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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評):宋朝自太祖起就重文士。試想幾千人拜見皇帝的熱鬧場面,下面還又跳又蹦想瞧“龍顏”真面目,雖說滑稽,也確實是文人受尊重的好時代。

  滴水硯台

  (原文):孫之翰人嘗與一硯,直三十千。孫曰:“硯有何異而如此之價也?”客曰:“硯以石潤為賢,此石呵之則水流。”孫曰:“一日呵得一擔水,才直三錢,買此何用?”竟不受。(卷九)

  (譯):孫甫曾經有來客人送他一方硯台,價值三萬錢。孫甫就問:“這塊硯有什麼奇異處,值這麼高的價錢?”來客說:“硯以石潤為上品,這塊硯石用口一呵就有水珠冒出。”孫甫說:“一天呵得一擔水,才值三個錢,買這東西有什麼用?”最終沒有接受這個客人的禮物。

  (評):孫甫肯定知道此硯貴在奇特,但竟能打岔用“一日呵出一擔水才值三個錢”的藉口推辭掉,真正是“拒腐蝕,永不沾”,難能可貴。

  造宅人與賣宅人

  (原文):郭進有材略,累有戰功。嘗刺刑州,今刑州城乃進所築。其厚六丈,至今堅完。鎧仗精巧,以至封貯亦有法度。進於城北治第既成,聚族人賓客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與,乃設諸工之席於東廡,群子之席於西廡。人或曰:“諸子安可與工徒齒?”進指諸工曰:“此造宅者。”指諸子曰:“此賣宅者,因宜坐造宅者下也。”進死未幾,果為他人所有。今資政殿學士陳彥升宅,乃進舊第東南一隅也。(卷九)

  (譯):郭進有才能識略,戰功卓著。他曾任邢州刺史,現在的邢州城就是他在任時所建。城厚六丈,至今堅固無比。他留存的鎧仗也精巧,連保藏都有法度規矩。郭進在城北蓋房子,聚集族人賓客慶祝完工宴飲,連土木工匠也在宴請之列。他在西廊設席招待工匠,在東廊設席讓他的兒子們落座。有人問:“大人您諸子怎能與工匠們比鄰相坐?”郭進指著工匠說:“這些人是建宅人。”又指他自己的兒子們說:“這些人是賣宅人,賣宅人應該坐在造宅人的下首位置。”郭進死後不久,大宅院果然被子孫賣掉。現今資政殿學士陳彥升的宅殿,就是郭進舊宅中東南一角。

  (評):此人也姓郭,大似唐朝郭子儀。郭老頭子曾經巡視正建造的大宅院,對一老工匠說要把活兒做細,免得日後要修理。老匠人說:“只見建宅第的,沒見有修宅第的。”(意即大宅子主人最多一代而已)。郭子儀嘆惋之餘,很覺有理。宋朝這位郭進比起唐朝老將更明了世理。

  晏殊不矯飾

  (原文):晏元獻公為童子時,張文節薦之於朝廷,召至闕下,適值御試進士,便令公就試。公一見試題,曰:“臣十日前已作此賦,有賦糙尚在,乞別命題。”上極愛其不隱。及為館職,時天下無事,許臣寮擇燕飲,當時侍從文館士大夫各為燕集,以至市樓酒肆,往往皆供帳為游息之地。公是時貧甚,不能出,獨家居與昆弟講習。一日選東宮官,忽自中批除晏殊。執政莫諭所因,次日進覆,上諭之曰:“近聞館閣臣寮,無不嬉遊燕賞,彌日繼夕,唯殊杜門與兄弟讀書,如此謹厚,正可為東宮官。”公既受命,得對,上面諭除授之意,公語言質野,則曰:“臣非不樂燕遊者,直以貧無可為之具。臣若有錢,亦須往,但無錢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誠實,知事君體,眷注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卷九)

  (譯):晏殊少年時,張知白以“神童”名義把他推薦給朝廷,召至殿下,正趕上皇帝親自考試進士,就命晏殊做試卷。晏殊見到試題,就說“臣十天前已做過這樣的題目,有糙稿在,請另選試題。”皇帝非常喜歡他的質樸不隱。入朝辦事後,當時天下無事,容許百官各擇勝景之處宴飲,當時的朝臣士大夫們各自飲宴歡會,以至於市樓酒館,都大設帷帳提供宴飲遊樂的方便。晏殊當時很窮,沒錢出門遊玩宴飲,就在家與兄弟們講習詩書。一天皇宮中給太選講官,忽然皇帝御點晏殊上任。執政大臣不知為什麼皇上選中宴殊,轉天上朝復命,皇上說:“最近聽說館閣大臣們都嬉遊宴飲,一天到晚沉醉其中,只有晏殊與兄弟閉門讀書,這麼謹慎忠厚的人,正可教習太子讀書。”晏殊上任後,有了面聖的機會,皇帝當面告知任命他的原因,晏殊語言質樸不拘,說“為臣我並非不喜歡宴遊玩樂,只是家裡貧窮沒有錢出去玩。臣如果有錢,也會去宴飲,只是因為沒錢出不了門。”皇上因此更飲賞他的誠實,懂得侍奉君王的大體,眷寵日深。仁宗登位後,得以大用(官至宰相)。

  (評):這位常寫“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雁歸來”的太平宰相,得享一輩子清福,原來是這麼淳樸可愛之人。其子晏幾道,也是“人百欺之而不悟”的貴公子,率直之情,大類其父!

  石延年豪飲

  (原文):石曼卿喜豪飲,與布衣劉潛為友,嘗通判海州,劉潛來訪之,曼卿迎於石闥堰,與潛劇飲,中夜酒欲竭,顧船中有醋斗餘,乃傾入酒中並飲之。至明日,酒醋俱盡。每與客痛飲,露發跣足,著械而坐,謂之“囚飲”。飲於木杪,謂之“巢飲”。以稿束之,引首出飲,復就束,謂之“鱉飲”。其狂縱大率如此,廨後為一庵,常臣其間,名之曰“捫虱庵“。未嘗一日不醉,仁宗愛其才,嘗對輔臣言,欲其戒酒。延年聞之,因不飲,遂成疾而卒。(卷九)

  (譯):石延年喜歡豪飲,與布衣劉潛為友。在他任海州通刺時,劉潛來造訪,石延年在石闥堰迎接,兩個人一起舉杯痛飲,喝到半夜酒懷喝盡,扭頭看見船上有一斗多醋,就倒入酒中一併喝下去。轉天,酒醋都喝完了。石延年每次與來客痛飲,都光腳不戴帽子,戴著枷具坐著喝,此種喝法叫“囚飲”;在樹頂上喝,叫“巢飲”;用稻糙卷個筒,伸出頭喝,然後又縮回頭,叫“鱉飲”。其飲酒狂放大概都是如此。在宮署後有一個廟庵,石延年常常躺在那裡,給庵起名為“捫虱庵”。沒有一天不喝醉的。仁宋皇帝喜歡他的才能,曾對左右輔臣講起他,想要他戒酒。石延年聽說這件事,就不再飲酒,不久生病死去。

  (評):這位仁兄想必欣慕魏晉人物,肯定《離騷》、《莊子》也爛記於心,效仿《世說新語》中人物,沒有虱子也要象王猛一樣“捫虱而談”。率性達情不錯,糟就糟在有始無終,聽說皇上要用自己,趕緊“洗乾淨”了等著,從前的放縱不羈似有矯情之嫌。如同一個抽了四十年的老煙槍戒菸,幾十年的酒囊一旦缺酒,只有黃泉路上走一遭了。

  林逋隱逸

  (原文):林逋隱居杭州孤山,常畜兩鶴,縱之則飛入雲霄,盤旋久之,復入籠中。逋常泛小艇,游西湖諸寺,有客至逋所居,則一童子出應門,延客坐,為開籠縱鶴,良久,逋必棹小船而歸,蓋嘗以鶴飛為驗也。逋高逸倨傲,多所學,唯不能棋。常謂有曰:“逋世間事皆能之,唯不能擔糞與著棋。”(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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