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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期的禪,在中國(甚至鄰近的日本)論文學、書法、繪畫、雕刻、建築、庭園都受到禪的影響,有輝煌光華的風格,但這不是文化里有禪,而是禪創造了文化。

  二

  十一世紀,大慧宗杲禪師當眾燒掉了禪宗重要的經典《碧岩錄》,就是對禪的一種新的反思。

  禪師燒《碧岩錄》時,是要燒掉形式的禪,希望大家重新重視實踐的重要。光有形式的禪,是死氣沉沉的,唯有通過實踐,禪才是生氣勃勃的。

  三

  形式之弊,從現代人對公案的態度就知道了,大部分人都抱著對公案的興趣,甚至把公案背得爛熟,但是知道許多公案的人,卻懶得靜下心來,坐一炷香。

  許多人也批評公案,認為宋朝以後禪風不振,是由於公案墮落於形式之弊。事實上,公案如何會墮落呢?人才會墮落呀!公案是來開發人的悟、人的禪心,公案流於形式並不是失去開發的功能,而是人的悟、人的禪心在時空中墮落了。

  我們要珍視公案,也要活用公案,要在形式里,開出人的悟、人的禪心。

  四

  不實踐的佛教,就像研究藥方不吃藥,不能對治自己的病,對病人而言,吃藥比研究藥方重要得多。

  不實踐的佛教,就像未經開採的金礦,縱使研究出它的含金量,礦山仍與泥土無異。對金礦而言,只有開採、提煉,才會找到黃金。

  不實踐的佛教,猶如未經點燃的燈,雖有燈相,卻無燈的功能。未經點燃的燈與無燈無異,對一盞燈而言,只有在光明能照亮世界時才有意義。

  不實踐的佛教,猶如未經閱讀的書,未曾開放的花朵,未曾走過的路,沒有航行的船……不能展現真實的意義。

  五

  禪師說:"青青翠竹儘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

  這不是說翠竹黃花都有佛性,而是說我們要打破十方三世的一切差別秘隔閡,不迷執於有情或無情,才能見到佛性。

  天台六祖湛然大師說:"萬法是真如,由不變故。真如是萬法,由隨緣故。子信無情無佛性者,豈非萬法無真如耶?"

  但這是說翠竹黃花、草木瓦石都在法身之內,而不是說翠竹黃花、草木瓦石可以成佛。

  因為佛性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就是智慧性。

  六

  很多信佛的人喜歡講視野與感應,不信佛的人更愛講。

  其實,平安就是感應,知錯就是感應,每一餐都有得吃,吃了都能消化;每一天能感恩地睡去,在陽光中醒來,都是感應。

  比以前慈悲就是神通,比以前智慧就是神通。今天比昨天更能律已,今天比昨天更寬於待人,都是神通。

  看到院子裡的桔梗花開了,聞到深夜從遠方飄來的桂花香,聽見山上幽遠的鐘聲,無一不是感應。

  白雲飄過了青天仍在,閃電過後就有雷聲,一下雨的黃昏就會有霧,到處都有神通。

  七

  般若智慧是最大的感應,最大的神通。

  般若智慧是平凡而深遠的,它應該超越一切神秘或迷信的色彩。而一般的神通都有神秘因素,一般的感應則有迷信氣息。

  若說神通的力量有如瀑布,感應有如浪濤,那麼,般若智慧則是大海,是水性,它只包容而不排斥,它涵攝一切價值而不為價值所羈累。

  八

  日本的禪學大師鈴木大拙非常強調禪的"自由"是與英語中的Liberty 與Freedom有很大的不同。可惜現代的人只認識西洋人所說的自由,不認識禪的自由。

  禪的自由,代表了人的自在----自己內在的空明狀態。

  西方的Liberty或Freedom則是"他在"----從他方或外在的壓制中得到解放。

  禪的自由,是自我的開發,沒有一個可對抗的他方。

  西方說的自由,是政治社會的關係,不強調內在發展。

  禪的自由,是絕對的主體。

  西方的自由,是相對的秩序。

  但現代禪者不應該把禪與西方的自由分離,而是要開發"自由"更深奧的意義,加強自由積極的、自立的、本具的、自動的、創造的觀念。

  九

  如果一個人只會引用佛菩薩說的話,自己不悟,就好像只會數佛菩薩的珍寶,自己沒有半文錢。

  如果一個人只會引用祖師的公案,自己不開啟,就好像只會說祖先美麗的花園和壯美的河山,自己沒有一塊地。

  習禪的人要以祖師為燈,也要以自己為燈。

  念佛的人要以佛菩薩為歸依,也要做自己的歸依處。

  佛道,就是究明自己之道。

  學佛的人應把遠程目標定在成佛,近程目標則是要解決自己人生的根本疑問。

  在“我”中覺醒

  今天收到一封從荷蘭寄來的信,厚厚的九張信紙,是一位藝術家朋友丁雄泉寫來的。丁雄泉是我們現代少數的國際級藝術家,我們見過許多次,但都沒有真正的深談,我對他一如赤子的性格十分欣賞,因此收到他的長信給我帶來一陣驚喜。在這個年頭,以書信往返的情況越來越少,每天塞滿信箱的不是印刷品就是告訴郵件,有時候收到一封朋友的好信,就像在沙堆中揀到珍珠。

  我很願意和你分享老丁的珍珠:

  “清玄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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