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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必烈崩逝消息發布後,蒙古諸王皆集上都,就等著開大會確立新皇帝人選了。萬事俱備,“宣傳”方面還有一點不到位:沒有傳國玉璽。於是,闊闊真又導演關鍵一幕:她指派御史中丞崔彧獻玉璽。據崔彧自己講,這塊玉璽得自“太師國王”木華黎的一個曾孫世德的老婆處。拿到玉璽後,崔彧自己還假裝不識字,遍示群臣,大夥傳看,漢臣們立刻大叫:“受命於天,既壽永合,這是傳國玉璽啊!”於是,崔彧立刻上交闊闊真。闊闊真又當著眾大臣們的面,親自授與鐵穆耳,以示天意人望所歸。史書記載中虛透這樣一種消息:木華黎的曾孫之一世德是個放蕩公子,死時家徒四壁,其妻賣家裡東西時,正好把這塊寶璽賣給了崔彧。世上哪有如此巧事,思忖一下,凡是稍有點智商的人都會想到,這不過是崔御史在闊闊真指揮下與世德老婆演的一出雙簧:崔彧得官,世德老婆得錢,鐵穆耳得帝位,皆大歡喜。

  鐵穆耳高興了,他大哥甘麻剌甘心嗎?對此,《元史》中記載矛盾:玉昔帖木兒傳中,記載甘麻剌聽從玉昔帖木兒勸告,表示說自己願意對弟弟“北面事之”;但是,伯顏傳中,卻講“諸王有違言,伯顏握劍立殿陛,陳祖宗寶訓,宣揚顧命,述所以立皇太子(鐵穆耳)意,辭色俱厲”,可見“諸王”中最敢最有資格表示異議的,肯定是甘麻剌莫屬。上有母后,下有重臣,弟弟已經坐在寶座上,甘麻剌也只改叫“乾瞪眼”了。那位手握寶劍嚇唬諸王的伯顏不是別人,正是忽必烈時代滅宋的主帥伯顏。

  此外,據《多桑蒙古史》記載,諸王大會時,闊闊真見大兒子甘麻剌與小兒子鐵穆耳爭位,就當即表示:“先可汗(忽必烈)遺命,後人能熟知成吉思汗遺訓者,即以大位與之。你二人可各言所知,然後由與會諸王定奪。”鐵穆耳善詞令,“歷數其曾祖遺訓,語言詳晰。”甘麻剌是個結巴,自然在這種“大專辯論會”上露拙,於是與會諸王一致推戴鐵穆耳為帝。這種說法,雖有“參考”價值,但可信性不高,因為闊闊真並未攝政過,她不可能在諸王大會上當“主持”。如果主持,也應該由忽必烈正後南必牽頭。

  “(元)成宗承天下混壹之後,垂拱而治,可謂善於守成者矣。”從史臣的評價看,元成宗鐵穆耳,確是一個無大過失又無大功德的守成之主。他統治期間,最大的“壞事”是對“八百媳婦”用兵,最大的“好事”是因海都死亡而導致北部諸王的亂平。二者相抵,功過相當。

  “八百媳婦”——南方又一個陷阱

  元成宗坐穩帝位後,幾年無大事。大德四年底(公元1301年),身在雲南的行省左丞劉深好利生事,上奏道:“世祖以神武混壹海內,功蓋萬世。皇帝繼位以來,未有武功以彰顯神武天資,西南夷有八百媳婦國未奉大元正朔,請允許為臣我為陛下征之。”

  鐵穆耳(元成宗)像雖然御史中丞董士選等人認為劉深出兵是“以有用之民而取無用之地”,可丞相完澤支持這一建議,元成宗本也想“開邊”弄出件大功青史留名,因而“用兵意甚堅”,誰勸也沒有用。於是,大德五年正月,元廷發鈔近十萬錠,作為軍費支持用兵。

  這“八百媳婦”國,位於今天的泰國清邁與緬甸撣邦一帶地區,其土王有妻八百多,各統一寨,所以號稱“八百媳婦”。聽上去挺美的,八百個妃子比元帝還多,實際上是深山老林蠻荒之地上小土皇上的自娛自樂,想必那些“媳婦”們個個手腳粗大,絕非貌美如花。

  劉深率大兵自雲南出發,“取道順元,遠冒煙瘴,未戰,士卒死者已十七八。”順元即今天的貴州貴陽,元軍數萬,連“八百媳婦”黑牙都沒見著一個,已經因疾疫和行軍危路摔死等原因死掉百分之七八十。同時,劉深又驅民夫負糧食輜重輾轉於西南熱帶叢林,“死者亦數十萬人”,一時間中外騷然。不僅如此,劉深又威令水西(今黔西)土司之妻蛇節出馬三千、銀三千助軍。蛇節惜錢,就與雲南當地另外一個土司宋隆濟聯手,起兵反抗元朝。

  這幾拔土蠻聯合一起後,熟門熟路,攻克元軍據點楊黃寨,接著猛攻貴州,殺掉了元朝貴州知州,並把劉深所率元軍包圍於深山窮谷之間。幸虧元朝的宗王闊闊相救,劉深才沒有被土人殺掉餵螞蟻。

  大亂之前,元軍在大德四年征緬甸的遠征軍回軍途中,被金齒部(今鎮西)土著遮殺,戰死數千人。“金齒地連八百媳婦(國),諸蠻相效,不輸稅賦,賊殺官吏”,西南一片動盪。

  志大才疏的劉深率數千殘兵往後撤退,被宋隆濟所率的土蠻軍一路邀擊,毒箭陷井一起上,“(元軍)士卒傷殆盡。”消息傳至大都,南台御史中丞陳天祥上書,痛陳對“八百媳婦”的用兵之失:

  八百媳婦(國)乃荒裔小夷,取之不足以為利,不取不足以為害。而劉深欺上罔下,率兵伐之,經過八番,縱橫自恣,中途變生,所在皆叛。既不能制亂,反為亂眾所制,食盡計窮,倉皇退去,喪師十八九,棄地千餘里。朝廷再發四省之兵,使劉二巴圖總督以圖收復,湖南、湖北大發運糧丁夫,眾至二十餘萬。正當農時,驅此愁苦之人,往回數千里中,何事不有!比聞從征敗卒言,西南諸夷皆重山復嶺,陡澗深林,其窄隘處僅容一人一騎,上如登高,下如入井,賊若乘險邀擊,我軍雖眾,亦難施為。或諸蠻遠遁,阻隘以老我師,進不得前,旁無所掠,將不戰自困矣!且自征伐倭國、占城、交、緬諸夷以來,近三十年,未嘗有尺土一民之益,計其所費,可勝言哉!去歲西征,及今此舉,何以異之!請早正深罪,乃下明詔詔諭,彼必自相歸順,不須遠勞王師,與小丑(指西南夷土著)爭一旦之勝負也。為今之計,宜駐兵近境,多市軍糧,內安外固,漸次服之,此王者之師,萬全之利也。苟謂業已如此,欲罷不能,亦當詳審成敗,算定而行。彼諸蠻皆烏合之眾,必無久能同心扞我之理。但急之則相救,緩之則相疑,以計使之互相仇怨,待彼有可乘之隙,我有可動之時,徐命諸軍數道俱進,服從者懷之以仁,抗敵者威之以武,恩威兼濟,功乃易成。若復舍恩任威,深蹈覆轍,恐他日之患,有甚於今日者也。

  書上,元廷不報。雖如此,元成宗深恨劉深無能敗軍,下旨罷免劉深等人官職,收繳符印。同時,派出能將劉國傑率軍征討宋隆濟和蛇節等人。劉國傑百戰良將,在先戰失利的情況下,誘敵深入,大敗土蠻軍,蛇節被迫投降。元軍恨這位女蠻酋首先生亂,立即剮殺。宋隆濟本來逃免,不久卻被他侄子誘執獻與元軍,也被凌遲。至此,“西南夷”們總算消停下來。

  元朝損兵折將加上民夫數十萬條性命,也沒幹掉幾個“媳婦”,得不償失。悔怒之下,元成宗下詔殺掉帶頭生事的劉深。

  其實,元朝對雲南、貴州等地區一直傾力經營。至元十三年,即1276年,元朝就在雲南行省設置大理、金齒等諸處宣慰司,特別是日後還開闢了從中慶(昆明)到車裡(景洪)的驛道,目的在於加強西雙版納地區的統治。忽必烈時代,元朝在西南所使用的“土司”制度饒有成效,招降了不少當地土著,並允許世襲。土司職務也很齊全,設有宣慰使、宣撫使、安撫使、招討使等職位,當然,元廷一般都會派“達魯花赤”數員到任,監督這些土司向中央政府朝貢和交賦。劉深多事,興軍惹禍,死人耗物,很讓元朝受了一把傷。觀前顧後,遠遠不如用“加官晉爵”給大印的手段效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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