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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啊!幫了我們大忙。」

  趕過來的茂七如此說道,而文次指著對方大叫:

  「你!頭子,這傢伙就是那個男人!」

  儘管氣色不好,但眼神銳利得像要殺人的這個男人,緩緩轉身面向茂七,彎腰打躬。

  「原來頭子手下已經看穿了?對不起,驚動了大家。」

  果然如千太郎所說,男人年紀與茂七相仿。然而,他方才身手矯健,而且眼神也過於警覺。茂七心想,這男人的人生走的肯定都是見不得人的路。

  「所以你承認最近老是在小原屋附近閒逛嗎?」

  男人低聲回答「是」。

  「到底為了什麼?」

  千太郎和阿袖也跑了過來。在男人還來不及開口回答時,茂七聽到阿袖在自己身後倒抽了一口氣。

  男人只看著茂七,聲音沉穩地說:

  「非常慚愧,你們看,我正是這種人。」

  男人伸出右手,上面有兩道鳥黑刺青。

  「前些日子我搭乘赦免船,剛回江戶不久。」

  茂七用捕繩緊緊捆住的女人正想向男人吐口水,阿袖則面無血色。

  「我聽說這兒發生兇殺案,也聽說小原屋的女兒在打掃落葉。那時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感覺,真好。」

  「是阿袖姑娘的事嗎?」

  「是的。雖說那純屬意外,但我這雙手畢竟殺過人。當然,無論如何也不能贖罪,所以當我聽到小原屋小姐的事,心想,如果我也能幫忙打掃那該有多好。」

  男人難為情地笑了起來。那是寂寥的笑容。

  茂七這時突然想起一件事。

  這寂寥的笑容,茂七覺得眼熟,也覺得以前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接著他又想起千太郎也說過同樣的話……。

  (不,應該不是見過,而是這個男人會讓我想起認識的某人。)

  茂七目不轉睛盯著繼續淡然往下說的男人側臉。

  「可是,我始終沒勇氣上前搭話,只能偷偷看著,實在很不中用。」

  「不過,多虧你,我們才能抓到兇手。」

  「是。雖是偶然,但很慶幸能幫上忙。」

  男人說完之後終於抬起頭,望著千太郎和阿袖。

  「我這種人老是在你們眼前晃蕩,你們一定很不高興吧。請原諒。」

  阿袖眨都不眨一眼地凝視著男人。千太郎雖然還一副摸不著頭緒的樣子,卻也以天生的爽朗聲音說:

  「不,或許我們應該感謝你才對。」

  男人一聽,首次微微露出白皙的牙齒,接著又彎腰打躬,然後轉身沒入暗夜裡。

  將女人拉到辦事處後,茂七又折返小原屋向阿袖等人說明。

  「其實我一開始就猜是那女人下手的。」

  那女人是用頭上的髮簪刺殺人,再拿走值錢的東西。首先,她躲在隱蔽處或行人稀少的小巷,等待獵物。當獵物出現時,便一副難為情地出聲喊對方:

  「這位大爺,您看您看,草鞋鞋帶斷了,真糟糕。您如果身上有手巾,能不能麻煩幫我綁一下帶子?」

  當然這是做戲,斷了帶子的草鞋也是事先準備好的,只是,女人長得漂亮,加上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大部分男人都會依她的話,撕裂手巾蹲在女人面前。她只要趁男人毫無防備時將髮簪刺進他的後頸窩,便能輕易致對方於死地。

  殺了對方之後拿走錢包,換上另一雙草鞋,吹熄燈籠,離開現場——這正是女人的做案手法。

  八年前,女人就因同樣手法的犯案被捕,流放孤島,她那兇殘、狡猾的手法,在捕吏之間早已人人皆知。因此,看到小原屋小巷那屍體的傷口,及死者手上握的細長布條,茂七立刻懷疑是那女人幹的。何況,又湊巧是赦免船抵達江戶的時期。

  「我想,那女人肯定是設法潛入赦免船,逃出孤島了。所以派手下四處搜查那女人的下落,結果,阿袖姑娘,你不是開始打掃落葉嗎,那個女犯,是性情極為乖戾的傢伙,我怕她聽到風聲,出現在阿袖姑娘身邊……或許又企圖做壞事,所以才叫文次過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要監視那個男人。」

  文次搔著頭說道。千太郎也困惑地說:

  「我也以為是那樣。這麼說來,那個從孤島回來的男人跟兇殺案毫無關係?」

  「眼神不好真是吃虧啊!」

  茂七環抱手臂,悄悄瞄了身邊的阿袖一眼。阿袖仍一副茫然若失的樣子,對眾人的交談看似聽而不聞,只凝視著某處。

  文次喃喃自語地說:

  「上回我看到那傢伙時,他的神情令人印象深刻。」

  「什麼神情?」

  「集所有不幸於一身的神情。很苦悶的樣子……我們終究還是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離開小原屋,茂七故意放慢腳步,懷著牛是祈禱的心情。

  而他的祈禱如願了。

  這回追趕上來的是阿袖。阿袖眼裡噙著淚。

  茂七溫和地說:

  「謝謝你,謝謝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追上來。」

  5

  阿袖婚禮那晚,茂七在流泄出熱鬧宴席亮光的小原屋窗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你是勢吉先生吧?」

  茂七平靜地問道。男人大吃一驚,呆立原地,茂七將手擱在他的手上。

  「你不用逃。」

  男人靜靜地看著茂七,不久,低聲說道:

  「為什麼知道我是勢吉?」

  「這沒什麼,因為只有這個可能。阿袖姑娘也說,你一定會來。那孩子的新娘模樣,你仔細看了嗎?」

  聽茂七這樣說,勢吉睜大雙眼說:

  「阿袖?……不,為什麼我必須看小原屋家的婚禮?」

  「那還用說?因為你是阿袖的父親!」

  勢吉再次凝視著茂七,只是,過了一會兒,他一副疲累地垂下頭,閉上雙眼。

  「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

  茂七說罷,稍微往後仰,看著勢吉。

  「不愧是父女。你的臉,有些地方跟阿袖姑娘很像。」

  勢吉睜開眼睛,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望著茂七。茂七哈哈笑地說:

  「很像。儘管只是感覺而已。但是,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晚,總覺得好像見過你。」

  「原來如此。所以你……」

  「你以前在賭場捲入打架殺了人,被流放孤島。阿袖說你遭強盜殺害,那是說謊。」

  勢吉點點頭地說:

  「有人要收養她時,村長為了阿袖的將來,編造了這樣的故事。」

  「阿袖說你是個很慈祥的好父親,這也是編造的?」

  勢吉陰陰地笑了笑,移開視線自言自語地說:

  「那時候的我,不但賭博、喝酒,而且還將老婆做副業賺來的一丁點錢,拿去買女人尋歡作樂。」

  「既然這樣,阿袖會說那種謊的心情,我能理解。」

  茂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

  「結果煮豆舖收養了阿袖。如今她已長成漂亮又勤快的好孩子。」

  勢吉默不作聲。

  「長到十八歲,有幸碰上再沒比這更好的親事。夫婿那人不但沒話說,公婆也都是體貼的人,疼阿袖就像親生女兒。剩下的只是形式上的婚禮而已,兩口子早就同居了,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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