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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有某些重要的秘密,恐怕便從此掩埋。

  現在的羅飛只能儘量多了解一些旁枝細節,試圖拼湊出事件的原貌。

  “那天你們都在客廳,所以不知道出事前書房裡發生過什麼?”

  “嗯,我們是聽到喊聲才進去的。”

  根據卷宗記錄,首先是許麗大喊:“你為什麼要害我?”然後吳睿便大喊:“救命!”許麗父母這才趕往書房。但書房的門被反鎖著,他們拼命敲門也沒人開,只聽見屋裡吳睿慘叫連連。後來許父去廚房拿了把菜刀,硬生生把房門撬開。進屋後看見吳睿倒在地板上,渾身鮮血,早已沒了氣息。許麗則拿著一柄利刃,背對陽台而立。

  羅飛關注的是卷宗里沒有提及的細節。

  “你女兒手裡的那把刀是哪來的?”羅飛看過卷宗上的照片,那是一柄鋒利的剔骨刀。

  老太太說:“就是自己家裡用的刀,切切肉、削削皮什麼的。”

  “自己家用的刀不是應該在廚房裡嗎?怎麼會在書房呢?”

  “這個……應該是小麗特意帶進書房的吧。”

  羅飛“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但這一問一答的潛台詞已經非常明顯,許麗在交談前把剔骨刀帶進書房,說明她早就有了殺人的念頭,並非吳睿治療不當引起了對方的殺念。

  羅飛換了話題問:“你們衝進書房之後,許麗對你們也充滿了敵意,是嗎?”

  “是的。”老太太傷心地說道,“她一直在喊:‘你們全都想害我!’”

  全都想害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即便對外人不信任,難道還不放心自己的父母?那傢伙究竟向許麗灌輸了什麼?

  羅飛忽然想到另外一個細節,便轉頭問許父:“是不是因為您手裡拿著菜刀呢,所以嚇到她了?”

  許父斷然搖頭:“我撬開門之後就把菜刀扔了。後來我向小麗走過去,只是想讓她把手裡的刀丟掉,別傷著自己了。可是小麗卻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揮著刀不讓我靠近。後來她就從陽台跳下去了。”說到最後的那一幕,老人語調悲涼,屋內其他人也是一片靜默。片刻後,老人又忍不住念叨了一句,“還是應該早點送她去醫院的。”

  這次老太太沒有反駁,只回以一聲辛酸的長嘆。

  告別了老夫婦,羅飛下一個尋訪的對象是許麗的兒子顧盼盼。這個男孩剛剛十八歲,正在讀高三。為了不影響孩子的學習,羅飛三人一直等在教室門口,直到對方下了晚自習。

  得知羅飛的來意之後,顧盼盼非常抗拒地問道:“這事不是早都說過了嗎,怎麼又來問?”說完扭頭就要走。

  羅飛很理解對方的心情,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消除這孩子的對立情緒。正尷尬難決之間,卻見凌明鼎搶前一步,對顧盼盼說道:“那女生不錯呀。”

  顧盼盼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反問對方:“你說什麼?”

  “那個女生,扎馬尾辮,帶著藍色頭繩的。”凌明鼎輕輕捅了捅顧盼盼的手肘,壓低聲音道,“她剛才一直在看著你呢,她好像對你挺關注的。”

  “是嗎?”顧盼盼現出將信將疑的表情。

  羅飛也注意到那女孩了,那是個身姿窈窕、相貌甜美的女生。先前女孩從教室門口走過的時候,顧盼盼的眼神曾在對方身上頗多停留。這也正常,十八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哪個男生不喜歡美貌的女孩?

  “你的學習成績很好,體育也不錯。聽說你還是校足球隊的主力?這麼優秀的男生誰不喜歡啊?”凌明鼎適時誇了顧盼盼幾句,同時又輕輕地捅了對方的手肘一下。

  顧盼盼笑了笑,七分得意,三分羞澀。凌明鼎便順勢和顧盼盼攀談起來,言語間頗多誇獎和讚許。男孩很快便接納了這個陌生人,情緒中已無絲毫的抗拒之意。

  兩人間的話題由女孩開始,漸漸轉向顧盼盼的校園生活,隨後又談到了他的家庭,當時機成熟之時,凌明鼎便把話鋒一轉,問道:“其實你媽媽的死並不簡單,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顧盼盼看著凌明鼎,神色猶疑。

  “這位羅警官是刑警隊的隊長,是個神探。”凌明鼎把孩子的視線引到羅飛身上,“他一定能查出真相的,但你首先得配合我們。”說這話的同時他伸手再次觸碰了顧盼盼的肘部。

  顧盼盼盯著羅飛看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凌明鼎沖羅飛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該你上了!羅飛微微一笑以示謝意,然後他便以一種拉家常的方式向男孩展開詢問。

  “你現在和誰一塊兒住呢?”

  “和我外公外婆。”

  “不去你爸爸那邊嗎?”

  孩子堅定地回答說:“不去!”

  “你恨你爸爸?”

  “他們都只想著自己。”孩子咬著嘴唇說道,“沒人考慮我的感受。”

  羅飛注意到對方用的是“他們”這個詞,便問道:“你媽媽也是這樣?”

  孩子沒有說話,他的神情顯示出是默認的態度。

  “你為什麼這麼想呢?是你爸爸背叛了你媽媽了啊。”

  “離婚的事是我媽媽提出來的。”

  羅飛在心中默嘆了一聲。他明白了,不管發生了什麼,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分開。雖然顧大鵬出軌在先,但因為是許麗提出的離婚,所以顧盼盼對許麗也有怨恨。

  片刻後羅飛又問:“那你有沒有勸過你媽媽呢?”

  “勸過,她不聽。”孩子露出無奈的苦笑,這種表情本不該出現在他這樣的年紀,隨後他又評價了一句,“她誰的話也不聽,她總是這麼固執。”

  “她後來說不要財產了,你知不知道為什麼?”羅飛漸漸把話題引向自己關心的那個部分。

  “我也說不好,反正她突然就變得特別著急,要用最快的速度跟我爸爸離婚。”

  “哦?是‘突然’變成這樣的?”羅飛知道許麗一開始曾和顧大鵬爭過家產,後來才主動提出淨身出戶。從常理來說,這種巨大的轉變應該有一個斟酌的過程吧。

  “特別突然。中午還琢磨怎麼和我爸打官司,下午就說什麼都不要了。”

  羅飛對這一段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立刻追問:“你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天是星期天嘛,我正好在家。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媽說要起訴我爸,問我有什麼意見。我心裡很煩,不想搭理她。可她卻說個沒完,說來說去就是想多分點財產。她要讓我幫她說話,我說你們愛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摻和。我媽就哭了,說些什麼‘我要錢還不都是為了你’之類的話,搞得我很鬱悶,連飯也沒吃好。後來我在客廳寫作業,我媽一個人待在臥室里,還在哭哭啼啼的。我沒辦法,只好把隔音耳塞戴起來,這才能安心看書。”說到這裡,顧盼盼微微昂起頭道,“其實他們倆我誰也不指望,我只想好好讀書,以後全靠自己。”

  羅飛微笑著點點頭,給了對方一個鼓勵的眼神。

  顧盼盼對羅飛又多了三分好感,他接著往下說道:“大概下午四點多鐘,我媽忽然從房間裡走出來,在我對面坐下。她當時直愣愣地看著我,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我把耳塞摘下來,問她:‘有事嗎?’我媽就說:‘盼盼,我想好了。我什麼財產也不爭了,我只希望早點和顧大鵬離婚,越快越好。以後我們娘倆一塊兒過,你覺得怎麼樣?’我很奇怪,問她:‘你不跟我爸打官司啦?’我媽說:‘不打了,爭那些財產幹什麼呢?媽有能力養活你的。’既然她這麼說了,我也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惦記那些財產。他們早點離婚也好,整天吵來吵去的,煩都煩死了。”

  按照這個描述,許麗的轉變還真是很突然。難道她一下子想通了?羅飛覺得沒那麼簡單,他更相信這期間發生了某件事情,正是這件事情改變了許麗的想法。

  羅飛問那孩子:“在你寫作業的那段時間,你媽媽有沒有出過門?”

  “沒有。”

  “那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或者她接到過什麼特別的電話?”

  “肯定沒人來過。有沒有接到電話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她在房間,我在客廳,而且我還帶著耳塞,她就是接電話我也聽不見。”

  羅飛點點頭。電話的事暫時是個盲點,不過這事不算棘手,回頭查查通話記錄就行。

  他得把具體的日子問清楚了:“你還記得那天是幾月幾日嗎?”

  顧盼盼怔了一下說:“幾月幾日不記得了,反正就是出事前的那個星期天。”

  根據卷宗記錄,出事那天是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五。那許麗突然改變主意應該是出事前五天,也就是九月十八日。

  羅飛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向男孩核實。

  “據說之後那幾天,你媽經常外出和什麼人會面,有這事嗎?”

  顧盼盼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說:“有。”

  “你怎麼知道的?周一到周五你應該到學校上課吧?”

  顧盼盼說:“我會留意門口的鞋子。如果我媽出過門,或者有外人進過我家,我晚上回來一看鞋櫃就知道了。”

  這孩子,居然有這樣的心機!羅飛禁不住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對方。顧盼盼則主動低下頭,不願與羅飛對視。

  羅飛又問:“你怎麼知道你媽出門就是要和別人會面?或許是買菜什麼的呢?”

  顧盼盼掃了羅飛一眼說:“穿的鞋不一樣。去買東西她會穿平底鞋。但那幾天我媽出門都是穿的高跟鞋,感覺挺正式的。”

  羅飛簡直有點佩服這個孩子了,真是當刑警的好材料啊!不過他不想把話題扯偏,便繼續往下問道:“你把這事告訴你爸了?”

  “是的。”

  “其實你之前就懷疑你媽了,對嗎?要不然你怎麼會關注那個鞋櫃?”

  男孩抬起頭來為自己辯解:“難道不值得懷疑嗎?她為什麼那麼著急和我爸離婚?連財產都不要了?”

  羅飛咧著嘴:“你現在還這麼想嗎?”

  顧盼盼咬了一會兒嘴唇,口氣軟了下來:“可能我當時……想錯了吧。”許麗最終死於精神失常,這讓男孩的猜疑變成了懊悔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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