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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七仔細想了想老闆的看法,覺得的確有令人信服之處。沒錯,尋找失物或失蹤人口本來就是捕吏的工作,而因怨恨遭人作祟之類的內情,只要花點時間也很容易就查出來。不同的只在於,日道所接的工作,往往都是捕吏一開始便不當一回事的事件,要不然便是拜託的這一方不想讓事情張揚出去。

  一旦查到內情,之後就簡單了;一是幫對方找回失物或失蹤的人,二是給對方線索就好,至於作祟或妖怪附身之類的,也只要裝模做樣替對方做法便行了。

  「話雖如此,但也需要一開始的線索吧?」系吉又睜大眼睛說道。「沒有任何線索的話,半次郎也無從查起啊。」

  老闆點頭說道:「是的。所以,如果日道那孩子能夠靈視,應該就是這個部分吧?」

  這時,權三轉頭看著攤子對面的暗處,茂七隨即跟著朝那裡看去。有人靠近。「咦!是梶屋……」系吉喃喃地說道。

  的確是勝藏。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低著一顆粗大的頭,似乎沒發現茂七一行人,踢踢躂躂踩著竹皮履往這邊走來。

  「喂,你也是來喝一杯的嗎?」茂七開口搭話。「還有空位喔。不過,今晚酒賣光了,豬助那老頭子已經回去了。」

  勝藏驚訝得顯得有點滑稽,系吉甚至因此而偷笑。攤販老闆垂著雙手,仿佛看到刺眼的東西,眯著眼睛凝視站在暗處的勝藏。權三則是望著老闆。

  勝藏停住腳步,聳著肩膀。茂七覺得他們待太久了打攪到兩人。總之,勝藏今晚是來找老闆的,由於他滿腦子都想著這件事,才沒發現茂七他們也在這裡。

  勝藏狠狠瞪著系吉,系吉才停止笑聲。

  「那伙人還沒找到。」勝藏瞪著系吉,對茂七說道。「可是,已經有線索了。大概不久就可以了事。」

  他似乎不打算再走過來。茂七回說:「多謝啊。萬事都拜託你了。」

  勝藏折了回去,腳步比來時要快。當他隱沒在黑暗中,剛剛文風不動像個菊花偶人的老闆突然動了起來。

  「各位頭子,你們想吃甜點嗎?」

  「我喜歡吃甜的。」權三說道。「是什麼?」

  「是應景的東西,櫻年糕。」

  「老闆做的?」

  「是的。不過,來不及做醃漬櫻葉,我從學甜點那裡要了一些。明年春天應該就可以全部自己做。」

  老闆端出盛著小小櫻年糕的盤子。要了粗熱茶,茂七一行人吃著甜點。老闆又包了兩包櫻年糕。

  「一包給頭子娘,另一包就當做是給日道那孩子的探病禮。頭子,您會到三好屋吧?」

  「嗯,當然會去。東西我就先保管,那孩子應該也會很高興。」

  系吉從掉在地面上的方才客人偷摘來的櫻花枝折下細長的小樹枝,他說,既然要去探病,把這個也帶去。

  4

  翌日,茂七到三好屋時,剛好醫生也來了,日道醒著。

  桂庵看過病人出來時,茂七抓住他,詢問日道的情況。桂庵的容貌顯得年輕,但沒結髮髻的長髮夾雜著白髮,看來大約四十歲。他以沉穩的聲調向茂七保證,儘管得花點時間,但日道應該可以完全恢復。

  「那是因為醫生醫術好。真的,我也感謝醫生。」

  茂七一靠近,便聞到桂庵身上的藥膏味。茂七的表情,令醫生開朗地笑了。

  「很臭吧?不過,正是多虧這藥膏才讓我成名。」

  「這藥膏是醫生的處方?」

  「是的。」

  「其他地方買不到嗎?」

  「不,沒那回事。只要有人拜託,我也會把做好的藥膏送過去。因數量相當多,我內人每天都忙著調製這藥膏。」

  目送醫生離開之後,茂七前往日道的房間。醫生叮囑不能聊太久。茂七心想,只送禮就好了。

  日道坐在褥子上,有個用束帶綁起袖子的女人正在幫他穿睡衣。可能是他的母親吧。雖然全身裹著一圈圈的白布,但仍可看到四處都是瘀青紅腫。有一隻眼睛腫得厲害,幾乎睜不開,實在慘不忍睹。房內充滿桂庵特製的藥膏味。

  「頭子,」綁束帶的女人馬上擋在日道前面。「我是三好屋的內人美智,有事問我好了。」

  「不,不用。我不是來說那些複雜事的。」

  茂七自懷中取出櫻年糕包。

  「富岡橋橋畔有家好吃的豆皮壽司攤,最近也開始做些甜點,這是櫻年糕。你知道那個攤販老闆吧?前些日子他也來過這兒。」

  「那是櫻花吧。」日道——不,此刻是三好屋長助——望著茂七另一隻手手中的櫻花枝,輕聲說道。「原來已經開那麼多了。」

  「嗯,全開了。沒賞到花,真可惜。」

  茂七將櫻花枝擱在榻榻米上。美智一臉戒心地輪流看著茂七和日道。

  「阿母,我想吃櫻年糕,而且口也渴了,你去拿白開水來。」長助說道。

  美智邊走出房間邊頻頻回頭。她大概很快就會沖回來,所以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說話。

  「幸好撿回一條命。」

  茂七挨到褥子旁說道。長助靜靜地點頭。

  「我打算找出襲擊你的那伙人,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可是,老實說,完全沒有線索。你有沒有什麼線索?」

  長助眨巴著腫脹得厲害的眼皮,默不作聲。茂七覺得可憐,不禁脫口而出:

  「你啊,不要繼續做這種事了吧?」

  長助望著茂七,一臉疲憊不堪的表情。

  「你那什麼靈視的本事,是不是只是把你父親查出來的事說出來而已?你父親得到家人的諒解回這兒繼承家業之前,是捕吏的手下,對吧?」

  長助想拿起茂七帶來的櫻花枝,卻怎麼也拿不起來。他的手也裹著白布。茂七抓起櫻花枝,擱在夜著上面。

  「好漂亮。」長助說道。

  兩人沉默下來。眼看美智就要回來了。正當茂七打算放棄訊問時,從剛剛就低著頭的長助,低聲抱怨地說:

  「有時候真的可以看到。」

  這個受了傷的孩子的表情,認真得駭人,卻也顯得非常悲哀。

  「是嗎……」茂七點頭說道。「不過,就算看到也可以不說出來吧?你自己也不想再嘗這種苦頭吧?」

  「阿爸他……」

  茂七搖著頭說:「你就說已經看不到了。反正三好屋的生意很好,少了靈視的報酬,生活一點也不會苦。」

  長助望著茂七的眼睛。日道自白布和斑駁瘀腫露出的眼眸,茂七覺得只有此刻恢復了他昔日的眼神。

  「可是,我不能讓來拜託我的人失望。」

  茂七一時語塞,但仍勉強地說:

  「你記得那個叫阿夏的姑娘來找你的事嗎?她拜託你幫她找未婚夫。」

  或許是因為基於同情親自接下的請託,所以日道還記得。

  「關於那件靈視的事呢?你到底看到了什麼?真的看到那個叫清一的男人被埋在垂櫻下面嗎?」

  日道搖著頭。或許是因為受了傷變得軟弱的關係,他恢復了孩子的本性。日道以毫無誇耀的口吻老實地說:「我只看到垂櫻和有個受重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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