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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霄倏地展開笑顏,那絲罕有的明媚光華瞬間便映亮車內有限的空間,“謝謝母后,拿就不必去拿了,父王一定氣恨難消。”

  衛無暇先是被明霄的殊顏晃了眼,再聽到他的話,不覺也勾唇笑了,眼中卻閃過利光,“他還氣恨難消?我倒要見識見識他的氣焰!”

  衛無暇的聲音異常輕淺,便如開玩笑一般,景生和明霄也就並未將它放在心上。

  “母后,這幾天朝中一切可好?蕭寒他們兵部怎麼樣了?可曾布置妥當?”景生也被明霄難得的笑迷了心竅,趕緊掉開視線,開口問道。

  “朝中無事,一切均好,我已按你的急報將兵符授予蕭寒調集兵力往漢關中部集結,這次是由驃騎將軍蕭烈領兵,他是蕭寒的侄兒,剛從北朔回京述職,春狩時你見過他的。”衛無暇簡潔明快地回答。

  “——啊,那位將軍我記得,和君翔差不多的年紀,看起來非常幹練勇猛。”趴臥在旁的明霄忽然插言,嘴角依然含著絲微笑,多日的擔憂終於漸漸放下,此時他覺得心裡鬆快了許多。

  ——呃?景生和衛無暇同時垂眸望向明霄,又見他唇邊動人的笑,不覺驚異,心中均想:——這人兒才受了鞭撻重傷,怎麼氣色竟如此明艷?

  “阿鸞好記性,他是你和璟兒去演習營地巡查時見過的吧?”衛無暇笑問道。

  明霄點點頭,“我當然記得清楚,那位蕭烈將軍一開始對我頗不以為然,話里話外有意詰難,他……”

  “咳咳……阿鸞……”明霄還待要說,卻被景生輕咳一聲從中打斷,衛無暇抬眸看去,驚訝地發現璟兒此時的面色倒有些陰沉。

  “阿鸞,咱們還是別管這位將軍了,你好好養傷,萬事有我擔當。”景生本來還對蕭烈頗有好感,一聽阿鸞將他和那個許君翔相提並論,頓時心裡醋海翻波,極其不以為然。衛無暇和明霄都是玻璃心肝,水晶肚腸,一看景生那不自在的模樣,已經大約猜到了根源,不禁都哭笑不得地暗暗感嘆,這還沒怎麼樣呢,景生就已如臨大敵了。

  “景生,我可沒打算這輩子都躲在你的身後,別說我的事情要由我來擔當,就是咱們倆的事情,我也要盡力承擔!”明霄的聲音不高,但卻異常清晰。

  “阿鸞說得好,有勇有志!”衛無暇難得地睃了景生一眼,頗為責怪,隨即又溫聲說道:“阿鸞以後要和璟兒一起上朝呢,此時更要好好養傷呀。”

  “我這幾天感覺好了很多,只覺熱熱痒痒不覺痛楚,想來是傷口癒合,新肌已生。”明霄輕聲回道,復又眸光微閃,“我倒沒想著與景生並列朝堂,但我也不是嬌弱小兒。”

  “你自然不是嬌弱小兒,只因你……太……”景生想說:‘只因你太明光燦燦,我實在不願你拋頭露面顛倒眾生。’但這想法本身就自私又無稽,景生哪裡說得出口,便話音一轉,“只因你從小體弱,我怕你受傷後不妥。”

  衛無暇當然明了璟兒的心事,哈哈笑著替他遮掩過去,只連聲問著:“璟兒,阿鸞的傷口真的已經癒合了?這……這倒是出乎意料的結果。”

  景生也覺出奇,點點頭,“確實癒合得很好,才五天時間,這般神速我也沒有料到,連當初取起荊條時剪斷的頭髮都長長了許多呢……呃……”景生不察一下子說漏了嘴,就見明霄從枕上仰起頭,驚駭地望著他,“剪……剪……剪髮了……”明霄一向波瀾不驚的聲音都微微發抖。連衛無暇也略帶責難地望著景生,“真是胡鬧,怎麼能剪斷頭髮呢?”

  景生心虛地眼珠亂轉,迴避著那兩道霍霍帶著火光的視線,自己真是糊塗,怎麼竟忘了現世人對毛髮的特殊感情呢。

  “呃……當時情況緊急……實……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要……要不……阿鸞你也剪斷我的頭髮?”景生努力挽回著,卻聽:“什麼——!”

  “什麼——!”明霄和衛無暇同時驚叫起來,隨即便萬分不贊同地盯著他看,眼裡都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呃……算我說錯了……你們別這麼看著我了……”景生趕緊投降,再被他們這麼驚駭地盯住不放,他真覺得無地自容了。

  衛無暇拍拍胸口,飽含歉意地對明霄說道:“阿鸞,你別往心裡去了,好在只是幾縷頭髮,綰上發也就看不出來了,璟兒他,他有時真口沒遮攔,百無禁忌呀。”

  就在大家仍糾結於斷髮風波,車駕已慢慢停了下來,片刻後車外就響起端午的聲音,“老宅已到,停在後門了,方便殿下進府。”此府後門直通後苑中的玉祥軒,那是他們為明霄準備的居寢。

  依然是由景生背著明霄進府來到玉祥軒,剛將他在床上安頓好,衛無暇便告辭而出,景生送到門口,衛無暇走上花廊,一邊不經意地問道:“璟兒,阿鸞傷後,你為他診過脈嗎?可……可有何不妥?”

  景生以為母后仍然擔心阿鸞的鞭傷,就安慰地說道:“我診過脈了,除了有點急浮並無不妥,母后,您就放心吧。”

  “急浮……急浮……”衛無暇沉吟著反覆重複急浮二字,並未理會景生的安慰。

  “是呀,重傷後脈搏會變得急促,大量失血也將導致脈象浮躁。”景生見母后如此糾結於急浮,趕緊補充解釋。

  “啊!大量出血!”衛無暇本還在出神,聽到此言立刻驚呼起來,隨即又抬袖掩唇,眼眸中卻閃過驚駭的微光。

  景生奇怪地看著母后,“受了鞭撻之刑當然會失血,不過我立刻就採取了有效的止血措施,所以妨害不大,明霄這幾天恢復的也不錯。”

  衛無暇聽了解釋剛鬆了口氣,又一眼就苦臉拎著那個刑架出現在花廊盡頭,他正要把它放入後苑裡的倉房。衛無暇立刻趕上前去,才看了一眼就踉蹌著連連倒退,那……那刑架的跪板已被鮮血浸透……此時早已變為鏽紅色,衛無暇心中一陣銳痛,真恨不得立時便將明澗意打個頭破血流,他不但害慘了阿鸞……恐怕……恐怕連那傳說中的娃兒也被打得沒了,想到此處,衛無暇不覺怔怔地淚流滿面,“璟兒,你……你好好的照顧阿鸞吧……他……他受苦了……凡是益氣補血的……儘量給他進補……千萬別損傷了身體。”衛無暇哽咽著囑咐,生怕阿鸞因此而傷身。

  景生望著苦臉手中的刑架也是猝不忍睹,沖他擺擺手,立刻扶著衛無暇穿過花廊,“母后,放心吧,我一定令阿鸞完好如初。”

  衛無暇猛地站住,——完好如初?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那阿鸞又怎能完好如初呢?她咬緊牙關,毅然回頭望著景生,“璟兒,你快回去陪伴阿鸞吧,一會兒你們就在玉祥軒用晚膳,不用再來給我請安了,我今兒趕路也累了,想早點歇息。”說著衛無暇不等景生回復就轉身走出花廊盡頭的月亮門,端午已等在門邊,見了無暇就迎了上來,無暇低不可聞地說道:“準備出發!”

  翌日清晨,景生剛為明霄換好藥,就見愁眉匆匆地走進了前廳,珠簾微閃,景生已看出愁眉神色凝重,“愁眉,何事?”

  愁眉隔著珠簾站定,眼睛迅速瞄了一眼側身而躺的明霄,抿了一下嘴唇就立刻開口回覆:“我剛才去問端午姑姑在哪裡擺早膳,可……可端午姑姑和太后千歲已經離開宅邸了……”

  “什麼……?”景生不等愁眉說完就低叫起來,明霄也是一驚,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

  “太后千歲給陛下留有信函。”說著愁眉就承上一封素白的信箋。

  珠簾嘩啦輕響,景生走出來取過信箋快速查閱,寥寥數行,轉瞬便已閱罷,他深吸口氣,再吸口氣,勉力平定焦灼不安的心情,隨後便淡靜地吩咐道:“擺早膳吧。”說完,景生轉身回到內寢,看到明霄面色平和安寧,並未流露出任何好奇驚疑,不覺心內贊他好教養。

  “母后去訪友了,我們在夏陽再留幾天吧。”景生雖只是簡而言之,但他從明霄的眼神中已看出明霄對此事早已明了。

  “那……友人未必念舊……恐對母后不利……”明霄的秀眉微蹙,想了想,緩緩開口,繼而他又笑了,笑容極其明朗,“但母后是天下第一奇女子,需要擔心的倒是那位友人而非母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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