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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仁宗皇帝的親近臣下很討厭李邦寧。武宗皇帝臨崩前,老李曾勸說道:“陛下富於春秋,皇子漸長,父子家天下,古之至道,為臣未聞皇帝有兒子而立弟弟為繼承人這樣的事情。”但元武宗深知自己的帝位實賴兄弟玉成,便不悅道:“朕志已定,你有話自己去同皇太子(皇太弟)去說。”聞此言,史書上講李邦寧“慚懼而退”。據筆者忖度,李太監不一定感覺“慚懼”,他只是盡了人臣之責而已。他本來就是宋室太監遺臣,深諳儒家道義,知悉“父子家天下”的古意,進諫忠言,不是什麼jian邪行為。當時後世,總有些人以他對元武宗的諫勸當成李太監的“罪狀”,殊不知,元代後來的事實證明,兄終弟及的遺禍是何其巨大。

  元仁宗繼位後,其左右搬出此事來講,要“今上”殺了老李。好在元仁宗為人也比較厚道,說:“帝王歷數,自有天命,其言何足介懷”,並加封老李為開府儀同三司,授集賢院大學士,弄個虛銜把他養起來。

  李邦寧很低調,新帝即位賜鈔千錠,他辭而不受。不久,李邦寧獲派去代替皇帝祭奠孔聖人。行禮時,忽然遇大風突臨,廡燭盡滅,致祭禮品皆被吹落。為此,老李以為是聖人降譴,悚息伏地不敢起身,慚悔累日,最終竟然因此憂慮成疾,一病不起。從此事可以看出,李太監內心中的道德感與儒士大臣無異,絕非惡人。

  18愛育黎拔力八達在位時期的政治得失

  兄終弟及,元武宗死後,其弟愛育黎拔力八達繼位,是為元仁宗(終於不用寫他那怪且長的蒙古名字了)。

  愛育黎拔刀八達(元仁宗)像元仁宗乃大有為青年,馬上罷廢尚書省,詔逮為哥哥元武宗斂財弄得天下騷動的幾個賊臣脫虎脫、三寶奴、王黑等人,審訊後全部斬首抄家。其實,這幾個人相比忽必烈時代的阿合馬、桑哥、盧世榮等人,並無太大過惡,只有三寶奴曾經勸元武宗立己子為儲君,別的人只是承上意為皇帝斂財罷了。政治就是這樣,一朝天子一朝臣,立新必破舊,展威定殺人。寶位坐定後,元仁宗把哥哥元武宗的時政一一翻轉:

  罷止中都築城的宏大工程。

  罷止全國數處專供皇家御用的多餘營造。

  罷止江南地方大量印製佛經。

  罷止國家專買專賣浙鹽。

  罷各地僧人“總統”地方佛政。僧人訴訟,悉歸有司,不能逃法。

  罷行至大銀鈔和銅錢。

  禁止寺僧奪冒侵民田。

  禁止漢人、回回術士出入諸王及貴戚、大臣之家妄言休咎。

  罷征八百媳婦及大小徹里蠻,以璽書招諭。

  元仁宗為當時及後世儒生一直掛在嘴邊的“偉大”事跡,就是恢復了蒙元廢止八十多年的科舉。此舉雖屬“形象工程”,但確有不同凡響的象徵意義:馬上王朝,終於要以儒家法典為依據,求取治天下之才了。

  元代科舉自元仁宗皇慶二年(1313年)年底開始施行後,元順帝元統三年(1355年)曾停考五年,而後又恢復,最終延續到元朝滅亡。元政府中央一級的科考,從1313到1368年,總共錄取進士1139人,從數目上講,元朝科舉完全是粉飾太平的裝點,沒有太大實際意義,漢人儒生之出路仍舊狹窄至極。

  惟一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漢、蒙官員多人反對以“辭賦”取士,元仁宗最終仍決定在考試中增加“古賦”的考試內容。當然,文化修養不占優勢的蒙古,色目人可以不參加“古賦、詔誥、章表”等科目方面的考試,他們只以蒙古文考試“經義”等相對簡單的題目。學以致用,由於科舉有“古賦”內容,元代士人形成了“寒窗試賦萬山中”的風氣,在辭賦創作上推陳出新,一洗南宋、金國專營排比對偶的浮華空洞,強調“賦乃古詩之流”,賦予侈麗宏壯的辭賦以嶄新的內容。以情為本,直抒胸臆,“祖(離)騷而宗漢(賦)”,致使空靡浮麗的俳賦和律賦完全失去了市場,尚情尚義的古賦成為文學復興運動的主要形式。所以,元代的科舉,使得中國古代重要文體之一的辭賦達至它最後的巔峰時刻,雖屬曇花一現,但其“峻麗”之美和“汪洋恣肆”之豪,今天讀之仍舊讓人情思一振,神清氣壯。

  由於元仁宗身邊有李孟、張珪(張弘范之子)這樣的能臣,統治初期確實讓人有氣象一新之感。但是,由於其母后答己肆行干政,jian賊鐵木迭兒的勢力越來越大,而元仁宗又不敢惹老媽生氣,使得時政愈行愈下。

  鐵木迭兒乃成吉思汗功臣者該的玄孫。元武宗至大三年(1310年),時任雲南行省左丞相的鐵木迭兒被人奏稱未經允許擅離職守赴京。武宗皇帝看見這個奏報還很生氣,御筆要有司嚴查。未幾,“皇太后有旨赦之”。原來,身板魁梧、幹嘛嘛行的鐵木迭兒之所以這麼大膽私自入京,正是應武宗的母后答己之招,前來服務的。春風數度,太后答己對鐵木迭兒歡喜得不行。所以,元仁宗還沒即位,太后答己自己下旨用鐵木迭兒為中書右丞相。

  有皇太后撐腰,鐵木迭兒很囂張。時任中書平章政事的張弘范之子張珪因上奏鐵木迭兒不應為“太師”,惹起太后答己和鐵木迭兒共怒,趁元仁宗去上都不在大都,把張珪召入宮內死打了一頓,打得這位副相血肉橫飛,被人用轎抬回家中。時任元仁宗侍衛的張珪之子張景元以父病為由向皇帝請假,元仁宗大驚:“朕離大都時,你父親身體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張景元不敢道實情,跪地涕泣不已。稍後,元仁宗知悉此事,意甚不平,罷去鐵木迭兒相位,以合散為右丞相。太后答己惱怒,闖入兒子宮中大嚷大鬧,兒子惹不起親媽,元仁宗只得下詔恢復鐵木迭兒右丞相的職務。

  “鐵木迭兒之再入相,恃勢貪虐,凶穢滋甚,中外切齒,群臣不知所為。”幸虧平章政事蕭拜住(契丹人)和御史中丞楊朵兒只(西夏人)不畏強權,聯合內外御史四十多人,共同上章彈劾鐵木迭兒:“桀黠jian貪,欺上罔下,占據晉王田及衛兵牧地,竊食效廟供祀馬,受諸王人等珍玉之賄,動以萬計。其誤國之罪,又在阿合馬、桑哥之上……”奏上,元仁宗看得觸目驚心,大怒,立刻派人去搜抓這位jian相。

  鐵木迭兒眼線多,腿腳快,聞訊不妙,豬癲瘋一樣竄入國母老蜜的興聖宮內。“帝不忍傷太后意,但罷其相位。”才隔一年多,經不住親媽鬧騰,元仁宗只得下詔起復鐵木迭兒為太子太師。

  1320年,元仁宗剛咽氣,太后答己馬上又以鐵木迭兒為中書右丞相。此時,這位jian相凶相畢露,馬上殺掉了先前彈劾他的蕭拜住、楊朵兒只等人,肆行報復,大肆誅戮。

  元仁宗太子元英宗甫即位,太皇太后(老娘們又升一格)答己下旨進鐵木迭兒上柱國、太師。

  英宗皇帝少年英銳,很快就不買皇祖母帳,自己任用安童之孫、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貴臣拜住為相。

  憂懼新皇算帳,加上天天“伺候”老娘們答己,鐵木迭兒忽染重病,沒幾天就“過去”了。但是,其穢行惡政,塗污了元仁宗時代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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