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羅飛捕捉到對方的神色變化,便問了聲:“怎麼了?”

  “白亞星已經出來了,你們倆又被停了職——”凌明鼎轉動著手裡的酒杯,憂心忡忡地問道,“到時候安保工作怎麼辦?”

  “我會去現場幫你盯著,只是不能打著官方的身份了。”羅飛略略思忖之後,又道,“官方的話——我讓陳嘉鑫帶幾個人過來。”

  凌明鼎欣然道:“好。”陳嘉鑫是羅飛親自招入刑警隊的嫡系,即便羅飛已經被停職,也仍然會唯對方馬首是瞻;而且他是被自己種過心錨的,不會受到白亞星的催眠蠱惑。有他帶人出面,再加上羅飛現場坐鎮,這事可算靠譜了。

  “好就再喝一杯吧!”羅飛端了端酒杯勸道,看他這架勢,今天是打算不醉不歸了。旁邊小劉幫著斟滿酒,三人你來我往,不談正事,且喝個酣暢痛快。

  【04】

  第三天下午看守所那邊的調查結果出來了,魯局長隨即把羅飛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實際情況和你猜測的不一樣,那幾個人鬧事和白亞星吹不吹口哨根本沒關係,具體的你自己看吧。”魯局長一邊說一邊把薛所長提交的調查報告推到了羅飛面前。

  羅飛把那份報告看了一遍,其中所述內容概括如下:

  朱健等五名鬧事者都是新近收押的犯罪嫌疑人,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入監之後不能正確處理與舍友的關係。在看守所有不成文的規矩,新入監的嫌疑人在整個號房中地位最低,多少要受“號頭”以及其他老資格在押人員的欺壓。但朱健等人卻不甘忍受,因此與同舍的號友屢屢產生衝突。以朱健為例,號頭分配他就寢於監舍門口正對衛生間的鋪位。但朱健以無法忍受床頭竄風為由,數次在夜間大吵大鬧,搞得其他號友都不能休息。結果朱健被眾人聯手狠揍了幾次,因此懷恨在心。

  事發當日,看守所按計劃要組織在押人員展開批評與自我批評的討論會。這種討論會屬於例行活動,一般安排在每個周三的下午進行,形式是以各個號房為單位,在押人員分組進行討論,指出別人的缺點,反思自己的不足,以促進大家共同進步。但是在朱健等人的眼中,討論會的良好初衷卻遭到了嚴重的扭曲。這五人認為,討論會實際上就是一場批鬥大會,像他們這樣的人必然會在大會上遭到殘酷的迫害。

  當天的放風結束之後,管教開始集合在押人員。他命令由號頭帶隊,眾人回到各自監舍,準備開始討論會。朱健等人磨磨蹭蹭不願配合,這時便有號頭對朱健進行了呵斥。朱健和此人積怨已久,當即以牙齒為武器實施反抗。隨後他的行為也被另外幾人仿效。最終釀成了一起混亂的“群體咬人事件”。

  從表面上看來,這起騷亂確實和白亞星沒什麼關係。但報告中仍有幾個關鍵處令羅飛疑竇重重。就在羅飛凝眉沉思的當兒,卻聽魯局長又強調著說道:“你看看,如果由著你把矛頭指向白亞星,現在可就尷尬了!”

  羅飛回想事發時的情形。當時是朱健先向那個光頭衝過去了,然後白亞星才吹的口哨。這麼看來,白亞星是刻意要營造一種假象,讓自己誤以為哨音就是導致朱健癲狂行為的觸發器。昨天要不是魯局長壓住了自己,此刻的局面還真是不好收拾。

  等待了一天,雖然從行動上來說緩了一步,但卻避開了白亞星製造的陷阱。羅飛這才有機會去追究那幾個真正的疑點。

  想明了這個關節,羅飛便主動沖魯局長點頭以示謝意。隨後他又用徵詢意見的口氣說道:“這裡面有幾個問題,我想和您討論一下。”

  魯局長“嗯”了一聲道:“你說吧。”

  “看守所組織討論會的目的,是讓在押人員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這種官方組織的活動根本不會產生激烈的衝突。但是朱健等人卻把這種討論會想像得非常恐怖,他們認為開會的時候牢頭等人會把不聽話的新收人員往死里打——這個誤解是怎麼形成的?”

  魯局長猜測著說道:“可能他們以前在社會上聽到有關看守所的傳言,這種傳言往往誇大其詞,以訛傳訛;又或者是遭受過其他犯人的恐嚇,比如說‘等討論會的時候要你好看’這樣的話;新收的嫌疑人本來就膽小,再加上和‘老號子’又處不好關係,難免會有些疑神疑鬼的,變得過度敏感。”

  “要這麼解釋的話也行。”羅飛委婉地反駁道,“不過有五個人因為同樣的誤解而爆發,這事是不是有點奇怪?”

  “也許他們之間事先有過交流?新收人員抱團也是常有的事情。當然報告上說這五個人之前沒什麼聯繫,但這話算不得准。聚眾鬧事是要罪加一等的,這個規矩人人都懂,所以他們就算有過聯繫,這會兒也不敢承認了。”魯局長說完這些話,思緒稍稍一轉道,“其實要說這五個人行為的一致性,另外一件事倒真是有些奇怪。”

  羅飛一聽就明白了:“您指的是他們都用牙齒咬人吧?”

  “是啊。人被逼急了的確會咬人,以前在押人員鬥毆也有用上牙齒的。但是五個人同時咬人,這事就有點反常。難道他們之前連這個都商量好了?‘要是再有人想欺負我們,我們就一塊兒用牙齒咬死他們!’”

  “這的確很不正常。”羅飛晃了晃手裡的報告說道,“而且報告裡也沒有對此進行解釋。”

  魯局長看出對方有話要說,便主動問了句:“你有什麼看法?”

  羅飛答道:“我還是堅信這起事件是出於白亞星的策劃,這些人之所以會有共同的怪異行為,是因為他們都受到了同樣的催眠。”

  “你就這麼相信催眠?”從魯局長的語氣可知,他對這樣的思路並不感興趣。

  這也難怪,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催眠呢?他們或者把催眠當成無所不能的魔法,或者把催眠鄙為一無是處的騙術。而魯局長作為一個上了年紀的保守老人,顯然是屬於後者。

  羅飛只能盡力去說服對方:“這幾個人在入監前就被催眠過了。我想他們和‘老號子’們處不好關係,也是因為被催眠師控制了情緒。催眠師還讓他們相信討論會就是對新收人員的迫害大會,而他們最有效的反抗武器就是牙齒。總而言之,他們所有的反常行為都是催眠師操控的結果。而誘導他們爆發的‘觸發器’,就是事發當天管教所下達的召開討論會的命令。”

  魯局長沉默著,不置可否。

  “這五個人都是新收的入監人員,這一點已經印證了我的猜測。”羅飛頓了一頓,又拋出了一個更加有力的證據,“而且我可以確信,朱健被捕就是出於白亞星等人的設計。”

  這個線索終於引起了魯局長的關注,他“哦”了一聲挑起了眉頭。

  羅飛便詳細解釋道:“朱健是在白亞星投案的前一天晚上被捕的,當時有人故意挑撥,誘使朱健實施了故意傷害的犯罪行為。後來我把兩個挑撥者也帶回隊裡審問——這兩個人就是楚維和杜娜。第二天白亞星就來投案,隨後他以楚維和杜娜為藉口,栽贓我逼供。這一切難道不是一個連貫的陰謀嗎?”

  “這麼說的話,這事倒確實有點問題。你那個催眠犯罪的說法呢……”魯局長有些猶豫地嘆道,“唉,也不是說完全不可能。但這個思路有個關鍵的問題——你抓不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這就不好往下推進啊!搞不好還會被對手反咬一口。”

  確實,對羅飛來說最大的困境就是沒有證據。即便白亞星當面將犯罪計劃全盤托出,羅飛仍然拿他毫無辦法。而且羅飛還得小心翼翼地避開其中暗藏的陷阱。這樣的對手就像只刺蝟,叫人無從下手。

  最好的方法,或許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羅飛略略思忖之後,對魯局長說道:“這種犯罪手法基本上是找不到物證的,只能在人證上動腦筋。所以現在的突破口就在那五個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需要這五個人來指證白亞星對他們實施了催眠?”

  “是的。即使不能直接指證,至少能挖出一些實質性的線索。”羅飛頓了頓,又道,“普通的偵查是不行的,得採取一些特殊的手段。”

  “什麼手段?”

  “催眠。”羅飛先把核心詞拋了出來,然後詳細解釋說,“朱健等人已經被催眠術控制了,他們的記憶是不完整的,甚至被人刻意改造過。普通的訊問根本沒用,必須通過催眠術進入他們的潛意識,從中找出被隱藏的真相。”

  “讓誰去做呢?”魯局長看看羅飛,“凌明鼎嗎?”

  羅飛點頭道:“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魯局長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你知道這麼做的風險嗎?”

  “我知道。凌明鼎和白亞星有私仇,我繼續和凌明鼎合作的話,就等於給了反對派繼續指責我的口實。”

  魯局長補充道:“因為這兩人之間的利害關係,依賴凌明鼎得到的信息也無法作為證據使用。”

  “我只需要真相,有了真相自然能找到證據。而且更重要的——”羅飛正色說道,“有了真相我們就可以阻止對方進一步的陰謀。”

  魯局長斟酌良久,終於鬆了口:“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

  羅飛欣然道:“謝謝魯局支持!”

  魯局長開始部署具體的細節:“騷亂是看守所內部的事情,刑警隊不能直接插手。凌明鼎這次去,就說是做心理疏導的,畢竟朱健他們還是嫌疑人嘛,歸你們刑警隊管的。另外你已經停職了,就不要直接出面,讓陳嘉鑫和薛所長那邊聯繫吧。”

  羅飛道了聲:“明白。”心裡也暗暗地佩服老局長處事嚴謹,面面俱到。

  離開局長辦公室之後,羅飛立刻和凌明鼎通了電話,雙方約定明天上午去看守所跑一趟。隨後羅飛又找到陳嘉鑫,委託對方和看守所那邊聯繫。正巧朱健當初就是經陳嘉鑫的手送進去的,由後者提出對情緒反常的嫌疑人進行心理疏導,名正言順。

  隔日上午,一行三人準時來到了看守所門口。薛所長親自趕到門衛處為三人辦手續。羅飛主動提道:“我就不進去了。待罪停職的人,不方便。”

  “哎呀,羅隊長,你到我這兒還見什麼外呢?”薛所長笑呵呵地招呼著,“你只管進去,沒人敢說你半句閒話。”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