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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

  因為貴妃說著說著,聲音和外貌竟逐漸產生變化。

  「……噢,貴妃啊,我深深愛著你……」

  聲音變成男聲。

  不僅如此,貴妃本人也在不知不覺中化為男人身姿。

  「我仲麻呂在華清宮不知窺視了幾次你和皇上親睦的光景。啊,我深深愛著你。比任何人都愛你,比任何人都愛你(注5)……」

  博雅情不自禁縮回身。

  「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日本國的阿倍仲麻呂。是那個很想念日本國、很想念日本國,終因思鄉之情而死的仲麻呂啊(注6)……」

  變化為男人身姿的貴妃,雙眼淚如泉湧。

  「嗚呼!」

  「噢!」

  同時發出男聲和女聲的貴妃,起身舞至庭院,盤旋起來。

  「這是霓裳羽衣曲。」

  「是你跳過的曲子。」

  「是我舞過的曲子。」

  「噢!」

  「噢!」

  貴妃不時發出男聲和女聲,在櫻樹下婆娑舞著。

  她在舞著。

  「晴、晴明,怎麼回事?她到底是楊玉環貴妃娘娘?還是阿倍仲麻呂大人?」

  「可以說兩者都是,也可以說兩者都不是。兩人本來都死在大唐國……」

  「那、那,眼前的是什麼東西!?」

  「是附在這盞夜光杯上的兩人的感情和執著……」

  「那、那,玄宗皇帝用這夜光杯飲下貴妃的鮮血是……」

  「應該是事實吧。而且他把夜光杯託付給仲麻呂大人保管,也是事實吧。」

  晴明還未說畢,在櫻樹下舞蹈的人影又出現第三個人格和外貌。

  「噢,貴妃啊,貴妃啊,寡人當初為何要命人殺死你呢……」

  人影口中發出詛咒般的沙啞聲音。

  「寡人怎麼做了這種事,怎麼做了這種事……」

  人影變為老人,正在流血淚。

  「您確實愛過我……」

  那物事再度化為女人身姿說。

  「然而,您更愛另一個人。那個人正是您自己……」

  「噢!」

  這回變成玄宗的樣子。

  「噢,貴妃啊,貴妃啊,我很想和你一起回日本國。」

  說話的是仲麻呂。

  三人的身姿纏在一起,在花瓣紛紛飄落的櫻樹下不停舞著。

  「晴、晴明,我們該怎麼辦?」

  「隨他們去。」

  晴明望著依次化為三人身姿不停翩舞的人影,一邊從容不迫地舉杯啜飲。

  「那東西正是這種存在。三人的靈魂已經不在這裡。不過是他們的執著在這裡翩舞而已。可能只有執著附在這盞杯子上,從遠方被帶到日本國吧。」

  晴明正說著,眉清目秀的賀茂保憲飄然出現在庭院中。

  「哇,原來已經掉了不少了。時間過得真快,晴明。幸好趕上了。」保憲道。

  「保憲大人,您為何來此地?」

  「我是來看熱鬧的,看你打算怎麼處理那東西。」

  「我沒有插手,自然而然就變成這樣。」

  「自然而然?」

  「可能因為博雅大人出乎意料溫柔地問了話,結果三人全出現了……」

  「你說什麼?晴明,你是說,這是我做的?」

  「應該是。」

  「什、什……」

  「他們大概第一次遇見像你這麼無私的人間他們話,所以才會如此慌了手腳。」

  「什麼!?」

  博雅語聲未落,纏在一起的三人身姿已浮在半空。

  明明沒有風,花瓣卻撲簌簌自枝頭飄落。

  花瓣似乎發出轟隆聲般不停飄落,落英繽紛中,三人的身姿纏在一起,逐漸升上天去。

  「太厲害了,博雅……」晴明低語。

  花瓣和貴妃逐漸升往青空。

  仲麻呂的身姿在閃閃發光的花瓣中舞著。

  玄宗在高空的風中舞著。

  天空中只剩下花瓣。

  「博雅,你實在很厲害。我本來打算設法將這盞杯子占為己有,結果竟因為你,那三位大人都升天了。」

  「升、升天……」

  「沒錯。」晴明苦笑。

  「晴明,這表示世上沒有任何事物能比得過無私。」

  保憲笑著說。

  「這盞杯子已經成為普通的夜光杯了。看來只得將它送還給成俊大人。」

  「就這麼辦吧。」晴明答。

  博雅仍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呆呆望著仍有兩三片花瓣在飄舞的半空。

  夜光杯孤零零地挺立在博雅面前的窄廊上。

  注1:三輪山位於奈良縣櫻井市,奈良盆地東南方,自古為日本自然信仰崇拜之聖山,此處的清水是聖水,釀造出的酒是美酒。

  注2:為中國唐代流行之婦女配飾「披帛」。用銀花或金銀粉繪花的薄紗羅製成,披搭肩上(或一端固定在半臂的胸帶上),盤繞於兩臂間。

  注3:六九八—七七〇年。出身日本的唐朝政治家、詩人,字巨卿。由於才德兼備,詩文俱佳,獲唐玄宗賞識,後被任命為秘書監,賜名晁衡,經常在御前侍奉。

  注4:西元八〇六年。

  注5:日本多處傳說版本不一,有說楊貴妃最後與阿倍仲麻呂等遣唐使一起自安史之亂逃出,東渡日本,覲見當時孝謙女天皇,並有多處貴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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