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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其他都是你阿爸查出來的?」

  「是的。經過調查,阿爸說櫻樹下有挖過的痕跡,要我說屍體就埋在那裡。反正也沒法確認。」

  事隔至今,茂七再度火冒三丈。

  「你阿爸也真造孽。」

  「……對不起。」

  「不止對阿夏,我是說他比任何人對你都還要殘酷。」

  日道伸出裹著白布的手觸摸櫻花。

  「請頭子幫我向攤販伯伯謝謝。」

  「……嗯。」

  「那伯伯瞞著的事,我說給頭子聽好不好?」

  仿佛偷窺到了茂七的心底,日道微微歪著頭說:

  「那伯伯,他在找人。在那兒擺攤子,正是為了找人。他很想見那個人。」

  茂七緩緩地說:「這是你靈視看到的?」

  「嗯。」

  「那你把這話放在心裡吧。」

  這時,美智回來了,半次郎也跟著一起來。

  「我正想告辭。」茂七站起身說道。「多珍惜你兒子啊!」

  茂七一走出房間,白紙門隨即啪一聲地緊緊關上。

  數日之後,調查總算沒有白費,權三帶回消息。據說,住在角田家一旁的佃農,在清一失蹤的那晚,看到一名陌生男子進入地主家。

  「他說,因為照顧生病的馬,所以很晚睡。從他那裡打聽到,那名男子的身高、容貌都與清一酷似。男子沒有馬上進屋,聽說在樹叢附近徘徊了一陣子。那晚是滿月,佃農清楚看到男子的長相。他看了清一的畫像之後,說就是那個人。」

  那麼清一果然造訪了角田家。日道說他受了重傷,難道他因重傷而死?死後被埋了?

  茂七皺起眉頭思索,權三接著說:「還有,頭子,角田家經常有醫生出入。」

  「醫生?」

  「是的。聽說七右衛門有痛風的老毛病。那醫生跟扛著藥箱的隨從大概三天來一次。」

  茂七張大嘴巴,一動也不動,接著就這麼坐著大聲喊叫系吉。與權三一起回來,正在廚房幫頭子娘的系吉,嚇了一跳地沖了進來。

  「什麼事?」

  「你上次在角田家想借用廁所時會說他家裡有股怪味吧?」

  「啊?」系吉一頭霧水地說道。「味道?什麼?」

  「你不是說很臭?說是糞肥的味道。」

  「對,對,沒錯。」

  「真的是糞肥的味道嗎?沒弄錯吧?」

  「這……」系吉歪著脖子。「不太清楚。但確實是會讓人窒息的味道。」

  茂七帶系吉趕往淺草的桂庵家。接近桂庵家時,系吉跳起來說:

  「頭子,正是這味道!」

  茂七帶著權三和系吉,陪同阿夏,並請桂庵同行,再度造訪角田七右衛門。阿夏一路跑著跟了上來。

  清一確實在角田家,只是沒有被殺。他大概是受了傷無法走動。角田家將他關在房裡,私底下請醫生前來看病,用藥膏治療。清一沒有消失,也沒有死,他只是進去之後沒再出來而已。

  出來招呼的七右衛門勃然大怒,反覆地說不知道、不清楚,但茂七說出佃農看到清一的事,又指出桂庵的藥膏味,逼問是誰用那膏藥時,他才總算招了。

  「清一被關在院子裡的一間屋子。」他咬牙切齒地說。「那晚他不請自來,又吵又鬧,我叫家人阻止他時,出手太重傷了他。等他的傷好了,我打算給他錢,讓他離開江戶。」

  阿夏大叫:「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告訴我?」

  七右衛門冷冷地說:「說了,大家不就都知道了,也許會影響我女兒的親事。反正清一那種人,不是好東西,你最好早早忘了他。」

  「太過分了!你為什麼知道他不是好東西?」

  「當然知道。」七右衛門斬釘截鐵地說。「清一是二十年前我讓下女生下的孩子。」

  正如七右衛門所說的,清一果然在院子的榻榻米房裡。情況雖然比日道好,卻幾乎無法走動,右手也不能動。儘管如此,他還是摟住飛奔過去的阿夏,頻頻向她道歉。

  「我一直想回到你身邊。」清一再三反覆地說。

  「你為什麼來這裡?」

  阿夏哭了。儘管是喜極而泣,但心裡或許也有不甘吧。

  「你的事,我聽說了,你阿母是這兒的下女,生下你之後,不久便過世了。你被趕了出去,吃了許多苦頭。為什麼你還要來找他們?那種畜牲,根本不配當父親。」

  清一是在虛歲七歲那年離開這個家。他說,不是被趕出去,而是自己逃走的。

  「因為我在這裡過得比牛馬還不如。」

  七右衛門的正室,似乎是個嫉妒心很重的女人。七右衛門染指的下女明明早就死了,但是她一想起來便虐待清一,以解心中的怨恨。清一再也受不了了,只好抱著母親的牌位,赤著腳逃離這個家。

  然而,他卻暗暗下定決心,有朝一日,長大成人之後,一定要再回來,一吐心中的不快。由於當時還是個孩子,角田家到底在江戶的什麼地方,他並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將深川一帶四周有廣闊田地、院子有株垂櫻的這幾點牢記在心,總有一天,一定要回來。

  「我無法忘記。」清一說道。 「那株垂櫻就像長在我的心裡一樣。我在那院子挨打,不讓我吃飯,被綁在柱子上,都沒有人理我。角田家是這樣對我的,卻花大錢照顧那株櫻樹。」

  可是,一旦真的來到了角田家,畢竟仍會猶豫,所以才沒有馬上進去。他本來打算轉身回去,但是當他看到那株垂櫻比記憶中長得更高大,而且布滿花蕾,這才下定決心進去。

  「起初,我父親認不出是我。」清一對茂七說道。「我報出清一的名字時,他臉色大變。我說,我就要成家了,成為一個堂堂的男人,所以來告訴你一聲。結果,他說是來要錢的吧?還朝我丟來了小金幣,就是這個時候,我氣昏了頭。」

  由於清一暴跳如雷,加上角田家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結果就把事情弄得一塌糊塗了。聞聲趕來的人,不僅對清一拳打腳踢,還用棍子毆打,清一被打昏在地上。之後,清一便一直待在這兒。因為七右衛門擔心放他回去會引起騷動,這樣不但會讓角田家出醜,也會影響女兒招贅的親事。

  「話雖如此,光特地請醫生醫治你的這件事,角田家也算不錯了。」

  下女和上回判若兩人,先前那謹慎有禮的態度消失無蹤,向她借門板,將清一抬回去時,也完全不理會。茂七一行人只得向一個佃農借拉車。

  垂櫻還未開花,但枝枒搖曳生姿。清一在拉車上讓阿夏撐著自己的身子,眼睛卻始終瞪著那株櫻樹,直至遠去。

  兩天之後,梶屋前來通報已經找到襲擊日道的那些男人。他們大概受到過度的驚嚇,老老實實回答茂七的問題。他們的確是受僱於角田七右衛門。

  茂七雖然氣憤填膺,但三好屋不想讓這件事張揚出去,所以日道的事很難向上頭報案,而清一也表示不想再與角田家有任何牽扯。

  於是茂七心生一計。他把教訓那些男人的事交給梶屋全權處置,讓他們連骨頭都伸不直後,再讓梶屋叫他們到角田家索取醫藥費。聽說這些男人闖進角田家,應該是狠狠地勒索了一大筆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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