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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明霄一想也對,遂不和他爭辯,只微眯了眼享受著他的服侍,一邊曼聲說道:“小氣鬼,一碗粥而已。”

  景生哭笑不得,又萬分欣喜地望著他,真沒料到昨晚還岌岌可危的人兒如今已能開玩笑了,不覺也和他打趣:“殿下不是說沒胃口嗎?怎麼如今倒嫌我小氣了?”

  “我……”明霄被他問住,頓了一瞬才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也不曉得,最近這脾胃是有點古怪,許是愁眉的手藝太好了,比我船上的內膳廚手藝高明。”才說完明霄就又皺了眉頭,“還好剛才聽了你的沒有再吃,我……我怎麼好像又不得勁兒了呢?吃的時候挺香,一吃完就難受。”

  景生笑著搖頭,“你一直趴臥著,又剛剛重傷,脾胃要慢慢調和。”景生心裡擔憂卻不願流露出來,於是便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他洗過手後就準備為明霄換藥,明霄緊張地看著他擺弄那些個瓶瓶罐罐,“景……景生……會不會……”

  “不會疼!”

  “會不會留疤?”

  景生和明霄同時開口,一個答,一個問,卻又同時愣住,隨即都擰著眉毛笑了,景生以為阿鸞怕疼,卻沒料到他怕留疤!這傢伙竟比鈴鐺兒還愛惜羽毛。

  明霄心虛地偏頭貼著枕頭,不敢看景生,嘴裡卻依然輕聲嘀咕著:“我……我可不想滿身的紅疤……像只花老虎!”

  “呵呵呵……”景生聽他提起花老虎忽地想起小毛,便嗬嗬地笑了,復又湊過去叼住他的唇角,輾轉舔吮,感動得深吸口氣,卻聽明霄窒息地哼哼起來,景生低笑著哄他:“傻鸞兒……吸氣呀……乖……”

  “……嗯嗯……氣……氣都被你吸走了……唔唔……”明霄本來就傷後力竭,被景生驟然偷吻,心慌意亂地早忘了呼吸。

  景生戀戀不捨地鬆開他的唇舌,只貼著他的唇瓣輕磨,“阿鸞……在後背……有沒有疤都無所謂的……而且……也許更誘人……唔……”景生正陶醉不已地低喃,不料明霄出奇不意地張口咬住他的下唇,牙尖兒微挫,“……誘人?又混說!我不要紅疤!”明霄一想起那些荊棘長刺就不寒而慄,後……後背大概已布滿了篩子眼兒。

  “……嘶嘶……嗯……不……咱不要疤……”景生被那人兒尖利的小牙咬著,哭笑不得,口齒不清地答應著,好不容易求得明霄鬆開他,景生額上已冒出細汗,不由得狠聲低語道:“若不是你父王搞那個荊條……也不至於……”

  “那個荊條是我自己綁在背上的。”明霄的聲音忽然響起,異常冷凝,“為了表示請罪之誠意,我還綁了兩枝荊條。”明霄淡靜的聲音異常蒼白,他的臉上也於瞬間失去了血色。

  “為什麼……?”景生失聲驚問,心裡狂聲吶喊:——你何罪之有,為何要屈辱地負荊請罪!

  “因為我以為這樣父王他……他會饒了我。”明霄以為景生問他為什麼要背負荊條。“可惜我想得太天真……父王他顯然認為我罪大惡極……怎麼懲治都不能解氣……”明霄自言自語著,有點神經質,“景生……我自判重罪自我懲處都無濟於事……最後只能以死謝罪……如此才能挽回父王及南楚的顏面……我根本就不能辯解……父王直接就判了我的死罪……”

  景生的心裡泛起滔天劇痛,想起昨夜暮雨瀟瀟,明霄孤立無援地直面莫須有的責罰,既無人為其辯護,他……也無法自辯,那一瞬明霄心中的苦楚大於鞭撻,大於天!

  “景生,我……我是有罪的吧?我忘了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個王儲,就像祭祖時的法器,我……我太貪心,我妄想得到人的幸福和快樂,可我……我根本就不是人呀!從來就沒人把我當成一個人!”明霄輕聲低語,雙眼乾涸,在雨中,他流盡了今生最後一滴淚,從此後,再無難事能令他流淚。

  景生死死抿著雙唇,雙手握拳緊緊地抵在腿側,才能勉強抑制住已衝到嘴邊的狂呼:——你是人,阿鸞,你是最美好的人!你不是一國之器,可以被用來炫耀,你也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可以被隨便丟棄!

  “爺,要我協助您給殿下換藥嗎?”愁眉的聲音忽然在艙門外響起,景生渾身一震,輕呼口氣,隨即便調息吐納穩住心神,片刻後才開口回答:“也好,你進來吧,幫我打個下手。”

  “我們……這是去哪裡?”明霄感到船身微搖,才猛地想起來問。

  “去夏陽。”景生簡潔地回答,一邊俯身問他換藥,明霄的身體微微顫慄,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還是因為那即將襲來的疾風驟雨!

  第144章

  景生一行,晝夜不停地行船急趕,終于于五天後趕回夏陽,時已向晚,落日融金,照得江面上波光粼粼。

  景生面窗而立,遙望著壯麗的江景,一邊心裡籌劃著名各項政務,以及可能出現的緊急軍務,在他身後的榻上,明霄正酣然熟睡,臉容柔和,宛若幼童,景生不時回眸望望明霄,雖知外面的世界反覆無常,變化無端,但這一刻,在這艙室之中,他只覺現世靜好,歲月安詳!

  ——砰砰砰,門上忽地響起輕叩之聲,景生無聲地快步走過去打開艙門,卻見愁眉站在門外,“爺,王倉碼頭就要到了,咱們是立刻下船,還是等到天黑?”愁眉低聲問道。

  景生想著那酣睡未醒的寶貝人兒,實在不忍心,剛要說‘等到天黑’,就見苦臉匆匆地從廊道盡頭走了過來,“爺,我看見碼頭上候著咱們的車呢,我雖按爺的吩咐放了信鴿給夏陽老宅,倒沒想到他們做事這麼牢靠,竟已在碼頭上等了。”

  景生沉吟了一瞬,看向廊道盡頭,廊窗外的天色正漸漸暗沉,“爺,殿下這一覺可睡飽了,小心夜裡睡不著,顛倒了時辰,而且,眼瞅著也快要用晚膳了。”

  愁眉見景生猶豫,立刻開口提醒。景生眸光一閃,微微點頭,“愁眉,還是你細心,說得有理,我光想著不吵醒他,卻忘了這樣容易晨昏顛倒。船一泊岸我們就下船回府,這五天在船上還是不太方便,我雖不覺得,阿鸞一定早煩了。”

  愁眉苦臉同時嘆息,“也真是的,殿下自離開東安後就一直在船上,好不容易上了岸,又……又遭大難,重又上船,這前前後後一算,殿下在船上倒呆了二十來天了。”

  景生想及此也覺心情沉重,只不知該如何寬慰補償明霄,“你們快去準備上岸吧,一會兒由我背著殿下下船,你們只需先去車中鋪上錦褥即可。”景生隨口吩咐著,就在這時,船微微搖晃著停下了。

  暮靄沉沉,晚風陣陣,景生背著明霄下船上岸,才來到等候的車駕前就見端午迎了上來,隨即第二輛馬車的車門吱的一聲推開了,露出了衛無暇秀麗的身影,她不等人上前攙扶,逕自輕捷的跳下車,迎著景生走上前去。景生猛地愣住,“母……娘親……您怎麼來了?”景生驚異地叫道,一邊小心地將明霄抱入寬敞的車廂內,端午和衛無暇一看這情形,以為明霄依然重傷昏迷,情況危殆,不禁都急紅了眼,端午趕緊探身為明霄蓋上錦衾,大淚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無暇則咬牙切齒,氣怒疼惜悔五味翻湧,狠聲罵道:“明澗意那老禿鷹當真狠心,要是當初知道阿鸞回去會被鞭撻,我說什麼也不放他走了。”

  景生聽了心下瞭然,知道是母后接到信鴿急報後太過擔憂遂趕到夏陽,眾人紛紛上車,端午和愁眉苦臉上了第二輛車,景生明霄和無暇同乘一車。為了避開碼頭附近熙攘的人流,駕車的禁衛門專挑僻靜的河邊堤路走,馬蹄敲擊在青石路上,伴著車輪轆轆,流水滔滔,顯得格外清晰急促,一聲聲地就如敲擊在人心上。

  經過這一番擾攘,明霄早已醒來,只是當著眾人他實在羞窘難當,便一直佯睡,如今置身安逸的車中,他才輕吸口氣,從枕上略偏過頭去,歉疚地望著衛無暇,大而明秀的眼中幽光閃動,“母……母后……我將您送給我的金冊金印都落在了宗廟……不……不曉得父王會……會如何?”明霄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衛無暇猛地聽到明霄的聲音,低頭看去,眸光與他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不覺胸口窒悶,如被人當胸狠揍了一拳,衛無暇努力牽動唇角想露出一個寬慰的笑,淚霧卻和笑痕同時浮上臉頰,“阿鸞,沒關係,母后幫你去拿回來,要是真沒了,母后就給阿鸞做個更好的,別再難過了。”衛無暇的聲音里含著一絲輕顫,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與明霄特別投緣,心裡隱隱約約地總有個荒謬的幻覺,如果不是衛恆之亂,她……和明澗意的孩子也差不多就像阿鸞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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