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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評):狄青(1008—1057)是山西英雄,出身貧寒,是一個由士兵完全靠武功起家的大將。和西夏兵打仗時,每戰都披頭散髮,面戴銅面罩,直衝敵陣,四年中大小二十五戰,身中多箭,立下累累戰功。後來在范仲淹鼓勵下發憤讀書,又成為精通戰法的師才。做了樞密副師的大官後,宋仁宗勸他用藥水漂去當士兵時在臉上的刺字(宋代軍士低賤身份的標誌),狄青不肯,表示這個刺字能更好鼓舞士氣。有人勸他冒稱唐代名將狄仁傑的後代,也被狄青拒絕。由於疑忌武將是兩宋的通病,連大文豪歐陽修也上書給皇帝指斥狄青位高權重於國家不利,並把水災也歸咎為上天對武將禍亂的警省,最終導致這位忠心耿耿的大將被調出京城,朝廷還屢屢派使臣“探望”他,不到半年,這位正值盛的大將軍悒鬱而終,終年才49歲。沒死在戰場,卻活活被文臣和朝廷氣死、憂死,這不僅是狄青的悲劇,也是兩宋的悲劇,“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雖然國家未亡於武臣手,最終都淪亡於異族,下場更慘!

  巧斃強寇

  (原文):濠州定遠縣一弓手,善用矛,遠近皆伏其能。有一偷亦善擊刺,常蔑視官軍,唯與此弓手不相下,曰:“見必與之決生死。”一日,弓手者因事至村步,適值偷在市飲酒,勢不可避,遂曳矛而斗,觀者如堵牆。久之,各未能進。弓手者謂偷曰:“尉至矣。我與爾皆健者,汝敢與我尉馬前決生死乎?”偷曰:“喏。”弓手應聲刺之,一舉而斃,蓋乘其隙也。又有人曾遇強寇斗,矛刃方接,寇先含水滿口,忽噀其面,其人愕然,刃已透胸。後有一壯士復與寇遇,已先知噀水之事,寇復用之,水才出口,矛已洞頸。蓋已陳芻狗,其機已泄,恃勝失備,反受其害。(卷十一)

  (譯):濠州定遠縣有一個弓箭手,善於使用長矛,遠近同行都畏服他的技能。有一個強盜也善於擊刺,常常蔑視官軍,惟與這位弓箭手技藝不相上下,說:“與弓箭手相見一定要進行生死決鬥。”一天,弓箭手因公事來到村里,恰逢強盜在市肆喝酒,勢不可避,就拖矛來斗,圍觀的人很多。許久,兩人都僵持不進。弓箭手對強盜說:“兵尉來了。我和你都是好漢,你敢和我在兵尉馬前決一生死嗎?”強盜說:“好。”弓箭手話音剛落舉手就刺,一下就把強盜刺殺,大概是說話時乘其分神不備而勝利。又有人與強盜爭鬥,雙方兵器相交,強盜先含一口水在嘴裡,忽然噴在對方臉上,愕然之間,刀已穿胸而過。後來一個壯士又遇上這個強盜,已經預先知道他有含水噴人的一招,強盜果然又使出此種伎倆,水才出口,壯士的長予已經貫頸刺出,立斃強盜。大概他故伎重演,機謀已泄,依仗詐術失去防備,反受其害。

  (評):所謂“盜亦有道”,上文中有兩個恰恰是“強盜無道”,或因傻楞喪命,或仗藝欺人反失其命,皆是“下三爛”之類,小聰明之流。

  鸛雀樓題詩

  河中府鸛雀樓三層,前瞻中條,下瞰大河。唐人留詩者甚多。唯李益、王之奐、暢諸三篇能狀其景。李益詩曰:“鸛雀樓西百尺牆,汀洲雲樹共茫茫。漢家簫鼓隨流水,魏國山河半夕陽;事去千年猶恨速,愁來一日即知長。風煙並在思歸處,遠目非春亦自傷。”王之煥詩曰:“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暢諸詩曰:“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

  (譯):河中府(現山西永濟市)鸛雀樓高三層,向前可瞻望中條山,向下可俯瞰黃河。唐朝人在此題詩很多。唯李益、王之煥與暢諸三人能描繪其景。李益詩:“鸛雀樓西百尺牆,汀洲雲樹共茫茫。漢家簫鼓隨流水,魏國山河半夕陽;事去千年猶恨速,愁來一日即知長。風煙並在思歸處,遠目非春亦自傷。”王之煥詩:“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暢諸詩:“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

  (評):暢諸的哥哥暢當為大曆七年進士,也是詩人。兄弟倆人老家是唐朝蒲州(現在的永濟市),描寫家鄉風景自然真情流露,所以雖然不是大名家,此詩確能與名家比肩。暢諸還有《早春》一詩,也是清麗可喜,現摘錄於下:“獻歲春猶淺,園林未盡開。雪和新雨落,風帶舊寒來。聽寫聞歸雁,看花識早梅。生涯知幾日,更被一年催。”

  畫工畫佛光有誤

  (原文):畫工畫佛身光有匾圓如扇者,身側則光亦側,此大謬也。渠但見雕木佛耳,不知此光常圓也。又有畫行佛光尾向後,謂之“順風光”,此亦謬也。佛光乃定果之光,雖劫風不可動,豈常風能搖哉。(卷十七)

  (譯):畫工畫佛身光,有的畫成扁圓如扇子一樣的形狀,佛身側佛光也側,這是很大的錯誤。他們只是根據木雕佛像照實來畫,不知道依據佛理佛光一直圓的。又有畫工畫佛走動時佛光尾向後,稱之為“順風光”,這也是錯謬啊。佛光是定果之光,雖遇劫風也不會搖動,難道平常的風能吹動佛光嗎。

  (評):沈括深通佛家經典。畫工只是一般畫匠,不知佛理,所以自認為畫得生動,把佛像繪畫以日常知識來處理,結果大謬。筆者曾看有幅“鄭和下西洋圖”,三寶太監威風凜凜,五絡長髯,可見畫家不知鄭和是位太監公公,畫得他很像位有“那話兒”的大將軍,也是缺乏專業知識所致。

  王鉷為壁畫殺工匠

  (原文):王鉷據陝州,集天下良工畫聖壽寺壁,為一時妙絕。畫工凡十八人,皆殺之,同為一坎,瘞於寺西廂,使天下不復有此筆,其不道如此。至今尚有十堵余,其間西廊“迎佛舍利”,東院“佛母壁”最奇妙,神彩皆欲飛動。又有“鬼母”、“瘦佛”二壁差次。其餘亦不甚過人。

  (譯):王鉷在陝州任上,招集天下名匠畫聖壽寺壁畫,成為當時最精妙的絕品。畫工一共有十八人,壁畫完成後全被殺掉,挖個大坑一共埋在寺廟西廂地下。王鉷的用意在於使天下再也沒有與之相類的畫出現,可見他如此不道到了這個地步。至今壁畫還留存有十多幅,其中以西廊的“迎佛舍利”和東院的“佛母壁”最為奇妙,神彩飛動。又有“鬼母”、“瘦佛”兩幅壁畫稍遜前者。其餘的壁畫也看不出有什麼過人之處。

  (評):王鉷為唐玄宗寵臣,最盛時連“口密腹劍”的大jian臣李林甫都害怕他,自己的兒子被王鉷兒子欺負也只能默默忍受。要知道,李林甫是個連安祿山都害怕得要死的老jian巨滑之人,由此可以想見王鉷的氣焰何以了得。王鉷在天寶後期失勢,被誅殺抄家,金銀寶貨如山,抄了多日也未抄完。其家中連水井的欄杆都遍嵌珠玉金寶裝飾,可想見其豪侈之度。供佛是為了積德,此人卻為了使佛寺壁畫成為“絕版”而殺十八工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殺十八命,不知要墮幾個十八層地獄。其家庭誅滅,不知是報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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