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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只知交配,屍卻重情,而人則介乎於二者之間。”柳十三長嘆道。

  看來情感這東西力量好大啊,怪不得師父儘管身懷“鬼門十三針”絕技,也心甘情願的為杜大姐所驅使。有良想到了自己,能否為妮子、為二丫付出全部的身心麼?他不知道。

  “師父,那你為什麼不和杜大姐結婚呢?”

  “為師何嘗不想,只是她不會同意的,唯有當年鍾情過李公子一人,結果還是誤托終身。這幾百年來,她已經不再是屬於任何一個男人了。”

  “杜十娘乃千古女俠,尚且不能覓一佳侶共跨秦樓之鳳,竟錯認李公子。唉,真是造化弄人,明珠美玉投與盲人,以至於恩變為仇,萬種柔情化為流水,深可惜也。”薛道禪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由衷的感嘆道。

  “薛先生,你也知道杜十娘?”有良問。

  “呵呵,”薛道禪笑道,“馮夢龍的《三言》你沒讀過麼?”

  有良搖搖頭,在家時聽說過狼牙山五壯士和劉胡蘭以及王二小放牛郎的故事,進入寺廟後就是學些佛經,看來知識還是懂的太少了。

  “柳師父,你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過去歇息吧。”薛道禪領著柳十三去寺中客房,有良仍留在靈田這兒打坐,思緒久久不能平靜。

  “喵。”媚娘指著柳十三的背影直擺手。

  “你是要俺別同他一起去找二丫麼?”

  媚娘點點頭。

  有良陷入了沉思,媚娘別看牠只是一隻貓,但有時候直覺還挺準的,不管怎麼說,正像古空師父所說的,自己先要學好神功,有保命的手段才行。

  天空中有一群鳥兒歸巢從頭頂上飛過,有良心念到處經脈逆轉,食指伸出“嗤”的破空聲響起,老陰氣束直she半空,一隻飛鳥應聲墜落,媚娘跑過去將其叼了過來,有良定睛細看,那鳥兒已經凍得梆梆硬像塊冰坨。

  “有良,眾生平等,切記不要傷及無辜。”古空大師正巧出來看見這一幕,近前托起僵鳥在掌心,雙掌間隱約見紅光一閃熱氣四she,頓時那鳥兒撲騰兩下翅膀便重新飛走了。

  “是,師父。”有良應道,心想古空禪師功夫煞是古怪,簡直深不可測。

  ☆、第六十二章趕屍人

  清晨,柳十三好不容易才掛通了京城的電話,向杜大姐報告了在衡山上的情況。

  “京城出事了,昨夜槍聲不斷,據說死傷不少,時局動盪,情況暫時尚不明朗。”杜大姐在電話里憂心忡忡的說道。

  “李公子,不,關教授還未發現二丫的蹤跡麼?”

  “前不久,二丫和老白在湘西沅陵失去了蹤跡,眼下他正在那一帶查訪,有點人單力薄,你馬上趕過去與其會合,務必查清他們的下落。嗯,暫時先不要帶有良同行,等找到二丫藏身之處再通知他趕過去,免得過早被發現你們在一起,有良是我們最後的殺手鐧,不到最後切勿輕易使用。”

  “是,十娘,不,老闆。”

  “柳十三,你今天怎麼了?”杜大姐厲聲道。

  “對不起,我……”

  “算了,衡山薛道禪,此人能言善辯嘴上說得好聽,是敵是友還不清楚,要留意多加防範,他畢竟是只妖,非我們同道。”

  “你說他是只妖?”柳十三暗自驚訝。

  “是赤魔,不過竟然識別不出來究竟是何種妖,令人費解,所以才在鬼城幽都放了他一馬。”

  “哦,怪不得呢,我還以為你對他有意思了。”

  “胡說,”杜大姐莞爾一笑,叮囑說道,“總之,此次一定要奪回‘噬嗑針’,這是老大的親口指示。”她說完隨即掛斷了電話。

  老大的親口指示?柳十三也不清楚這位幕後老大究竟為何人,只知道其位高權重,隱蔽的極深,這是絕對不敢瞎打聽的,否則隨時都會招來殺身之禍。他摸著乾癟的眼眶,當年在青城山上的時候,自己的相貌就很一般,與關教授有著天壤之別,當然心中也明白,杜大姐相中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可以斬妖除魔的天師道絕學“鬼門十三針”。儘管如此,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還俗下山,拜倒在石榴裙下,畢竟同床共寢了一段日子,比起當年那些公子王孫還幸運的多了,如今回想起來,那種銷魂簡直是畢生難忘啊。

  “有良,老夫要下山追尋老白二丫的下落,據說是在湘西苗疆的沅陵一帶,你在山上繼續練功,等有了確切的消息就打電話來衡山,再趕過去不遲。”柳十三找到有良私下對他說。

  “師父,你放心去吧,俺會好好練功的。”

  “師父想了一夜,殿前那塊靈田夜晚螢火蟲聚舞,飛光如燭,此絕非普通自然現象,而是古人稱作“秉燭朝聖”的稀有靈異現象,那地下埋藏之物肯定大有來頭。”柳十三悄聲說。

  “會是什麼呢?”

  柳十三搖搖頭:“為師想破腦袋也沒猜出來。”

  向古空禪師和薛道禪辭行以後,柳十三便匆匆下山去了,有良站在祥光峰下,望著師父的背影,心中暗自尋思著,看他和關教授對一個女人用情如此痴迷的樣子,人應該不會怎麼壞吧?

  此刻的有良還只知道把人簡單的分為好人壞人兩種,卻不曉得塵世間絕沒有單純的好壞人之別,所有的人其實都是有好有壞於一身的矛盾集合體,隨著時間環境諸種條件的改變,相應的表現出某一面,這就是真實的人性。

  最近他已經習慣了一隻眼視物,也感覺不到有什麼不方便,但發現左眼皮開始下垂,眼眶也逐漸乾癟塌陷,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同師父一個樣了。有良苦笑了一下,以前自己擔心嚇了一隻眼,變成殘疾人,將來有何面目再見妮子。不過現在想通了,剩下一隻陰眼也挺好,能視常人所不能見之物,起碼有趣優越的多了,總比窩在潼關佛崖寺里當一輩子燒柴的伙夫要強。

  他想到了二丫,她現在和老白躲在湘西的某座大山里修煉,自己始終不相信善良的二丫會變成一隻殺人不眨眼的大魘。如今柳十三和關教授正在到處尋找她,說不定杜大姐或是更厲害的人物得到消息都會去追殺奪針,連薛道禪也不會放過她的,那時的處境可就危險了。而且萬一噬嗑針被別人奪走,想再搶回來難上加難,沒有了陽針,自己的寒氣就無法徹底驅除,說不定那天凍硬後就永遠醒不過來。

  不行,得去找二丫,帶她躲開那幫追殺的人,有良決心要設法儘快的離開衡山。

  “師父,”有良對古空禪師說道,“來衡山這麼久,還沒有好好的玩過,俺想出去走走轉轉。”

  “也好,不過別走遠,晚上一定要趕回來,不然會讓薛施主擔心的。”古空禪師答應了。

  有良只是揣上曾靜的那兩千塊錢,衣物都沒帶,抱著媚娘走下了祥光峰,看上去似乎是漫無目的的瀏覽,當他確認身後無人跟蹤時,便一路沿偏僻小道西行。出門之前,他仔細的查過那本地圖冊,衡山向西不過五百多公里就可以到達湘西苗疆了。儘管苗疆地域廣闊,到處都是崇山峻岭,人煙稀少毒蛇猛獸出沒,但這些難不倒他,兜里有錢,而且又學成了“夢遺神功”,即便遇上幾個劫道的土匪蟊賊或是野獸,相信也能對付得了。

  有良一路穿行在東南丘陵之中,越往西走山勢逐漸高聳,這些天來都是夜伏晝行,晚上借宿在山民家,餓了啃點乾糧,渴了飲些山泉水,不一日終於進入了偏僻的苗疆。

  日暮時分,四下里望去都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和莽莽林海,見不到一戶人家。

  “媚娘,看來咱們只有露宿了。”有良放下背簍,媚娘弓著懶腰打著哈欠從簍子裡爬出,行走山路背竹簍最為方便實用,裡面存放有乾糧、精鹽以及途經集市時買的刀和火柴之類的生活必需品。

  “喵。”媚娘見有良拿出了乾巴巴的饅頭,厭惡的想吐。

  “好吧,其實俺也想吃肉了,”有良拿起手電筒說道,“走,去瞧瞧有什么小動物。”然後率先向附近的樹林裡走去,媚娘歡快的跑在前面,儘管一條腿殘疾了,但仍還是非常靈活。

  黑夜中,山雞與鳥類一樣都是是雀盲症,手電照著動也不動直接逮就是了,如遇野兔則始終在光柱里跑也好抓,要看運氣如何能碰到什麼了。沒多久,媚娘衝著一株大樹輕輕的“喵”了聲,手電照過去,果然在高高的樹椏上蹲著幾隻山雞,見到光亮傻乎乎的愣在那兒紋絲不動,媚娘興奮的衝到樹下準備爬上去捕捉。

  “不用麻煩了。”有良說著一抬胳膊“嗤嗤”連續she出幾股老陰氣束,那幾隻山雞瞬間被寒氣凍僵一股腦兒的摔了下來,媚娘嘴裡叼了兩隻,有良手裡拎著兩隻,今晚終於有肉吃了。

  有良不能像古空禪師那樣用手掌發功解凍,所以只能燃起了一堆篝火等著慢烘融化,等山雞變軟了之後立刻剝皮開膛破肚串在木棍上燒烤,一面不時的撒上些精鹽。

  隨著肌肉脂肪“滋滋”的融化,沒過多久,那濃郁的香氣便彌散在了夜空中。

  媚娘流淌著口涎,目不轉睛的盯著篝火木架上焦黃的烤雞。

  就在這時,忽聽遠處傳來一聲鑼響,山道上走來了三個長袍人,前後二人為黑顏色,中間的則是一襲白袍,在清冷的月光下一言不發的匆匆趕路,令人感到無比的詭異。

  這三人走到數丈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前面的黑袍老者鼻子嗅了嗅,烤山雞的香味兒實在太誘人了,他遲疑的開口問道:“小兄弟,你的山雞賣不?”

  “都是旅途中人,過來隨便吃就是了。”有良自從離開佛崖寺以後,性情已經開朗了不少,尤其是和柳十三以及薛道禪相處的日子裡,也學到了不少為人處世的江湖禮節。

  “那就多謝小哥了。”黑袍老者連聲道謝,招呼後面的黑袍人前來篝火旁,唯獨將白袍人孤零零的甩在那兒,老老實實的站立著一動不動。

  “那位老兄不過來一起吃麼?”有良詫異的問道。

  “只是個死人,無需管他。”黑袍老者說道。

  “死人?”有良吃了一驚,抬眼望去,白袍人果然身材細瘦像是女人,頭上的大斗笠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孔。

  “小哥原來不是本地人,我們父子倆是走腳老司。”

  “走腳老司?”有良頭一回聽說。

  “說得俗點,就是趕屍匠。”老者一面撕扯咀嚼著噴香的山雞,一面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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