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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聞停棺之所豁然有聲,則棺蓋落地,坐起一人,面色深黑,兩眼凹陷,中有綠睛閃閃,獰惡異常。大步走出,直奔張所,作鬼嘯一聲,陰風四起,門上所縛帶登時寸斷。張竭力攔門,力竟不敵,屍一衝而入。幸其旁有大木櫥一口,張推櫥擋屍壓櫥倒,正壓屍身,屍倒在櫥下,而張亦昏迷不醒矣。

  李妻聞變,率家丁持燭奔至,將薑湯灌醒張而告之曰:“此妾翁也,素行不端,死後變作殭屍,常出為崇。性最愛財,前夜託夢於我曰:‘將有寄信人張某來我家,身帶二百金,我將害其身而取之。以一半置我棺中,以一半賜汝家用。’妾以為妖夢,不信其語。不料君果來宿於此,我故焚香禱祝,勸其勿萌惡念。怕他推門害君,故以帶縛住門環,而不料鬼力如是之大也。”乃與家丁扛其屍入棺。

  張勸作速火化,以斷其妖。曰:“久有此意,以翁故,於心不忍,今不得不從俗矣。”張助以作道場之費,召名僧為超度而焚之,其家始安。

  黃鼠狼著紙衣呼小將

  李半仙,奉天人,其師黃某,為吾杭方伯國公棟壬戌房師。為通州牧,過於仁慈,上司劾其縱賊殃民,發遣奉天,授徒教讀,見半仙曰:“子可傳道,非功名中人。”半仙叩首聽命。令其拜斗四十九日,授書一卷,劍一口,遂能驅邪治病。黃公每歲至滇,來去萬里甚速。限滿放歸,不知所終,蓋有道術者。李君每歲一至京師,住國公宅。

  往往見其役鬼使神,頗有效驗。

  一日,有狐仙延請赴宴,所設豬羊雞鴨等肉,率皆淡食,不下鹽醬,左右侍立捧盤饌者,皆極大黃鼠狼,人立而農紙衣,呼為黃小將,惟主人則狐而人形,衣綢緞焉。李怪而問之。曰:“若輩福薄,只宜著紙衣,一著綢則病,一著緞即死。今日所以奉請者,有所求也。吾曹子孫輩每有在外間無狀者。祈法師遇有此等事,以文書牒我,俾我以家法處置,幸勿傷其性命。如有文書,可焚於紫禁城轉灣之城腳下,呼黃小將三聲,我即領受。”李唯唯而出。

  有患瘵病為冤纏者,半仙為禳解之。若為妖魅,驅之不去,則作法斬之。用米一斗,插劍於中,焚符誦咒,劍自飛舞,斫於門柱,有怪手絨絨然,截八寸余。病者獲安,李即辭去,從不受謝。

  徐明府幕中二事

  徐公名振甲,初宰句容,有仲姓戚司刑名事。句境皆山,產雉兔獐狍之類,每歲召獵戶捕取供上憲,以為土物。

  徐公一日召獵戶於署中試放火槍,轟然震響,仲姓失色,竄匿於隱處,屏息不動。至晚,覓之不得,遣人出城追逐,直至省垣,避匿一小庵中。署中人多言仲本女狐所生故也。

  後徐調任清河,赴省過余,留飲,語余曰:“余幕中諸友多有外癖,家人輩有拂其寵僮之意者,幕友即欲辭去,以此小事甚費周旋,以致此風大熾,署中諸犬效之,兩雄相偶,豈非絕倒。”座中廣文孫公曰:“此何足異,余家牝鴨與牝雞,每作雌雄相偶之狀,更可嗤也。”

  同服琉璜效驗各別

  琉璜有毒,從所知,然服之而壽考康寧者有之,疽以於背、於頸死者有之。禍福互異,由各人體氣本不相同也。

  本朝托冢宰庸於冬至日嚼雪吞冰,不知其冷,自稱陽髒故然。尹文瑞公隆冬不戴貂帽,戴則雖大雪中汗出如雨。宋夏英公服鍾乳、琉璜,偶離此二味,則手足如冰,真不可解也。杭州王事師林常服琉璜,久之毛孔中常突起小泡,青煙一道,直射而出,皆作琉璜氣。據云其毒從毛孔中出,便無他患,至今其人年高,卒無恙雲。

  夜航船二則

  杭州夜航船,夜行百里,男女雜沓,中隔以板。仁和張姓少年,素性佻,以風流自命,搭船將往富陽。窺板縫,有少艾向渠似笑非笑,張以為有意於己也。夜眠至三鼓,眾客睡熟,隔板忽開,有人以手摸其下體。少年大喜過望,挺其陰使摸,而急伸手摸彼,宛然女子也。遂爬身而入,彼此不通一語,極雲雨之歡。雞鳴時,少年起身將過艙,其女緊抱不放,少年以為愛己,愈益綢繆。

  及天漸明,照見此女頭上蕭蕭白髮,方大驚。女曰:“我街頭乞丐婆也,今年六十餘,無夫無子女無親戚,正愁無處託身,不料昨晚蒙君見愛。俗說,一夜夫妻百夜思,君今即我丈夫,情願寄託此身,不要分文財禮,跟著相公,有粥吃粥,有飯吃飯,何如?”少年窘急,喊眾人求救。眾齊起歡笑,勸少年酬以十餘金,老嫗始放少年回艙。

  回看彼少艾,又復對少年大笑。

  柴東升先生:搭夜航船往吳興,船中老少十五人,船小客多,不免挨擠而臥。半夜,忽聞一陝西聲口者大罵:“小子無禮!“擒一人痛毆之,喊叫:“我今年五十八歲了,從未乾這營生,今被汝乘我睡熟將陽物插入我谷道中,我受痛驚醒,傷我父母遺體,死見不得祖宗。諸公不信,請看我兩臀上,他擦上唾沫尚淋漓未乾。”被毆者寂無一語。

  柴與諸客一齊打火起坐,為之勸解。見一少年羞漸滿面,被老翁拳傷其鼻,血流滿艙。柴問:“翁何業?”曰:

  “我陝西同州人,訓蒙為業,一生講理學,行袁了凡功過格,從不起一點淫慾之念,如何受此孽報?”柴先生笑曰:“翁行功過格,能濟人之急,亦一功也;若竟毆殺此人,則過大矣。我等押無禮人為翁叩頭服罪,並各出錢二百買酒肉祀水神,為翁懺悔何如?”翁首肯之,始將少年釋放。

  天明,諸客聚笑勸飲,老翁高坐大啖,被毆者低頭不飲,別有一少年笑吃吃不休,裝束類戲班小旦,眾方知彼所約夜間行歡者,乃此人也。

  盛林基

  乾隆四十一年,樂安縣民盛林基,年三十二歲,家有一母一妹。忽一日,以切菜刀斷其母妹二人之頭,高置几上,買香花燈燭而供奉之。其鄉鄰驚問何故,笑曰:“送他兩人到極好處去成佛,我不過盡孝道耳。”總甲報官來驗,坦然出迎,口供與對鄉鄰之言如一。官請王命凌遲,其人含笑就死,亦無一言。據鄰人云:“此人平時待母頗盡孝道,與妹亦甚和睦。”

  趙友諒宮刑一案

  趙成者,陝西山陽城中人,素無賴,老而益惡。奸其子婦,婦不從,持刀相逼,婦不得已從之,而心終不願,私與其子友諒謀遷遠處以避之。其戚牛廷輝,住某村,離城三十里,遂往其村,對山築舍而居,彼此便相叫應。

  居月余,趙成得信,追蹤而往,並持食物往拜牛廷輝。牛設饌款待,鄉鄰畢集。席間,客嚴七,與牛至好,間午近況。牛告以”生意不好,賣兩驢得銀三十兩,以十金買米修屋,家中僅存二十金“等語。趙成欲通其媳,厭友諒在旁,礙難下手,知鄰人有孫四者兇惡異常,且有膂力,一村人所畏也,乃往與謀殺牛廷輝,分其所剩金。孫四初不允。趙成曰:“我媳婦甚美,汝能助我殺牛廷輝,嫁禍於友諒,友諒抵罪,則我即以媳婦配汝,不止一人分十金也。”孫四心動,遂慨然以殺牛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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