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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紅包無論領了多少,我媽都會對我說:“我們還要把這些紅包做人情還給叔叔阿姨,你保管一個星期,然後還給我,每筆壓歲錢我都知道有多少哦,別打主意。”或者說,“下個學期的學費多少錢,你自己交一下吧”。

  讀小學的時候,女同學們的零花錢都比較富餘。就在我一個星期只有五毛零花錢的時候,我親眼看見爸爸單位的叔叔給他女兒十塊錢零花錢。走在路上,我對小妹妹說:“我們把錢埋在沙坑裡,放學的時候,我們看它會不會長出二十塊錢,好不好?”小妹妹很單純地相信了我。我倆把錢埋了,開心地一起上學去。

  第一節課下課我就跑出學校,把十塊錢挖出來,換成了五毛……

  放學的時候,小妹妹看見只有五毛錢,頓時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但也只能接受這樣的事實。而那時我以為自己編造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劇情,特瀟灑地請男同學們吃喝玩樂,把十塊錢揮霍一空,然後被我爸一頓暴揍。前幾年提起這事,我爸還在為我的智商堪憂。

  初中為了掙錢,我就去鄰居家收各種啤酒瓶和廢紙,能攢個幾毛錢,但實在是抵不住僧多粥少的惡劣形勢,院子裡有幾十個小孩都在搜各種啤酒瓶、廢紙箱,連地上的破紙片都不放過。回想一下,我們當年住的偌大的院子,之所以年年被評為最整潔小區,就是因為有一大群收垃圾換零花錢的“蝗蟲”黨吧。

  我高三之前成績都不好,抑或是從內心裡放棄了與我媽的抗爭,除了在家裡洗個碗掙點兒零花錢,“如何能掙錢”的想法已經在我心裡蕩然無存。

  讀大學之後,世界開闊了起來。

  剛進宿舍第一天,師兄們輪流來敲門,熱情地介紹完學校之後,總是會遞上來一張供貨單,小到牙刷、牙膏、電池、香菸,大到被子、床單、箱子、音響,貼身到牛仔褲、外套、襪子、內衣褲,貼心到學校地圖、每科學習筆記、二手詞典。到宿舍第一天,還沒出門,一個月的生活費就去了一大半——換成了師兄們認為大學生必備的幾十件物品。

  現在想起來仍覺得很好笑,其他同學都把大鐵鎖買光了,只剩下一把特別小的袖珍鎖,師兄賣給我的時候說:“說實話,買鎖就要買這樣的小鎖,你想啊,小偷如果真的要偷,什麼鎖撬不開。所以鎖的作用只有一個,鎖君子不鎖小人。只是一個象徵性的符號而已,求個心理安慰。你買個小的,又便宜又好。”

  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師兄就是在放屁,宿舍進了一次小偷,只有我的鎖被輕輕地拽開了。

  當然這不是故事的重點,重點是從各位師兄身上我真的受到了刺激,原來四處都是商機。

  大學時為了掙錢,我主要幹了兩件事。

  其一是去和某化妝品的經銷商談合作,讓他們免費或者最低價給我們提供貨品,我們申請勤工儉學在學校的操場上賣化妝品。所以現在看見網上那些賣面膜、面霜的,我心裡都有一些不屑,哼,都是哥當年玩剩下的。

  為了能賣好那些面霜、潔面乳、洗髮水,我還專門花了幾天時間去進行培訓。現在唯一還記得的就是把洗髮水倒一些在大拇指和食指上,拉絲給同學們看,信誓旦旦地說:“你看,有拉絲,證明我們的純度和濃度都很高,這才是好東西。”(正在回憶的我此刻滿臉黑線……)

  另外就是為學校廣招自考生,招到一位自考生就能拿到獎勵二百塊。整整一暑假我頂著毒太陽,扯著一個大大的條幅,坐在老家的公園門口,接受南來北往的家長的諮詢,口沫橫飛,頭暈目眩。孫燕姿《超快感》那張專輯循環播放,現在再聽到這些歌,都會立刻回憶起那個狼狽不堪的夏天。

  勤工儉學賣化妝品一天大概可以掙三十塊。

  一整個暑假沒閒著,招自考生,費盡心力,招到了六個,分給搭檔一半提成,也就掙了六百塊。

  那時的我,已經開始嘗試寫文章投稿,但稿費便宜得很,一篇文章才三五十塊,只能換來一些成就感,並不能滿足自己想變得有錢的欲望。

  正是因為大學四年各種摸索都不盡如人意,所以畢業找工作時,我對工資就格外留意。

  其實那時工資的多少並不會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只是會影響周圍人對自己的看法。幸運的是,我進了電視台,大家都覺得電視台工資一定很高,很是羨慕。但事實並非如此。

  其他同學畢業後工資都有一千元到兩千元,而我一個月的工資平均下來是一千元,就這麼拿了快三年。

  到今天,有很多同學在找工作的時候總是強調需要更高的工資,不然養不活自己。每每聽說這種想法,我心裡總會有一些惋惜。

  每個人在選擇第一份工作時,最重要的是這份工作究竟能給你帶來多少經驗和機會,以及這些經驗和機會能否讓你十年之後掙得更多。

  畢竟大多數人不是靠第一份工作的工資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而是靠經驗讓自己越來越值錢。

  因為身體出了一些狀況,我猶豫許久,決定考研,換一個環境讀書,或許能憑著更高的文憑和曾經的經驗找到一份新工作。

  不幸的是,考研差了一分。

  幸運的是,我在北京找到了一份工作,待遇還不錯,本以為兩千元一個月就差不多了,公司鑑於我有曾經在電視台工作的經驗,給我開了月薪六千元。

  有一次,有位阿姨在機場候機時看見我,很熱情地走過來,就像老朋友一樣說:“劉同,你知道嗎?你曾經說過一個‘打怪獸’的理論,年輕人不要老抱怨為什麼只有自己加班,而是要想著自己多加班,多遇到問題,就比別人多一些經驗,升級也會比別人更快一些。我兒子就是這麼做的。謝謝你。”

  那一刻,我覺得挺欣慰的。

  不是因為阿姨感謝了我,而是很開心地發現,當年我一個人在最黑暗的看不到盡頭的加班時光里勸慰自己的那些話,竟然真的可以幫助到和我一樣的年輕人。縱使我們不在一家公司,不是同齡人,不屬於同一行業,但因為相同的理念,竟也生出黑暗中相遇的那種默契的溫暖。

  北京的房價漲得比工資快,媒體行業的發展也比其他行業快。很多新公司為了擴張,開出了雙倍工資、三倍工資。同事們抵擋不住誘惑,紛紛跳槽。

  說實話,我也很動心,但後來還是沒有去。原因只有一個:我沒有在現有的崗位上做到極致,我沒有做到極致就已經值這個工資了,如果我做到極致,再跳槽出去的話,可能會有更高的工資吧?本著未來能掙更多錢的期許,我巋然不動,依然拿著不那麼高的工資,投入地做著一件自己喜歡干、也有可能會幹得更好的事。

  工作十年的時間裡,朋友中,有開公司發了財的,有幫藝人做經紀人抽佣金過得挺不錯的,有在專門的皮包GG公司到處介紹業務掙彼此的差價的……各種賺錢方式風生水起。

  我也不免被朋友照顧,幫人策劃婚禮,開一兩個月的會掙個小几千,熬幾個通宵幫人代筆寫篇年度總結掙個小几百,花一個星期幫人晚會編排一個小品掙個好幾百。還有人聽說我喜歡寫東西,來找我寫公司老闆的傳記,聽說我認識很多藝人,讓我幫忙介紹藝人低價參加活動,從中掙個差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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