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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丟下這東西就走了,攔都攔不住。」同事聳了聳肩,「也沒讓簽字,這快遞員真奇怪。」說到這裡,他發現幾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對,「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苗陽沒理他,拆開快遞,裡面果然是一張光碟,上面寫了一個巨大的「旨」字。 他覺得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光碟被推入光碟機,畫面跳出,和上次的程序一樣,地方也一樣。陳陽勛被綁在椅子上,眼裡寫滿了恐懼。 骷髏人將他嘴裡的布團取下來,他帶著哭音說:「我,我說,我什麼都說。是姜濤讓我乾的,是他給了我一大筆錢,是他讓我 啊 」 苗陽捂住了鄭心若的眼睛,鄭心若扒開他的手,看到血淋淋的畫面。 「小李,通知守在好吃街周圍的同事,叫他們一定要加強戒備。」說罷,苗陽抓住另一位同事的衣領,「把送快遞那人的長相告訴我,越詳細越好。」 「我,我沒看清。」同事臉色煞白,他之前完全沒想到,自己剛剛和骷髏殺手擦肩而過,「他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的身材呢?」 「中等身材,跟我差不多高,好像很瘦。」 苗陽微微眯起眼睛,沒錯,這個快遞員就是骷髏殺手,他竟然有膽量到警局裡來,真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這分明就是挑釁! 苗陽掀開蓋在屍體上的破布,悔恨地閉上眼睛。 「究竟是怎麼回事?」苗陽問站在身旁的小李,小李低著頭,不敢看他:「我們守了好幾天,一點動靜都沒有,昨晚又是熬了一個通宵,到天快亮的時候,大家都很疲倦,看見清潔工就沒怎麼在意,哪裡知道他將垃圾推車扔在這裡就走了,我們覺得不對,分成兩組,一組去追清潔工,一組去看垃圾車,車裡竟然真的是屍體。」 「清潔工呢,追到了嗎?」 「沒有。」小李的頭埋得更低,「同事們追到一條巷子,明明看到那清潔工進去了,追進去之後卻沒找到人。那可是個死巷啊。」 苗陽沉默,滿臉怒意,良久才說:「這也不能怪你們,那個兇手有本事讓人沉到地下去,想必自己也能做到。」 小李覺得很羞愧,轉換了話題:「老大,你不是去查那個姜濤了嗎,有沒有收穫?」 「我查了他的經濟狀況,兩年前他的確從卡里取了一大筆錢。你準備一下,我們待會去會會這個富二代。」 門鈴聲響起,保姆打開門,看到一張年輕漂亮的臉:「你找誰?」 「我找姜濤。」 保姆心想,肯定又是少爺新換的女朋友,便打開門:「請進吧,少爺就在客廳里。」 鄭心若走進別墅,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坐在沙發上打遊戲,長得一點都不帥,反而染了頭髮,在手臂上文了一顆骷髏頭。 「姜濤,你還記得我吧?」 姜濤瞥了她一眼,又專心打遊戲:「你是哪一任女朋友?抱歉,我女朋友太多了,記不得了。」 「姜少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鄭心若冷笑,「那你記不記得李詩?」 聽到這個名字,姜濤有所震動,再次抬起頭來看她:「我記起來了,你是李詩的朋友。」 「你能夠記得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鄭心若拉下臉,「你究竟對詩詩做了什麼?」 「關你屁事。」姜濤撇了撇嘴,「老子的閒事你也敢來管?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妹妹死了,你雇的馬仔也死了,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姜濤愣住:「你說什麼?」 「陳陽勛死了,和你妹妹死得一模一樣。警方手頭還有他被殘殺的錄像,他臨死前說了,是你雇了他。」鄭心若上前一步,盯著他的眼睛說,「詩詩回來了,她來報仇了。你最好去自首,否則,下一個就會輪到你。」 姜濤大怒,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想嚇唬我,門兒都沒有,告訴你,有錢能使鬼推磨,老子殺了你就像殺一隻螞蟻。」 鄭心若驚恐地瞪著他,喉嚨越來越緊,她呼吸不到氣息,肺像針刺一樣痛。臉已經開始漸漸發青,她想求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表哥,快來救我。她在心裡吶喊,眼睛開始翻白。 「少爺,使不得啊。」保姆過來拉住姜濤,姜濤大怒,反手將她推出去,撞在柜子上,鄭心若乘機拿起桌上的菸灰缸,一把砸在他的頭上,他捂著額頭後退,手fèng里流出血來。 鄭心若管不得那麼多了,跳起來就往外跑,還沒跑出院子裡的鐵門,就迎面撞到了一個壯實的胸膛。 「心若,你怎麼在這裡?」 「表哥?」鄭心若呆了兩秒,撲到他懷裡大哭起來。 「別怕,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鄭心若將脖子上的淤痕給他看:「姜濤要殺我。」 苗陽大怒,衝進屋去,卻愣住了。 偌大的屋子裡並沒有什麼姜濤,只有小保姆坐在角落裡,驚恐地看著地面,眼珠子仿佛要從眼眶裡瞪出來。 「姜濤呢?」鄭心若抓著她的胳膊問。 小保姆伸出顫抖的手,指向客廳正中的地面,語無倫次地說:「他,他本來要,要打我,可,可是沉,沉下去了。」 鄭心若睜大眼睛,與苗陽互望一眼,難道連姜濤也被抓走了嗎? 苗陽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話:「這下糟了。」 【5】 姜濤的父親跑到警局裡大吵大鬧,叫嚷著要警察儘快找回他的兒子,否則他就要讓局長捲鋪蓋走人。苗陽又挨了局長一頓臭罵,垂頭喪氣地從局長辦公室里出來,看到坐在走廊上臉色慘白的表妹。 「心若,你沒事吧?」 「我,我該怎麼辦?」她滿臉不安和驚恐,「下一個是不是輪到我了?」 苗陽心痛得無以復加,將她抱入懷中,想要給她勇氣和力量:「別怕,還有我呢,我絕對不會讓那個渾蛋傷害你的。」 鄭心若將臉埋在他懷中,低聲抽泣,她想要相信表哥,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 苗陽讓女警送她回宿舍休息,她覺得疲倦不堪,腦袋一靠在枕頭上就睡了過去,她開始做夢,夢見李詩。夢裡的她還是那麼美,從小就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她們倆從小學開始就是同學,初中、高中,一起攜手走過數年,形影不離,親如姐妹。她們常會在一起談夢想,談未來。巧的是,她們都喜歡文學,喜歡中國傳統文化,這讓她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心若,這些文字好奇妙。好像每一個字里都有一個故事,一個靈魂。同樣是文明古國,楔形文字已成為了難解的語言,而我們卻可以輕鬆看懂千年前的文獻。每當看到這些美妙的文字時,我都會敬佩那位統一文字的皇帝,有他才有中國兩千年的繁榮。」 「那你的夢想是當一個古文字學家咯?」 「是啊,我將來要當一個古文字學家,出書立傳,等我著作等身的時候就可以退休了,到時候我要買一棟別墅,小區裡有秦始皇塑像的,我要天天在他的注視下看書,等我死了,就葬在他的塑像之下。」 「真是浪漫啊。」鄭心若說,「不過太不現實了吧?」 「我遲早會讓它變成現實的。」 鄭心若從夢中驚醒,愣了數秒之後,翻出筆記本,開始搜索。 她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分秒必爭。 苗陽一夜沒睡,頂著兩個熊貓樣的眼睛看資料。 「老大,我調查出一件事。」小李也是一夜沒睡,形容憔悴,「不知道重不重要。」 「對於我們來說,每一條線索都很重要,越是微小的事情越可能與案件有關。」苗陽有些不耐煩,「說罷,什麼事?」 「兩年前,就是李詩失蹤之前沒多久,姜濤買了一瓶濃硫酸。」 「什麼?」苗陽怒道,「你怎麼不早說?買了多少?用到哪兒了?」 「大概500毫升吧,不是很多。」 「500毫升還不多?立刻查清那瓶濃硫酸的去向。」 「是。」 「表哥。」 苗陽回過頭,看見鄭心若站在門邊,一臉激動:「我,我找到線索了。」 「什麼線索?」 鄭心若將一張列印的圖片拿出來,指給他看:「這是本市東海區的朝陽小區,這個小區主打文化牌,裡面立了好幾尊青銅塑像,其中一個是秦始皇的。」 「這和本案有什麼關係嗎?」 「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朝陽小區的介紹中說,小區後面有幾棟空置的建築,本來是要做菜市場的,可是菜市場建成之後生意非常清淡,菜販們紛紛撤離,如今已經很少有人出入了。我找到了這幾棟建築的圖片,你看看。」 苗陽接過圖片,翻看了幾張,從建築的基調、材料、方位來看,確實跟錄像裡面行刑的地方很像。 「小李,準備一下,我們去這裡看看。」 一尺長的西瓜刀划過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一聲聲,宛如惡毒的咒語。姜濤被綁在椅子上,臉色煞白,拼命想要從繩索下掙脫,卻始終無濟於事。 隨著門軸摩擦的聲音,門緩緩地開了,姜濤掙扎得更加賣力,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黑色的斗篷,白骨面具,鋒利的刀,兇手看起來就像美國恐怖電影裡的殺人狂,這間平淡無奇的屋子,就像一個屠宰場。到處都充滿了血腥味。 骷髏殺手停在少年的面前,取下他嘴裡的布團,姜濤怕得尿都快流出來了,哀求道:「放,放我走,我爸很有錢,你要什麼?要錢嗎?我可以給你錢,要多少錢都給你,求你放我走。」 骷髏殺手看著他,什麼話也不說。 他以為自己說服這個殺手了,諂媚地說:「你要多少?100萬?1000萬?只要你肯放我走,多少我都願意付。」 骷髏殺手忽然舉起了刀,手起刀落,姜濤發出一聲慘叫,鮮血順著他的褲管流下來,他痛得渾身不停地抽搐。 骷髏殺手毫不遲疑,再次舉起了刀。 一聲槍響,刀跌落在地,不斷地跳躍。 「把手舉起來!」警察們擁入,將骷髏殺手包圍,骷髏殺手腳下的土地泛起漣漪,他向下沉去,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開槍!」苗陽大喊,子彈打在骷髏面具上,面具裂為兩半,露出他的面容,那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就像是一個普通農夫,只是有些燒傷的痕跡。 他帶著額頭上的槍眼消失在地下,雖然沒能抓住他,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世上不會再有骷髏殺手了。 鄭心若看到警員匆忙之中所拍下的照片時,驚呆了,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是老盧的兒子。」 「就是當年你在山裡遇到那家人的兒子?」 「對。」鄭心若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他為什麼要殺這些人呢,真是奇怪。」 「不管怎麼說,骷髏殺手已死,我們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你也可以回家了。」苗陽拍了拍她的肩,「如果你害怕,也可以到我家去住幾天。」 鄭心若拒絕了表哥的邀請,回到闊別數日的家,無力地躺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