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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維克說:“我要‘嗎’字頭五十格令,另要甘汞-吐根-阿托品-士的寧-鼠李皮合劑八份。你打個包,我讓事務所里派人今天晚上或明天早上來取,行不?”

  “你要還有什麼不行的呢,不過假如你拿這玩意兒弄死了人,可別說是從我這兒弄去的啊。”

  “行啊,”我說。“萬一死了人,就說我無照行醫,都推在我頭上就是。”

  我又給舊金山掛了個電話,打到事務所,直接跟“老頭子”通話。

  “你能不能再抽一個弟兄幫我辦個事?”我問他。

  “麥克曼恩倒是有空,要不就讓他去頂德雷克的班,把德雷克換出來。你看誰合適就抽誰。”

  “麥克曼恩就行。讓他來的時候先去達拉斯的藥店裡取一包藥,藥店的地址他知道的。”

  “老頭子”說阿羅妮亞·霍爾東和安德魯斯方面沒有什麼新的情況報告。

  我開了車回小海灣邊的宅子裡。宅子裡來客人了。車道上停著三輛陌生的汽車,車裡看不到一個人,門廊上有六七個記者或坐或站,纏住了米基。見我一來,他們就把提問的目標都轉到了我身上。

  “科林森太太是到這兒來休養的,”我說。“不接受採訪,也不允許照相,讓她安安靜靜休息。假如案情有什麼突破,你們只要是不去打攪她的,我保證一定優先奉告。眼前只有一條可以向你們透露,那就是芬克已經因炸彈案受到了拘留。”

  “安德魯斯是來幹什麼的?”傑克·桑托斯問。

  這事對我不算意外:他既已公開露了面,我就料到他會來的。

  “你問他自己去,”我說。“科林森太太的產業是他經管的。他跑來看看她,這編不出什麼玄妙的故事。”

  “他們真是關係不大好?”

  “沒有的事。”

  “那麼他為什麼前一陣子不露面——昨天就沒露面,前天也沒露面?”

  “你問他自己去。”

  “他真是欠了一屁股的債?至少在萊格特的產業由他經管以前該是欠了一屁股的債吧?”

  “你問他自己去。”

  桑托斯微微一笑,一笑嘴唇就顯得好薄,他說:

  “我們也用不到去問他自己:我們已經問過他的一些債主了。據說在科林森被殺前兩天,為了科林森太太跟惠登關係過分密切的事,科林森兩口子吵過了一架,對此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全是胡扯淡,”我說。“想得倒是真絕。編出這樣的故事來,你們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好說,好說,”桑托斯說。“據說她和她的夫家關係不和,有這事嗎?據說休伯特老頭說過,就是傾家蕩產他也不能放過了自己的兒媳,只要他兒媳跟他兒子的死有半點干係,他就非叫她抵罪不可,有這事嗎?”

  真是聞所未聞。我就說:

  “別說傻話啦。我們現在就是受了休伯特的委託,在這兒保護她呢。”

  “據說霍爾東太太和湯姆·芬克之所以得到釋放是因為他們曾經揚言,真要審問他們的話他們就要把知道的內情兜底兒抖出來,是這樣嗎?”

  “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了,傑克,”我說。“安德魯斯還在這兒嗎?”

  “在。”

  我就進了屋,把米基也叫進來,問他:“看見迪克嗎?”

  “安德魯斯來後過了一兩分鐘。他的汽車就開過去了。”

  “你悄悄溜出去把他找到。對他說千萬別讓那幫子記者認出他,哪怕就是把安德魯斯一時盯丟了也不要緊,可決不能叫他們認出來。他們要是曉得了我們在盯他的梢,管保又要大哄大鬧,頭版上滿版滿版吵翻天了,我不能讓他們那樣瞎嚷嚷。”

  赫爾曼太太正好從樓梯上下來。我問她安德魯斯在哪兒。

  “在樓上起坐間裡呢。”

  我就上樓到起坐間裡。只見嘉波莉穿了一件敞胸深色長袍,直挺挺坐在一張皮搖椅的口上。她臉色煞白,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雙手牽著一條手絹,眼睛對著手絹直瞅。見我來了,她抬頭瞧了我一眼,似乎說我來得正好。安德魯斯背對著壁爐站在那兒,微微發紅的顴骨突出的臉上白眉白髮白鬍子有如亂刺。那一臉怒容本來是衝著姑娘的,這一下就都轉到了我的身上,看來他見我闖進屋來,心裡是很不樂意的。

  我說了聲“哈囉”,便找了只桌子角好有個地方坐一坐。

  他說:“我是來接科林森太太回舊金山去的。”

  嘉波莉一言不發。我就說:

  “不到聖馬特奧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亂糾糾的兩簇白眉毛耷拉了下來,把他那雙藍眼睛遮得只剩了下半截。

  “能有什麼意思呢?大概是那些報紙記者纏住了我問個沒完,把我問得都昏頭昏腦了吧。”

  他連眉頭都簡直不皺一皺。話說得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的:

  “霍爾東太太請我去是為了業務上的事。我去看她,是要向她解釋清楚:在當前的情況下,要我接受她的諮詢或受理她的案件,是絕對辦不到的。”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我說。“就算你向她解釋這點子小事要花上整整三十個小時,這也不干誰的事。”

  “本來嘛。”

  “不過……我這話該怎麼去跟等在樓下的那幫記者說,那就得好好考慮考慮了。你也知道,他們的心眼兒才多著呢——無中還會生有呢。”

  他又向嘉波莉扭過臉去,話是輕聲輕氣說的,可是有點不耐煩了:

  “好啦,嘉波莉,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我一定得去嗎?”她問我。

  “你要不是非常想去就不一定要去。”

  “我……我不想去。”

  “那就這樣定了。”我說。

  安德魯斯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拉住了嘉波莉的手,說道:

  “很抱歉,我得馬上回市里去了。親愛的,你這裡應該裝一台電話,這樣萬一有事也可以跟我來聯繫。”

  嘉波莉留他吃晚飯,他辭謝了,對我也道了“再見”,口氣不能算不客氣,說完就走了。我從窗子裡看見他一會兒就上了車,儘管記者都圍住了他,他卻能避則避,倒也對付了過去。

  我回過頭來,見嘉波莉正瞅著我皺緊了眉頭。

  “你剛才說聖馬特奧什麼的,是什麼意思?”她問。

  “他跟阿羅妮亞·霍爾東有多少交情?”我反問她。

  “我不了解。為什麼?為什麼你跟他說話要用那樣的態度?”

  “我們干偵探這一行的就是得這樣。舉一條理由來說吧,外面有傳聞說他要不是手裡掌握了你們家的產業,說不定自己早就破產了。這種傳聞也可能是無中生有。不過這樣稍稍嚇他一嚇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他要真是在暗裡搞了什麼鬼的話,那就得趕緊去彌縫彌縫了,這樣就可以叫他從現在起,要一直忙到把帳目軋平為止。你碰到的倒霉事已經夠多了,何苦還要讓人家乘機來撈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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