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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期,葉叔往廟拜禱,韓已先至家通信,令時起跪曰:“狀已入,大費周章,內幕已批定矣,但需費八百,爾叔自有知驗,試問‘麻雀何自來乎?’”葉叔歸,果雲拜時有雀拂帽過,甚奇。葉病遂愈。

  清涼橋賣炙糕媽媽之子某為縣役。庚戌夏,攜所服青衣歸,有同役徐失其青衣,見某,問其衣是否。某忿其誣已竊也,罵之。翌日,同其母所謂炙糕媽媽者詣府城隍廟,置香爐而詛之,且罵神不靈。時有他役葉、李、孫三人,見而勸止之,事已寢矣。九月間,有同役程姓者死。

  辛亥年正月十四夕,某看燈歸,忽仆。及曉,面青,雲被冥官掌責。歷述被逮至冥時,“冥王判斷程姓為竊衣,已奪算,今補枷矣。徐某偶一問及,原無罪。葉、李、孫三人以非已事肯踴躍爭先,排難解紛,戒人勿瀆神明,各增口福三年。某以微嫌褻瀆神,既掌,責仍發陽官責四十板。”又雲皆是韓六與他料理釋回。及開篆後,某果以公事官責如數。葉老矣,李、孫中年人,今皆無恙。

  戴七,亦山陰役,好嫖賭,輒月餘不歸。其妻某氏,托其鄰王三寄口信,雲要錢米度日。王三尋見戴七狹邪,則戲云:“爾在此貪花,爾婦有信:爾無錢寄歸,爾歸亦要養漢矣!”戴七信以為真,曰:“伊婦人,乃與王三作此言,伊必有故。”

  是夜二更歸,急叩門,婦被衣起開門,怒其久出,故作色不語,而入室臥。戴以為有所私在室也,提燈遍燭之不得,坐而疑之。適有吳某者,亦同役,過其巷,偶磕菸灰於其壁者三聲,其夫方疑,謂是必有所約而至也,開門逐之。吳怪之急走,戴逐里餘及吳,各相視而散。戴歸,謂婦與吳私,毆之,婦方妊月餘,斃。是年冬,王三病死。

  辛亥正月初旬,吳晚飯罷口噤,遂絕音昏睡去,詰朝起則曰:“我當往謝韓六,我當往告戴七。”蓋噤時見兩冥差,其一為韓六也,攝至冥司,見主者暖帽如顯官服,讞“王某以口舌戲嘲釀人命,壽既盡,當杖四十,枷三年,另案再結。吳以非法飲食之灰,不應夜深磕人門壁;戴既開門出,尤不應走;戴既逐里餘相見,亦當說明其故以釋疑。吳當奪算半紀,掌責百二十。戴遊蕩不歸,以疑殺妻,當得絕嗣窮餓。檢冥籍戴已有子七歲,命五鬼攝取其魂”,且云:“韓六讀讞詞與伊聽,需費八百。”乃詣韓家焚楮謝。

  戴聞之駭,挈子叩禱於神。第三日,子無病猝死。吳面上掌痕四周閱月而青褪。

  鬼買缺

  山陰戶書徐某病,見其故兄來曰:“吾已為爾買缺於冥府矣,死可仍為冥判書吏,無苦也。”既而有縣役已死祝姓者,亦來謂之曰:“爾可不死,但以重資付我,我能為爾彌縫。”某許之。既去,其兄復來謂之曰:“曩祝姓蓋欲謀買爾缺耳,且賺爾錢。爾壽數有定,求不死無益,徒自棄此缺耳。”徐某曰:“吾已許祝姓矣,奈何?”其兄曰:“冥司事如人間,此缺尚隔年月,此時不過預定期約耳。祝姓尚可回覆,未晚也。”徐曰:“然則何處覓祝而覆之?”其兄曰:“余能往。”

  翌日,則其兄與祝同來,聚而議之,祝果為買缺謀也,與徐之兄爭先。復有故鬼某某者同至,為之平其爭議,令五年後此缺出讓徐某先補,候徐某五年吏滿,再令祝頂補,祝允諾,既而祝又來曰:“吾不及待也,當改圖他缺去。”徐某病亦漸瘳。

  此乾隆辛亥年事,今徐某無恙。此事山陰書吏皆能言之,甚確實也。

  溫將軍

  俗祀溫將軍,道家謂之天篷神,釋流謂之藥叉神,威靈頗驗。

  丙戌秋初,山陰安昌里婁象甫由山西巡檢假歸,偶出訪友,與途遇立語,忽見其故兄敬甫至,拉至路隅密囑曰:

  “我家修宗祠事發矣!賣地者之祖先鬼有姓周者甚強,初控土地城隍各神,我已為訴雪矣。今溫將軍奉上帝命,往乍浦辦海劫一案,親來海上,周叩馬投詞,將軍已准,遣副使神至宗祠,會同城隍土地神勘地訊供。修祠本我兄弟董事,徙墓事則爾實掌之,爾當與質訊。爾可速歸沐浴更衣,擇一室臥,聽傳問,囑家人無嘩,尤戒哭聲,哭則魂散不可復歸也。此事爾無恐,諒城隍土地亦當調護,必不肯翻案也。我為爾冥助,可多焚冥鏹,及抄周姓賣地契焚之。”象甫在路隅切切私語,並無人與對,其友怪之。

  象甫語畢,徑歸沐浴更衣,入書室扃臥。其家人從窗外聚視,靜以聽之。更余作聲,皆質供語也,且命家人多辦茶具獻客,至百餘盞尚嫌不足,五更客去。

  象甫晨自啟扃出,說所訊事,則買地建祠時,曾遷棺十餘具。象甫給資與傭,而傭忽略,遺周姓祖一骨。既遷後,始視地得骨,懼主人責,潛棄骨於河。周因冥控不休,且招諸遷槨鬼同詣溫神控告。神命城隍查骨下落,則在水中宛然也。神謂“周子孫受錢,願賣地遷棺,婁復給有工錢,以建宗祠,且有簿券,原無罪過。周裔寥落,其子孫賣祖墓,原本不合,但已貧窮,無容再議。王傭受值而移骨,潛擲水中,咎實難道,伊祿已盡,付厲部攝之”。周哭而去。

  周本同邑人,生前有軍功,婁不肯言其名。是年乍浦潮災,漂溺數千人。溫將軍之奉使,其言逡矣。婁樸厚人,今年八十有三矣,尚健行不攜杖。

  鬼請吸菸

  談竹蒼,名震,德清人。乾隆乙巳夏,寓蘇覓館,偶染傷寒,發熱數日,甚形委頓。昏瞀中夢有青衣人手持一卷至前曰:“喚汝去。”談曰:“何人喚我?”曰:“閻王喚汝。”談聞言心悸,不肯同往。青衣人遂將手卷打開,中系黑紙白字,如今之法帖狀,談不覺隨行。

  至一處,見有官坐案上,旁立書吏一人,似論公事互相爭執者。談至案前,吏曰:“汝是談師爺麼?”曰:“然。”曰:“所言者即系汝事。”談心懼,回身走避。復至一處,見一月洞門,遠望門內堂屋甚軒敞,排列几案十餘張,俱有冠帶人上坐,若會審案件者。中坐一官金面,形狀可怕。談不敢進。青衣人從背後推之。

  已至案前。金面官問曰:“有嚴姓在我衙門告爾。”談曰:“告我何事?”曰:“告爾姦夫淫婦。”談曰:“並無此事。”金面官即令鬼卒將犯證帶來,遂有囚車十餘輛推至階下,先喚男犯一名,見談曰:“不是此人。”後有女犯遙認曰:“人雖不是,面貌倒有些像。”金面官又問談曰:“汝認得倉米巷佛婆麼?”談曰:“並不認識。”

  金面官即令青衣人送回陽世,車中女犯尚招手謂談曰:“何不到我處吃茶去?”談不應而出。

  至途中,青衣人於襪桶中取出煙管一根,長僅五寸,請談吃煙。談心知是鬼,不肯取吸。夢醒後,汗透重衾,其疾遂愈。

  李生遇狐

  歙有李生聖修,美丰儀,十四歲,讀書二十里外嚴鎮別院。一夜漏二下,生睡覺,忽睹麗人坐榻上,相視嫣然,年可十五六。生心動,手挑之,亦不拒,遂就燕好。每宵飄然自至,常教生作詩填詞,並為改削。間與論時文,則愀然不樂,云:“此事無關學問,且君科名無分,何必耐此辛苦?”由是兩相酬唱,頗不岑寂。數年迄無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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