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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莊子哲學中的本根――“道”,也是沒有“形色聲名”、“不可言傳”的神秘之物。“世之所貴道者書也,書不過語,語有貴也。語之所貴者意也,意有所隨,意之所隨者不可言傳也,而世因貴言傳書。世雖貴之,我猶不足貴也,為其貴非其貴也,故視而可見者,形與色也,聽而可聞者,名與聲也。悲夫!世人以形色名聲為足以得彼之情。夫形色名聲,果不足得彼之情,則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豈知之哉!”(《莊子·天道》)在《知北游》中,莊子又說:“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當名。”總之,莊子哲學有關“道”的神秘主義闡釋,是和他們從大自然的生命中所體驗到的一種自由無拘的精神境界有緊密關連。這種“道”的神秘同“心齋”、“坐忘”等等神秘的感知同為莊子哲學的深幽奧奇之境。

  無獨有偶,禪宗也以其神秘主義而聞名於世。

  元和年間,當有人向江西信州鵝湖大義禪師問及“如何是禪”時,大師僅“以手點空”,以示猶然。至於禪的立宗基礎和體驗方法,更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而禪宗源起的傳說,本身就帶有極其濃烈的神秘主義色彩。據傳,佛祖在一次靈山大會上,手拈一枝金婆羅花以示徒眾。當時,眾人皆默然不知所為,惟大迦葉尊者點首微笑。佛祖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磐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並向迦葉付之一偈,“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天。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見《傳燈錄》、《傳法正宗記》)。這就是禪宗“拈花微笑”公案的由來。在這拈花微笑,心心相悟的神秘氣氛中,迦葉尊者就成為禪宗之祖。

  臨濟宗的“四賓主”,“四照用”等宣教方式,也體現了禪宗在認識論方面的神秘主義。其中,達到“主看主”――即問答雙方都已達悟的神秘境界,為參禪之最高妙處。至於禪宗各派在“參話頭”中的神秘玄理,則不勝枚舉。

  曹洞宗的宏智正覺禪師在《坐禪箴》中,也把禪意說得神秘玄妙;

  “佛佛要機,祖祖機要,不觸事而知,不對緣而照,不觸事而知,其知自微,不對緣而照,其照自妙。其知自微,曾無分別之思,其知無偶而奇,曾無毫忽之兆,其照無取而了。水清徹底兮,魚行遲遲;空闊莫涯兮,鳥飛杳杳。”

  由此,可見禪意的神而又妙之處。從藝術哲學的視點觀察,禪宗的神秘主義也正體現了藝術心理玄奧的特質,這對於藝術探索具有積極的啟發意義。

  在對莊禪的相同之處作了一番比較分析之後,接下來,再談談二者之間的相異之點。

  在討論莊禪的相同點時,我們確實已經看到二者在生死問題上的灑脫與達觀。但是,它們在生死觀方面也存有非常明顯的歧異。

  莊子認為“萬物一序,死生同狀。”(《天地》)。“生也,死之徙;死也,生之死。”(《知北游》)。他同時大言:“以生為附贅懸疣,以死為決疣潰癰。”表面上看,莊子把生死等一,並有飄然出世之姿。實際上,莊子仍執著於生死,並從內心深處發出“死生亦大矣”的狂野呼聲。他的“游心”、“坐忘”、“心齋”等等,都不是真的把此世當作虛幻的蜃景而銳意追求出世“逍遙”,他的目的是要超越此世,把個體精神提高到與宇宙並生的人格高度,以求“物物而不為物所物。”莊子對生命充滿了深沉的熱愛與無比的眷戀,只是其心靈之上籠罩著一層感傷而神秘的紗簾。

  至於禪宗,他們自稱已完全悟透生死。他們認為,真實的存在只在剎間的心靈感覺這中,視物我皆虛。因此,莊子哲學中的“超越”在他們看來是荒誕不經的,既然“本來無一物”,又從何談起“超越”呢。禪宗不重也不輕生,一切順其自然,禪宗也不象莊子那樣以相對主義的理論闡釋生死觀,而是以生活中的瑣細實相來參論生死。禪宗一心追求的,只是心靈瞬間的頓悟。

  另一方面,莊子哲學中無時無刻不流露出對“真人”、“神人”、“聖人”的傾慕與欣羨,體現了一種對崇高人格的追求心理。而在禪宗那裡,卻是“佛也無,祖也無”,連渡江傳道的達磨禪師也是個“老臊胡”,一切皆虛,根本無神聖仙靈可言,更無此世彼世之分,一切皆存於“心悟”之中。這,也是莊禪二者比較明顯的不同之處。

  生活在現在 & “流行文化”的誤區

  生活在現在

  “現在”是個很明晰很簡單的時間概念。但是,茫茫人海之中,又能有幾個人是真正生活在“現在”之中呢。寥寥無幾。大致講來,世上分為兩種人:一種人生活在“過去”,所謂的“悲觀主義者”大抵屬於活在“過去”的人;另一種人生活在“未來”,這一種人生活態度較前者積極得多,大多數自稱為“樂觀主義者”。生活在過去的人多留戀當時並不覺得多美好的往昔,時過境遷之後,由於“現在”每每不如意,因此便總是回首從前來時路。生活在將來的人屬於另一種自欺類型,他們總是沉迷在對“將來”美好景象的憧憬之中,任憑“現在”流逝,“明天”對他們是個最常用的“詞彙”,但他們的“明天”總是步步推遲,似乎永遠也不會來臨。

  德國哲學家叔本華說得好,“最偉大的智慧,就在於充分地享用現在,並把這種享用變為人生的目的。”信哉斯言!“現在”在每一瞬間不知不覺地流逝,不是夢幻,勝似夢幻,然而如果從一種超然物外的高度辯析“過去”和“將來”,人們可以真正地把握“現在”。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再美好的追憶只徒增傷懷而已;而將來又是不可預知的,“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如果依據霍金的“黑洞”理論,我們的星球總有一天會消失在杳不可測的幽暗之中,“將來”的意念因此更令人黯然。只有“現在”是最實的,當你談到這段文字時你掐一下自己的胳膊,這種感覺能幫助你從基礎上了解“現在”的含義。

  古往今來,無數賢者睿士,都為“現在”這個時間觀念苦惱,真正達觀地看待“現在”的並不是很多。李太白放言“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看似不管過去未來只注重現在,實則是失意後的強自寬解而已。他內心真正的憂思仍是執著於“過去”與“未來”之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今日之日”(現在)仍是煩憂不堪,何談生活的享受。而“莊生曉夢迷蝴蝶”的寓言更是說明了連象莊子這樣近乎聖人的大哲學家也仍掙不脫“生前誰是我,生後我是誰”這樣“過去”與“將來”的迷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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