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兩年,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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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安愣了愣,柔眉蹙起,「轉走了?」

  她低眉掃了一眼遞過來的調提文件,也看不進去,抬眼問:「什麼時候的事?知道為什麼提走麼?」

  她這兩天的確忙,但距離上次東里探望余歌也沒過去多久,當時也沒提,怎麼會這麼快?

  那人皺眉,搖了搖頭一笑,「這我就不清楚了,上邊也沒義務跟咱交代是不是?咱們也是按命令辦事。」

  這麼說,她不但見不到余歌,連想辦法保她都不可能了?

  出了門,吻安立刻給東里打了電話過去,「余歌的事你知道多少?」

  東里最近忙項目,上次去過之後根本抽不出空。

  一大早,聲音里就透著疲憊,「我上次去就沒見上,能知道什麼?……怎麼了?」

  免得他擔心,她只好抿了抿唇,「沒什麼,問問,你忙你的吧,最近可能會在應酬上見面。」

  東里沉默了會兒,忽然問:「宮池奕秘密出國是不是真的?」

  吻安一時沒回應,專注看前方打著方向盤,片刻才語調落了落,「你怎麼知道的?」

  一聽她的聲音,東里也知道是真的。

  「你別忘了,我忙這麼大一個項目的利益都要給誰上繳,宮池奕那麼大的主沒了,我能不知道?」他微抿唇,斟酌了小片刻,「是……跟你有關?」

  她開著的車慢了下來,柔眉蹙著。

  強迫自己不去想,他一定沒什麼事,但一提起,腦子裡不自覺就浮現他滿副森寒沖她低吼的樣子。

  胸口像被無形的手揪得透不過氣,索性車子停在了路邊,好一會兒才輕忽自嘲,「我把他氣走的。」

  東里沒說話,只是眉頭緊了緊。

  吻安只低聲,道:「有空見了再聊吧,我不太舒服。」

  只道她說的不舒服並非身體原因,所以東里欲言又止,最後也沒說什麼,只「嗯」了一句,隨後掛斷。

  好久,她才再次啟動車子。

  回到內閣,金秘書就在門口張望候著她,看起來有些焦急。

  吻安剛走上台階,金秘書快步上前,「顧小姐,行政總長往您辦公室打過電話,這會兒應該跟威廉先生都等著,就差您了。」

  她略微按著眉頭往裡走,語調無異,「知道要談什麼事麼?」

  金秘書搖頭,「但是看起來很嚴肅,您還得趕緊過去。」

  吻安點了點頭。

  但是她現在好像對什麼事都很難提起力氣,好在裝也能裝幾分。

  會議室里,總長和韋廉的確都在等了,窗戶邊還站了一人,氣氛很是詭異,靜得不尋常。

  「久等了。」她走進去,隨手拉了椅子,用著疑問的視線看向窗戶邊的人。

  韋廉只是莫測的搖了搖頭。

  見她到位,那人終於轉過身來,看了看她,神色謙和,聲音沒什麼特色,但言行舉止看得出身居高位,對著她,「顧小姐剛上位,聽說身體不舒服,這兩天都沒在幾個小聚露面?」

  她點了點頭,「還好,不耽誤公事。」

  那人點了點頭,好像也不打算做自我介紹,只說:「司令讓我過來一趟。」

  那她大概就知道是關於項目和宮池奕那塊地的問題了,柔眉輕輕蹙起。

  這也是她擔心的,她現在除了一個職位,手下可沒什麼實權,他卻一怒之下,說消失就消失。

  一張圖紙遞到吻安面前,聽他道:「顧小姐應該看過這個?項目在進行中,接下來的事就是拿下這塊地皮,但現在宮池奕沒了蹤影,這一步算是踏入死水了,你作為項目擔保人,又是如今內閣暫代首輔,恐怕只有你去解決最合適?」

  她心裡沒底,面上卻只是淡淡的,眉眼略微彎起,明知故問的抬眸:「既然宮池奕沒了,從其他方面下手拿過來不行麼?」

  「其他方面?」韋廉眉頭弄了弄,看了她,「具體的說。」

  畢竟,他把顧吻安當做倚重來栽培,但凡她能提出任何好的建議,能立功,那都要記在他頭上,距離他晉升總長又進一步。

  吻安美眸略微眯了一下,看了對面的男人,「宮池奕消失了,但他曾經他身邊的得力幹將不都沒帶走麼?最直接的,不是有一位余小姐在監獄裡?沒法找到突破口?余歌是他的人,余歌做了什麼也應該有他的授意,找幾個證據,延伸監察,強制凍結財產,包括那塊地,不行?」

  她很清楚,說起來簡單,但真的執行起來,光是程序就要走很久,可她現在只想知道余歌到底被帶去了哪,有沒有危險?

  吻安以為,她提了這麼好的建議,他們不會防著她,至少會跟她說余歌的消息。

  然,男子微蹙眉,「問題就在這裡。」

  她優雅交疊雙腿,看過去,「什麼意思?」

  「余歌被人秘密提走,但直到目前,沒人知道她到底被誰提走、提到哪裡。文件、監控一概缺失,司令連夜申請越界調取信息,依舊沒有線索。」

  吻安坐在桌邊,眉頭漸漸皺起,連主司令都查不到線索,余歌就這樣憑空被提走了?

  而他,也是這樣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多相似?

  心裡驀然起了些激動,可吻安面上依舊是淡淡的,定坐原地,側首不疼不癢的問:「實在不行,就轉換目標,他身邊不是還有人?」

  那人冷笑了一下,「宮池奕消失了,留下的都是些保鏢,沒有一個可用人物,唯一一個私人醫生余歌沒了蹤影。」

  他在位時辦事雷厲霸道,但要非說誰是他心腹,根本點不出名,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蛇之七寸,他藏得巧妙。

  吻安握著的雙手略微放鬆,幸好余歌消失了,至少從屬下攻克這方面不必再擔心。

  而她也沒提余楊,甚至她從進內閣開始就沒見過余楊,乾脆不表現跟他相識。

  氣氛僵了起來,韋廉看了看上邊派過來的人,「要不,找宮池家長子,也就是前一任掌權者,這個時候關於企業的事務,必然只有他有話語權。」

  剛鬆了一口氣,吻安一下子又蹙了眉,因為這個辦法,比什麼都容易,為了攏權,宮池梟不會放棄這個靠攏政府的機會。

  「不妨一試。」男子好一會兒才點頭。

  *

  出了會議室,吻安神色凝著,可她不可能直接找宮池梟去,這個工作並沒交給她,也許政府方面會親自去。

  她現在想找余楊,他一定知道余歌去了哪,也就知道宮池奕在哪。

  和東里約見之前,她先去找了展北。

  展北微蹙眉,「余少的號就這麼一個,如果打不通,也許是換了,他本人似乎不在倫敦。」

  吻安沒空聽他的,輸入號碼就撥了過去。

  果不其然,空號。

  聽筒里機械式的女音讓驟然升起的希望一下子歸零,失落感狠狠鋪開。

  吻安靠在車上,拿著手機低眉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頭盯著展北,也不說話。

  展北被她看得不自在,抿了抿唇,刻板的五官皺了皺,「太太,您不用這麼看我,我真不知道三少去了哪。」

  這件事上,失落無助的不止是她,展北比誰都嚴重,他可是一直跟著三少的人,主子居然就這樣把他給扔這兒了。

  吻安想到這裡,落落的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是忤逆了他,欺騙了他,你呢?確實很冤,我連累你了。」

  「不敢!」展北低了低眉。

  她抿唇,看了遠處恍恍惚惚的燈光,聲音輕輕的,「他從來、從來,沒跟我發過那麼大的火。」

  那一下狠狠甩開她,幾乎把她整個甩了出去。

  視線里的燈光分崩離析閃著花樣,她才吸了吸鼻子,低眉閉了閉眼眨掉濕潤,「我真的不知道他身體有事,如果我知道……」

  轉眸,她勉強笑了笑,「約了東里去喝酒,你去麼?」

  展北看了她,搖頭,「不過我可以把太太送過去。」

  吻安好像才意識到展北對她的稱呼沒變,沒由來的看了他,道:「幸好當初沒離,不然我現在算什麼?……他那晚也沒提離婚,至少沒恨透我?」

  展北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會回答。

  路上,吻安靠在后座,一整天好像也沒做什麼,但是整個人顯得很疲憊,木訥的看著車窗外閃過的燈光。

  許久,才聽她問:「想過他不在的時間,去做什麼嗎?」

  展北從後視鏡看了看,搖頭,「三少會回來的。」

  吻安笑了笑,了無意味,「骨癌的治癒很難……」

  她也想讓他安然無恙,可是如果治癒有把握,他為什麼非要用這種事方式拋開她?

  閉了眼,不敢再想下去,只漫無焦距的看著窗外,自顧低喃:「他會沒事的。」

  只要他沒事,只要他回來,要她怎麼樣都可以。

  車子停在酒吧門口,展北給她開了車門,看了看她,「我等您結束?」

  她想了會兒,擺手,「我的身份,不方便直接和宮池奕的人接觸。」

  末了,她又轉了腳步看了展北,「我能麻煩去辦一件事麼?」

  「您吩咐。」展北立刻嚴肅起來,他這會兒酒缺事做。

  吻安看了看周圍,低聲,「韋廉,你認識麼?」

  展北點頭。

  她斟酌片刻,才道:「那個項目是經他手給我的,現在政府要以項目搭橋奪取宮池奕那塊地,進而對南島動作,只有項目出問題,政府才能被迫卡住腳。」

  抬眸看了展北,「你明白我的意思麼?項目要出問題不難,但我沒那時間,也沒機會去做,你的IT是長項,鑽入內部改幾個核心數據不太難。」

  展北知道這個事,皺了皺眉,「投資人可是東里先生,項目出問題,他首當其衝是受害者,也沒關係?」

  她略微嘆息,「我會跟他打招呼,大局前顧不了那麼多。」

  想了想,展北點頭,「好。」

  她剛要轉身,想起來問:「有錢花麼?」

  展北笑了笑,「有的。」

  也是,她微彎唇,宮池奕富可敵國,他手底下的左膀右臂怎麼可能沒錢?

  吻安這才擺了擺手往酒吧走。

  一邊走一邊給晚晚打了個簡短的電話,「我可能晚點兒回去,你的聚會結束了?」

  北雲晚很久才露面,今天就接到了圈內名媛聚會邀請,不管別人是不是想舊事重提、像話她對聿崢幹的事,她坦然去了,打發時間,順便聽聽北雲馥在這邊怎麼混的。

  對著電話點了點頭,「九點多結束吧。」頓了頓,喊了她:「吻安。」

  「嗯?」她在酒吧門口停住。

  北雲晚問:「你跟誰喝酒啊?」

  她現在什麼心情,北雲晚很清楚,她對酒又情有獨鍾,怕她喝太多。

  吻安淡淡的笑了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哦……」北雲晚點頭,看了對面的郁景庭。

  掛了電話,她才挑眉聳了聳肩,「郁先生,你盯著我還不如去盯著吻安呢。」

  順手拿了一杯酒,又笑了笑,「不過,以吻安現在對宮池奕的感情,你是沒希望了,趁早收心的好。」

  郁景庭微微眯眼,挑遠目光看了遠處的燈塔,神色漠然,迴轉視線,才淡聲:「感謝,作為回報……聿崢應該這幾天就回來了。」

  北雲晚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微皺眉,又道:「不用謝我,你關心吻安,我比你更關心,順口告訴你一些情況而已。」

  至於聿崢,她聽了也沒什麼反應,端著酒杯沒入人群。

  *

  沸點酒吧。

  吻安點了酒,滿滿品著,總覺得味道不如意又挑不出毛病,所以即便蹙著眉反倒喝得快。

  東里到的時候,她點第二杯了。

  「和她一樣。」東里坐下來,錢包隨手放在說面,皺眉看了她,「你幾天沒睡了?」

  吻安看了他,又把目光轉向人海,悠悠然,「我每天睡的時間比以往都長,可是睡著的時間很短,我有什麼辦法?」

  其實她也不知道想聊什麼,但是這種時候,除了晚晚,只有東里能陪她。

  一陣下來,她沒說幾句話,倒是喝了不少。

  東里終究是看不過去,壓了她的杯子,「叫我過來,也不打算說什麼情況?」

  她一手翻過白皙掌心,撐著下巴,看了看他。

  到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那天很亂,亂到她心裡緩不過來的疼。

  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酒杯,一邊看起來漫不經心的說著經過。

  說完頓了好久,再抬頭看東里時,他能看到她眼圈明顯紅著,柔唇又努力彎起。

  「他以前從來不會用那種語氣說我和柯錦嚴的舊情。」吻安笑了笑,很酸澀,「看起來他當時厭惡透了女人的糾纏,說我當初是不是也對柯錦嚴那樣低三下四的祈求……」

  胸口很悶,她吐了一口氣,又看了東里,微側首,以往風情的眉尾,透著單純的疑惑,「男人真的不吃這一套麼?犯了一個錯,就不可饒恕了?」

  說到這個,吻安好似想起什麼,看了東里,「余歌從來不缺錢,可她也一副愛財如命、攀附權貴的樣子靠近了你,騙著伯母跟你領了證,你到現在也沒原諒麼?」

  東里仰脖子幹了一杯,又點了一杯,沒說話。

  半晌才扯了扯嘴角,「不相干的兩個人,原不原諒有意義?」

  吻安蹙眉,什麼叫不相干?

  篤定的看了他,「她進去時你們一定沒時間離婚,你這段時間也沒空回倉城辦理手續。」

  「以後更是不可能了。」她低低的一句,「你找不到余歌的。」

  東里微蹙眉,順口問了句,吻安已經不經意把余歌消失的事說出來,說完才意識到,看了看他。

  「什麼叫沒了?」東里擰眉。

  吻安張了張口,「不是你以為的沒了,沒有被暗害,只是沒人找得到……也許跟宮池奕在一起?」

  他身體有恙,最需要的就是余歌,也是這一點,讓她放了不少心,有餘歌在,他會沒事吧。

  可東里依舊擰眉,「我媽一直在問她的情況,保不齊哪天就過來了。」

  怎麼交代?

  對此,吻安愛莫能助,「她跟的人是宮池奕,你就得做好宮池奕會做任何非常理事兒的心理準備。」

  兩人碰了杯,默契的幹了。

  藏身嘈雜的酒吧,兩人一直斷續聊著,酒杯一直沒空過。

  東里從衛生間回來後,她也起了身。

  走廊很暗,可不知為什麼,她醉眼眯著,就一眼盯到了即將從另一頭上樓的人,忽然皺起眉。

  余楊猛然被扯了手臂,驚、怒一類的都來不及,一下子被她扯到了牆邊。

  「你不是不在倫敦麼?」吻安眉心緊著,酒都醒了大半,盯著她。

  余楊挑了眉,又嘆了口氣,試圖把她緊緊抓著衣服的手拿掉。

  她反而緊了緊,他只能垂手,看了她,又看了周圍,「你跟誰來的?」

  吻安不答反問:「你知道他去了哪,對不對?」

  余楊反應了兩秒,看著她焦急而緊張的神態,抿了抿唇,「不知道。」

  「不可能!」她不可抑制的揚起音調,「余歌沒了,他沒了,你不知道誰知道?」

  他蹙了蹙眉,「顧小姐……」

  「你別隨口糊弄。」吻安打斷了他,仰臉,語調又軟下去,「我沒有要為難你,也沒有想做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他去了哪,他身體怎樣……」

  柔眉擰著,「你告訴我吧。」

  余楊舔了舔唇角,很無奈,「我真的不知道。」

  吻安看著他,忽然笑了,「他交代你的麼?讓你什麼都別跟我說?」

  「沒……」

  「他就真的這麼狠心。」她鬆了手,依舊仰臉看著余楊,眸底迷霧氤氳著,抿唇,「我沒有要傷害他,我以為,他對我那麼好,只要事後我解釋,他會理解的。」

  低了低眉,隨手抹過眼角,「你告訴他,我會等他回來的,不管他什麼癌,不管什麼結果,等他回來把首輔位置拿回去,要怎麼跟我決斷都可以,但我必須見到他。」

  這讓余楊眉頭緊了緊。

  片刻,才不乏勸慰,道:「顧小姐,三少身體什麼狀況,事先沒人知道,所以我沒瞞你任何事,但我也想告訴你,你不用浪費精力找他,一定找不到。」

  她抬頭,諷刺的笑,「我坐在他曾經坐的位置,就算找不到,打探個消息很難?」

  余楊挑眉,「你別忘了我也是內閣的人,內閣的情況我也清楚,你權力不夠,何況……」

  他頓了頓,才繼續:「從競選到現在,再之後,你一定諸事纏身,他既然想走就選好了時間,不可能讓你抽得開身。」

  安靜著,吻安終於笑了笑。

  事實就是如此,他把什麼都算好了。

  「所以安心做事就好。」余楊想了想,道:「我養病也差不多了,最近會回去。」

  她卻抬頭看了他,淡淡的,「我不會說認識你。」

  余楊微挑眉,然後點了點頭,略微笑意,「以前,我和三少的相處方式也差不多這樣。」

  內閣里基本沒人知道他是三少的人,他就是個不大中用又不能缺的書記。

  看著顧吻安扶著牆往另一頭走,余楊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他並不知道三少怎麼被顧吻安惹了,但知道他這次脾氣很大。

  怒到身邊這麼多人,竟然無一知曉就那麼消失了。

  進了衛生間,吻安直接坐在馬桶蓋上,安靜的埋頭窩成一團。

  東里等了半個多小時都不見人,皺眉看了昏暗的走廊。

  剛想起身去尋她,她倒是從那頭走回來了,步伐沒多大一樣,抱著半臂略微低眉。

  剛到桌邊,只低低的一句:「走吧,不喝了。」

  東里看了她,很顯然,她在衛生間宣洩過了,鼻尖、眼眸全是痕跡。

  沒說什麼,起身拿了錢夾,一個手臂借給了她並肩走出酒吧。

  誰都沒有司機,只好叫代駕,同乘一輛。

  於是那晚,吻安、晚晚和東里三個都喝了不少的人住在一起,住宮池奕新買的別墅。

  「房子是他的?」北雲晚聽到吻安說出的事實,笑起來,「搞半天,你所有東西全是他的。」

  晚晚笑著,「那他這樣撇了你還真是厚道!」

  吻安靠在床邊,動了動嘴角。

  對,她的所有,全是他的。

  他說的,因為利用了她得來的東西都給她了,顧家什麼都沒了,她什麼都沒了,現在又都有了,扯平了,回到原點了。

  東裡頭疼得不斷按壓太陽穴,淡淡的一句:「這麼與眾不同的贈與,數量龐大,背後也不定隨了什麼樣的責任。」

  原本吻安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

  但幾天之後,果然被東里說中。

  政府方面的人找了宮池梟交涉,談了對那塊地的意向,既然宮池奕不在,老爺子准許宮池梟出面。

  然而,宮池梟在公司內部交涉一番,只發現一個事實:他的三弟宮池奕掌權這段時間之後,他有說話權,卻沒了支配權。

  律師在會議上表達得很清楚:「大少爺,就算全部股東同意您的支配,只要三少不開口,您依舊沒那個權力。」

  宮池梟臉色很差,就差拍著桌子,質問:「他現在無影無蹤,怎麼開口?」

  律師看了看會議室內的群人,走到宮池梟身邊,彎腰,低聲:「三少手裡的權力目前暫時轉移在三少奶奶手裡。」

  當初三少就是放著大少爺才做了這一步,所以律師沒必要瞞著他。

  宮池梟一擰眉,「你說什麼?」

  顧吻安?

  就在當天,宮池梟直接到內閣要見她。

  吻安最近經常晚睡,晚上必喝酒,早上精神不太好,坐在辦公桌邊揉了揉眉頭。

  金秘書敲了門謹慎的看了她,「顧小姐?……客人等了一會兒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又低眉看了時間。

  「你先出去吧。」還是沒有給予答覆。

  金秘書為難的皺眉,但又不敢多說,只好退了出去,繼續讓宮池梟等著。

  吻安隨身帶著當初簽的合同,看了好一會兒,皺著眉。

  宮池中淵現在偏向政府,如果宮池梟也是,韋廉壓下來,她怎麼答覆?權力就在手裡,她必須點頭。

  可那塊地絕不能讓出去。

  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合同,翻了過去,又忽然翻回來,蹙起眉。

  也是這會兒,門外傳來略微的嘈雜,大門已經被推開,金秘書不安的看了她,「顧小姐……」

  吻安把合同收好,起身,對著金秘書,親和的彎了彎嘴角,「你先出去吧,記得給客人上茶。」

  金秘書愣了愣,趕緊點頭退了出去。

  宮池梟臉色鐵青著,但畢竟是內閣,她的地盤,沒說什麼難聽的,過去坐了下來。

  直接奔入主題,「老三把身家都轉移在你這兒,有這回事麼?」

  吻安跟他也算是見過幾次,大概了解他的脾氣,也不著急,淺笑點頭,「是有這回事,我們是夫妻,說得過去,之所以沒公開,您也知道原因。」

  因為誰也不知道宮池奕娶了她。

  宮池梟還知道她和韋廉的關係,所以笑了笑,「內閣里都以為你是韋廉的人,老三的東西卻都在你這兒,你怎麼解釋?顧家可是出了名的背叛家族。」

  話里的意思很明顯,顧吻安也會被這件事兒定性為背叛韋廉、進入內閣時圖謀不軌,隱瞞了跟宮池奕的關係。

  吻安並不急,「我若完了,你們家就全完了。」

  宮池梟驀地擰眉,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

  她抿了抿唇,在旁邊來回走了幾步,習慣的抱了半臂,片刻才道:「關於這塊地,這件事,我希望大哥想辦法推掉,我會處理的。」

  宮池梟冷哼一聲,「你以為這是什麼事,怎麼好推?」

  吻安挑眉,「你手裡沒有實權,就是沒辦法,這也不算推脫。」

  很顯然,這次談話不順利,宮池梟徒勞一趟。

  金秘書端茶進來時,他已經板著臉走了。

  吻安笑了笑,「留著吧,一會兒還有客人。」

  果然,韋廉幾乎下一刻就到了,皺著眉滿是不解,「顧吻安,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麼宮池奕會給你轉這麼多財產?你們之間沒有關係?」

  吻安把茶水端過去,略微抿唇。

  才道:「也並非沒關係,但沒那麼複雜,您也知道我的辦事能力,我的計劃不止於此,只是剛到一半,他消失了。」

  「你的計劃?」韋廉擰眉,並沒發現她已經悄無聲息的轉移重點。

  吻安點了點頭,「不是那塊地很難拿麼?我想把儘可能多的掌控他的財產,哪怕是暫時的,可惜只到一半。」

  韋廉看著她想了會兒,顯然信了一半。

  「這麼說,你很早就想把那塊地解決了?」他問。

  她不解的看了韋廉,「這難道不是當務之急麼?項目的事我解決了,再解決這一件,您的宏圖也差不多完成了?」

  但,在韋廉詫異和驚喜之際,吻安也皺了皺眉。

  「但是,宮池奕做了一步,財產轉移,所有相關的、具備法律效應的印章卻一個也沒處理,他已經消失了。」她也皺著眉,神色遺憾而無奈。

  韋廉端著茶杯沉默了好半晌,「沒有別的辦法讓你對財產行使支配權?」

  吻安搖頭。

  財產都在她名下,也只是暫時轉移,沒有支配權。

  也許,這就是宮池奕可以留下的口子,甚至,他一開始說讓她抽空跟律師做詳細確認,是打算跟她說明的。

  可是她太忙,時間一縮再縮,省了一大段。

  這已經是個僵局,但韋廉臨走時,吻安幾番考慮,道:「我會想盡辦法讓人找到他。」

  可要找宮池奕談何容易?

  就算能找到,估計一兩年都拖過去了。但,沒有別的辦法,強制執行引起民憤是不可行的。

  這個消息,余楊知道了,皺眉看了她,「你真打算找他?」

  吻安坐在對面,輕輕攪著開啡,「你不告訴我,我只能自己找。」

  余楊皺起眉,「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輕輕抿了咖啡,「不要緊。」

  *

  果然,這一拖,吻安把這件事拖了整整半年,每一次上報都是找不到宮池奕。

  也許沒人發現,內閣這片天在半年裡慢慢變化著。

  東里負責的項目已經進行到中期,利潤抽了兩次。

  吻安放下手裡的報表,看了東里,「你確定兩筆款都還在韋廉那兒?」

  東里挑眉。

  她抿唇,展北那邊還沒妥當。

  而此時,韋廉面前坐的是孫重,不乏忠心的告誡,「威廉先生,你就真的沒懷疑過顧吻安?不說她上任之初,這半年,就找宮池奕一件事,她數次的應付說辭都一樣;再者,我暗中查了這麼久她和宮池奕到底有沒有關係,每次都有人暗中阻撓,榮京方面的消息根本無法滲透,她會簡單得了?」

  韋廉是皺了眉,卻也還是那句話,「再不簡單也是一個女人。」

  孫重笑了笑,「您別忘了兩個月前她把那個人撈出來不費吹灰之力。」

  韋廉沉默,又嘆了口氣,「她好歹是首輔……」

  「可她的權力都是要通過您的,您知道那件事麼?」

  不知道。

  好半天,韋廉轉過頭,「你說的那個人?」

  孫重這才笑,攤手:「沒了!」

  顧吻安把人撈出來,那人消失了。

  孫重趁熱打鐵:「還有,上一次是司令親自找她談的話,您都沒能出席。」

  韋廉擺擺手,「他們談的內容,我事先都知道,這沒什麼。」

  說到底,他並不認為顧吻安有多大的本事,又或者,就算她有問題,也得再等等才能處理,畢竟項目和那塊地不能缺了她。

  可就是這個「等等」,一把火燒到了韋廉身上時,已經晚了。

  宮池奕消失後八個月,項目出了問題,政、商兩界一片譁然,濤聲湧起。

  可作為項目擔保、和中間人的顧吻安只是淡然坐在屏幕前,接受隔空現時訪問。

  她依舊喜歡穿紅色系裙裝,長發束起,露出白皙優雅的鵝頸,端然政氣坐在辦公桌邊,四五度角側對屏幕。

  幾分肅穆,「我必須承認當初作為項目保證人不夠謹慎,導致如今項目出現重大問題,我有責任。」

  「且,作為暫代首輔。」她語調清雅,目光定然,「威廉先生對項目隱患的隱瞞、對後期違規涉入、違規抽取資金的不察,更是我的責任。」

  每一句都是自責,可指責的卻都是韋廉,輿論百分之八十的重點都不在她身上。

  而此刻的韋廉已經被禁足,態度依舊強硬,越是聽到她的發言越是憤怒,「一派胡言!」

  「我要見顧吻安,讓她馬上來見我!」韋廉氣得從位子起身,旁邊的人又把他壓了回去。

  行政總長親自陪在這裡,也只是嘆了口氣。

  「韋廉,證據確鑿,我也幫不了你,這可是上邊最重視的項目,關乎後續南島一系列的問題,你……」總長嘆了口氣。

  又道:「上邊發話了,沒有任何餘地。」

  韋廉擰眉,這才幾天,對他的審理時間如此之短?

  「不可能!」他激動起來,「我要見主司令,他不可能不管!這都是顧吻安安給我的子虛烏有!」

  總長搖了搖頭,「顧吻安是誰?你心裡最清楚,她有多大能力弄你?」末了,又道:「發話處理你的,不是主司令一方,連我也不清楚是什麼人,但命令一路下達,一字不差,沒有半點餘地。」

  韋廉搖頭,「不可能,主司令在整個政圈沒有行不通的路,他發話就一定能……」

  總長擺擺手,「我去見過主司令,對這個命令,他諱莫如深,一個字都沒吐。」

  說完,他拍了拍韋廉,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門,「按命令執行吧。」

  *

  結束現時訪問,吻安走過去看了一眼窗外,她只知道韋廉已經被控制,並不知道進展。

  給余楊打了個電話,「行政總長對韋廉什麼態度?」

  余楊語調起伏不大,「輪不到總長說話,這事已經定了。」然後笑了笑,「你贏了。」

  吻安愣了愣,「定了?」

  怎麼會這麼快?她以為,至少還有一段難路要走。

  「韋廉頭上還有個主司令你應該不知道……」她微蹙眉。

  可余楊還是那句話,「也輪不到什麼司令說話。」末了道:「我手邊有事,先關了,最近別聯繫了,你在旋風中央,我還是遠離為妙。」

  電話掛了,吻安還略微愣著,蹙眉。

  好一會兒,才給許冠打過去,「辛苦了許老先生。」

  許冠倒是簡單一句:「彼此,顧小姐還是要繼續穩一些。」

  她點了點頭,抬手撫著脖子裡的吊墜,「我知道。」

  這個吊墜在她上位之後就收回了,因而,她現在使用的所有人力,都來自於許冠。

  可是他只是簡單兩個字,總讓她有某種錯覺。

  處理完通話記錄,她轉身出了辦公室,她身上還有責任的,項目出了問題,東里那邊一團糟,資金窟窿必須有人補上。

  「這是我的責任,我來想辦法吧。」她站在總長面前。

  總長皺了皺眉,「你怎麼想辦法?」

  身單影只,工資就那個數,怎麼弄那麼多資金?

  其實,吻安也不知道怎麼辦,但這一步必須這麼走。

  轉而,她看了總長,「我能問您個問題麼?」

  他抿了茶,頷首,「問吧。」

  吻安定定的看著他,「我想知道,這次負責處置韋廉的是什麼人?就韋廉的職位來說,底下的人都無權處理,但上邊的分布,我不太清楚。」

  總長挑了挑眉,「我還真說不上來,但既然司令都保持沉默,很顯然,上邊很重視。」

  吻安沒說話,只聽總長嘆息著對韋廉的遺憾。

  她也便是惋惜的附和,沒有久留。

  從那天起,都知道內閣大半邊天在顧吻安這個女人手裡,都說她推掉老主人自己掌權。

  從一個捧導演新人獎的女人,到內閣政圈核心位置,她只用了兩年。

  都以為她至少是項目擔保人,那麼大的問題,資金窟窿驚人,她至少要接受政治調查,少不了一段時間的禁令。

  然而,只是一周之後,她就在屏幕前清楚的宣布:「所有資金全部到位,感謝大家監督。」

  對於這筆資金,有人說她顧吻安哪怕賣弄個姿色,籌集起來也很輕易。

  有人透露,反而是英方政府自掏腰包,全程自始至終沒有半句怨言,她就是有那個能耐。

  傳言很短,可時間很久,越傳越動聽,越傳越偉大。

  從他消失算起,兩年來,已經不少人瞅準時機和顧吻安交好,因為內閣融匯著諸多國際關係,就為了能走進核心,多為政府效力,在政圈揚名。

  她儼然是內閣的代表性人物,更是英方倚重的存在。

  兩年。

  一切都是好的,可吻安始終沒有宮池奕半點消息。

  車子路過中央巨屏,是關於她的一個短暫訪談。

  吻安從車窗看出去,神色淡淡,看著屏幕上舉止談吐滿是政交氣息的女人,笑了笑,有時候真的想問問許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為了扶持她,沐先生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但每次許冠也只有三兩個字的回覆。

  正想著,她放在一旁的私人電話響起。

  微蹙眉,拿過來接通時,司機很有眼力勁的把車速調慢了幾分,很穩,又恭敬的把前後隔屏打開,因為那是她的私人手機。

  「餵?」吻安清雅開口,片刻才微微彎了眉尾,「你怎麼又換號了?」

  晚晚無奈而略微焦急的聲音,「吻安,你來救我吧,我剛到機場。」

  救?

  吻安略微靠著椅背,長腿優雅交疊,眉頭輕輕挑了一下,「怎麼了?愛慕者攔路?」

  「我沒跟你開玩笑。」北雲晚皺著眉,越是肯定,「我看到聿崢的車了,不知道他怎麼知道我今天來看你,只有你能救我!或者派你的護衛過來也行,反正現在倫敦只有你的人能橫行無阻。」

  吻安笑了笑,抬手打開隔屏,敲了敲司機座椅,「去機場。」

  但對著晚晚,只是淺笑,「公權私用,我會摔成肉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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