”皇后奇氏與脫脫老婆關係不錯,趁機也說:“脫脫好人,不應久讓他在外。”順帝點頭。

  不久,jian臣哈麻也遊說元順帝讓脫脫再入京為相。順帝很奇怪,問:“脫脫昔日當丞相時,曾抓住你錯處,打你一百零七杖,怎麼你也替他說好話。”哈麻丑表功,說:“脫脫罰我,確實我有過錯;如果為臣因此仇視他,就不應該了。脫脫,人還是好人。”君臣對話間,皇后奇氏正在簾後偷聽,她是哈麻真正的“幕後”指使。見順帝若有所思,奇氏便派人把脫脫從甘州召回。

  哈麻在脫脫初次為相時,與脫脫之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關係很鐵,“日至其門”。所以,別兒怯不花當丞相時,屢屢中傷脫脫父子兄弟,“哈麻每於(順)帝前力營護之,以故得免。”彼時,如果哈麻落井下石,估計脫脫當時就可能不保性命。此外,中書左丞相太平(賀惟一)也是脫脫得還大都的進言人之一。但脫脫對此並不知情。日後,脫脫手下一個小人汝中柏嫉恨太平,唆使脫脫在朝中盡逐太平薦引之人,還差點殺掉太平。幸虧脫脫之母解勸,太平在當時才得以不死。

  脫脫回京後,並未立即入見順帝,因為無詔旨召見他。

  一天,乘元順帝高興,皇后奇氏忽喚與皇太子玩耍的脫脫兒加喇張,問:“想你爹脫脫嗎?”小孩子立即跪倒,說:“我很想爹爹。”順帝感動,問左右:“脫脫現在何處,可讓他回京。”奇後忙說:“脫脫已在城中,很想見皇帝您。”順帝即刻派人召脫脫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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