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是夜,與趙成持刀直入牛家,友諒見局勢不好,逃入山洞中。孫、趙兩人,竟將牛氏一家夫婦子女全行殺盡,而往報官,雲是友諒所殺。縣官路學宏急遣役往拿,見友諒匿山洞中,形跡可疑,遂加刑訊。友諒不忍證其父,而又受刑不起,遂痛哭誣服。然殺牛家之刀,原是孫四家物,趙家所無也。屢供藏刀之處,屢搜不得,路以兇器未得,終非信讞,遂疊審拖延,連累席間飲酒鄉鄰十餘人家產為空。

  一日,捕役方帶趙成復訊,成自喜案結矣,策蹇高歌。其媳見而罵曰:“俗云:‘虎毒不食兒。’翁自己殺人,嫁禍於兒子,拖累鄉鄰,猶快活高唱曲耶!一人作事一人當,天地鬼神肯饒翁否!”趙成面赤口噤。捕役以其情急聞於官,官始窮問趙成。初猶不服,燒毒煙燻其鼻,方輸實情。

  按律:殺死一家五人者,亦須一家五人抵償。按察使秦公與撫台某傷其子之孝,獄奏時為加夾片序其情節,奉上諭:趙友諒情似可憫,然趙成兇惡已極,此等人豈可使之有後!趙成著凌遲處死,其子友諒可加宮刑,百日滿後,充發黑龍江。

  換屍冤雪

  京師順承門外有甲與乙口角相鬥者,甲拳傷乙喉,氣絕仆地。時天已晚,路上人將兇手縛置營房,以屍交兩營兵看守,待明早報官。會天雨雪,一卒老病畏寒,向年壯者云:“我歸家添衣服喝酒,略耽延便來。”年壯者許之。

  其人久而不至,年壯者亦買酒取暖,醉睡帳房。

  早起尋屍,屍隱不見,方驚愕間,年老者亦至,曰:“我已報司坊官,即時來驗矣。”年壯者曰:“屍竟遺失,官來無可驗,我二人罪大,奈何?”老卒沉思良久,曰:“我有一計,某處荒地前有人舁一棺來,似是新死之人,屍尚未壞。我與你打破其棺,扛屍來此,以冒抵之,庶可免罪。”年壯者以為然,依計而行。少頃,官來驗屍,則額角上有長釘一條,流血被面。問兇手,兇手曰:“我實失手打死此人,並未加釘釘額。且此屍面貌,並非我所毆之人。”官不能斷。

  正喧嚷間,有一男子大呼而入,曰:“此事與甲無干,我乃被毆仆地之人。初時氣絕仆地,既而甦醒還家,實未死也。”官始將兇手放釋,而查問荒地打棺來厝之人,細加推究釘額之屍,姓劉名況,以染工為業。妻與人奸,乘劉醉,與姦夫釘殺之也。乃釋甲而置姦夫於法。

  旁觀者曰:“屍非可換之物,而兩營兵奇計如此,此非營兵之愚也,乃暗中鬼神之巧也。”

  凡肉身仙佛俱非真體

  余每游剎院見肉身菩薩,大概渾身用生漆灰布,叩之橐橐有聲。雖腿筋盤屈隱隱可見,而頭頸總歪。在武夷山見草鞋仙姓程名艮坐石洞中,在九華山見無暇和尚,皆兩目下垂無睛,搖其頭尚動,扣其齒皆蛀朽脫落。惟廣西永州無量壽佛,雖肉身而頭獨端正心常疑之。

  後有人云:“順治間有邢秀才讀書村寺中,黃昏出門小步,聞有人哀號云:‘我不願作佛。’邢爬上樹竊窺之,見眾僧環向一僧合掌作禮,祝其早生西天;旁置一鐵條,長三四尺許,邢不解其故。聞郡中喧傳,“某日活佛升天,請大眾燒香禮拜”,來者萬餘人。邢往觀之,升天者,即口呼“不願作佛”之僧也,業已扛上香台,將焚化矣。

  急告官相驗,則僧已死,蓮花座上血涔涔滴滿,谷道中有鐵釘一條,直貫其頂。官拘拿惡僧訊問,云:‘燒此僧以取香火錢財,非用鐵釘,則臨死頭歪,不能端直故也。’乃盡置諸法。而一時燒香許願者,方大悔走散。

  全州佛廟大門外有墳一座。相傳某御史入廟禮佛,欲試是否肉身,取針刺佛之耳,鮮血流出,御史大驚,出廟顛仆而死,其家即葬之於廟門外以示戒也。余觀墳上碑,但記前朝姓名某,而並無此語。余雖不刺佛,然剝其所施衣彩十三層,叩其胸而彈之,亦自覺無禮矣。

  動靜石

  南雁宕有動靜石三座,大如七架梁之屋,一動一靜,上下相壓。游者臥石上,以腳撐之,雖七八歲童子,能使離開尺許,轟然有聲。倘用手推,雖輿夫十餘人,不能動其毫末。此皆天地間物理,有不可解者。

  玉女峰

  雁宕有石如女子獨立,長五丈餘,頭有髻形。杜鵑花開,紅滿一頭,恰無一朵拂其面上者。袍色微紅,裙色慘綠,若天然染就狀,界畫分明。衣褶之痕,宛然若織。

  廬山禹碑

  廬山宗生庵旁有谷簾泉,泉有石洞險而深。有人縋身而下,得一碑,上有禹王大篆六字。釋文曰:“洪荒漾余乃開。”星子令丁正心在蓮花池席上為余言。

  飛鍾啞鍾妖鍾

  武夷伏虎山之巔有鍾系焉,相傳唐時飛來,離地三十餘丈,無人能系,故又號啞鍾。張家口外總管廟有妖鍾,三更外無故自鳴。

  鼠渡江

  乾隆五十年,有鼠數萬銜尾渡江,大小不一,在水颯颯有聲。須臾間,江面里許為其所蔽。老舵工云:“上江必有水災。”至七月間,來安、全椒二縣起蛟,田堤盡壞。

  鵬過

  康熙六十年,余才七歲,初上學堂。七月三日,才吃午飯,忽然天黑如夜,未數刻而天漸明,紅日昭耀,堂中無片雲。或云:“此大鵬鳥飛過也。”莊周所云“翼若垂天之雲”,竟非虛語。

  石中玉器

  乾隆五十五年,荊州大米,周王山崩,有璞石隨流而下。耕人以鋤擊之,中得玉碗,溫潤潔白,無雕刻而有血沁,周圍六寸許,惜石破而碗已傷。群不解碗何以生石中,或曰:“此必千年前富貴人家玉碗墮入泥中,泥久氣燥,變而為石,故將碗裹在石內。”

  瓜子妖

  陶方伯在江寧署中與濮某、劉某相友善,中秋招二人飲酒,各把瓜子散步階下。且行且談,被風吹數子落在土中。夏間,其地忽發瓜藤,漸長漸大,俄結三瓜,其大如斗。一時賀者紛紛,以為祥瑞。三人聞之,亦自得也。未一年,陶以書案被罪;濮以瘵疾卒;劉癩疾大作,血肉潰爛而亡。

  琴變

  金陵吳觀星工琴,常為余言:琴是先王雅樂,不過口頭語耳,未之信也。年五十時,為趙都統所逼,命彈《寄生草》,旁有伶人唱淫冶小調以和之。忽然風雷一聲,七弦俱斷,仰視青天,並無雲彩,都統舉家失色。從此遇公卿彈琴,必焚香淨手,非古調不彈矣。

  古北口城樓火箭匣

  乾隆六年,嘉興知府楊景震為盧案謫戍軍台。登古北口城樓,上有一銅匣,封鎖甚固,相傳明代總兵戚繼光所留,過客不許開看。楊撫玩良久,見匣上金鐫一震卦,笑曰:“匣上卦名震,與我名景震相應,我當開之。”啟其蓋,飛出火箭一枝,著於對面景德廟正殿柱上,登時火起,將殿宇僧房焚燒殆盡。

  官受妓嗔

  楊鏡村作蘇州太守,娼禁甚寬;某太守治蘇州,笞妓甚酷。後兩人俱解組矣,偶過江都,有巨公某延之飲酒。座有三妓,皆蘇人也,二人戲問:“蘇州官長賢否?”三人但認識楊公,不認識某公,齊聲對曰:“楊太老爺待奴輩仁慈,並禁地方衙役光棍嚇詐,此等官府,自然公侯萬代。後來某大老爺拿奴輩去,非笞即拶,並教供出嫖客姓名,以便他嚇詐取錢,不供便打。如此等官,世世子孫要做奴輩這行生意的。”舉座大笑某公不終席登車而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