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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僕人只看見瑪麗安小姐犯病了,還算明白,喊來一個女僕,達什伍德太太幫著把她扶到另一間屋子裡去。那時瑪麗安好些了,媽媽把她交給瑪格麗特和女僕照顧,又回到埃莉諾那裡;埃莉諾雖然仍舊心煩意亂,卻已恢復神志,能說話了,正在開始問托馬斯①消息的來源。達什伍德太太立即親自來問僕人,讓埃莉諾不用費力就能知道消息。

  “托馬斯,誰告訴你費勒斯先生結了婚的?”

  “我今早在埃克塞特親自看見費勒斯先生的,還有他的太太,就是那位斯蒂爾小姐。他們坐在馬車裡,正停在新倫敦旅館門口;我去替巴登莊園的莎莉送信給她哥哥,他在那裡當馬夫。我走過馬車旁邊,偶然抬頭一看,正好看見那最小的斯蒂爾小姐;我脫下帽子,她認識我,招呼了我,她問起您,太太,還有小姐們的近況,特別是瑪麗安小姐,並且吩咐我代她和費勒斯先生向您問候致敬,說很抱歉來不及過來看望您了;他們要急忙趕路,因為還要向前走些時候,不過,回來時一定來看望您。”

  “她告訴你她結婚了嗎,托馬斯?”

  “是的,太太。她微笑著,說她打從到這地區來後就改了姓氏了①。

  她一向非常和氣,是位慡直的年輕姑娘,舉止文雅,所以我就冒昧向她道了喜。”

  “費勒斯先生跟她一起坐在車裡嗎?”

  “是的,太太。我只看見他坐在車裡向後靠著。但是他沒有抬頭;他這位先生向來不愛說話。”

  埃莉諾心裡當然明白他為什麼不露面,達什伍德太太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車子裡沒有別人嗎?”

  “沒有,太太,只他們兩個人。”

  “知道他們從哪裡來的嗎?”

  “是直接從城裡來的,是露西小姐,就是費勒斯太太,告訴我的。”

  “還要再往西走?”

  “是的,太太。不過不會待長。他們很快就要回來,說那時他們一定來這兒拜訪。”

  這時達什伍德太太看了女兒一眼;但是埃莉諾知道他們是不會來① 男僕的名字。

  ① 即結婚後改姓丈夫的姓。

  的。這消息使埃莉諾看透了露西的全部心思,她肯定愛德華是永遠不會再到她們這裡來的了。她低聲對母親說,大概他們是到普拉特先生家去的,就在普利茅斯附近。托馬斯的消息似乎說完了。埃莉諾好像還想再多了解一些。“你看著他們走了才離開的嗎?”

  “沒有,太太。馬兒剛拉出來,不過我不能再耽擱,我怕晚了。”

  “費勒斯太太身體好嗎?”

  “是,太太,她說她身體很好;我一向認為她是位非常漂亮的年輕姑娘;看樣子她非常滿意。”

  達什伍德太太想不出其他問題要問了,托馬斯和餐桌台布都不需要了,不久就都打發了。瑪麗安已經叫人來說過她不吃了;達什伍德太太和埃莉諾也都不想再吃了,瑪格麗特大概覺得自己很走運,不像兩位姐姐那樣,近來碰上那麼多煩心事,有那麼多理由常常不肯吃飯,她卻從來沒有過非餓肚子不行的時候。

  上過甜點心和葡萄酒,只剩下達什伍德太太和埃莉諾兩個人了,她們一起都陷入沉思和沉默之中。達什伍德太太怕出口冒失,不敢貿然安慰女兒。她現在才發覺,她過去誤信了埃莉諾自己的表白;當時她正為瑪麗安焦慮不安,就信以為真地認為一切都已明顯地安定下來,不致再使她增加一分煩惱了。當初她原認為他們相愛是不言而喻的,現在才發現被埃莉諾對她的小心體貼矇騙了,以為他們的愛情比她一貫相信的,比現在證實了的,要淡薄得多。她怕由於這種誤信,她過去對待她的埃莉諾太不公平,太不經心——不僅如此,簡直是太不體貼——而瑪麗安的痛苦是人所共知的,又明擺在眼前,她惦記著瑪麗安,心無二用,顧不上想到她還有一個女兒會幾乎同樣在受折磨,儘管不像瑪麗安那樣自尋苦惱,而且要堅強得多。

  第四十八章

  埃莉諾如今發現,對於一樁不愉快的事,儘管心裡多麼肯定一定會發生,事前等待時和實際出現時終究不同。她如今發現,只要愛德華仍是獨身,她總會不由自主地懷著希望,希望會出現什麼事阻礙他娶露西;希望他自己會下某種決斷,朋友們會進行某種干預,或者露西會碰上某種更合適的成家機會,使得人人皆大歡喜。但是現在他卻結了婚,於是她恨自己心裡不該暗懷奢望,結果聽到了這個消息大大加重了痛苦。

  他還沒受神職(她以為),他還沒有謀生之路,居然這麼快就結婚,這使她開頭覺得有點意外。但是不久她就認為很可能是露西為自己精心打算,為儘快抓住他,必須不顧一切,免得拖延下去,才匆忙結婚的。

  現在他們結婚了,在城裡結了婚,正趕往她舅舅家。愛德華到了離巴登不到四英里路的地方,見到了她母親的僕人,聽見露西交代的口信,他是怎樣想的啊!

  她想他們不久就會在德拉福安上家。德拉福,那個多少人設法吸引她去的地方,那個她所嚮往而又渴望避開的地方。她好像馬上看見了他們住在牧師住宅里,露西勤快精明地管理家務,節省家用為了裝排場,生怕人猜到半點他們的拮据生活而丟臉;她一心為自己打算,奉承布蘭頓上校、詹寧斯太太和一切有錢朋友。至於愛德華,她想像不出是什麼樣子,也不願想:幸福還是不幸福,反正都不會使她高興;她掉轉頭不再去揣摩他的形象了。

  埃莉諾滿以為在倫敦的哪位親朋會寫信來提到這件事,說得詳細些的;可是一天天過去,既沒有信,也沒有消息。她既然說不清這該怪哪一位,就埋怨起所有不在眼前的朋友來。他們全都是不顧別人痛癢的懶漢。

  她心裡著急,不肯空等消息,耐不住問她母親:“媽媽,您什麼時候給布蘭頓上校寫信?”

  “親愛的,我上禮拜就寫了,我不是在等他回信,是在等他來。我誠摯地要他一定來,今天,明天,隨時都會看見他進門的,沒有問題。”

  這總算有點收穫,有點指望了。布蘭頓上校一定會帶來些消息的。

  她剛覺得有了這樣的把握,就有一個騎馬人的身影引得她向窗外張望。那人在門口停下了。一位先生,就是布蘭頓上校本人。現在她該可以聽到更多消息了;她等著,激動得發抖。但是,來的卻不是布蘭頓上校。神情和個子都不對。要說可能,她會說來的准該是愛德華。她又看了看。那人剛下馬——她沒有看錯——正是愛德華。她離開窗子,坐下了。“他從普拉特先生家來,特意來看我們。我必得鎮定;我必得控制住自己。”

  一時間她看得出別人也同樣知道她看錯了。她看見媽媽和瑪麗安都變了臉色;看見她們都看著自己,互相低聲咕唧著什麼。她恨不得能說出話來,能讓她們明白,她決不願她們對待他冷淡,怠慢;但是她說不出話來,只好一切聽任她們自由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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