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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麼,可是你帶走了‘鬼門十三針’絕學。”薛道禪嘿嘿道。

  “老夫行走江湖,總得要有一技之長能聊以餬口。”

  “歷朝歷代的‘禁針’,豈止‘聊以餬口’這麼簡單?人為的截斷三世因果,打亂循回往生,實在是為禍人間啊。”薛道禪語氣嚴厲。

  “看似薛先生是想要替天行道,滅了老夫不成?”柳十三口裡說著,心中暗自戒備。

  薛道禪呵呵一笑,道:“薛某原先是這樣打算的,不過現在事情有了變化。在奈何橋上,你也看到了妖道那邊出現了一隻幼魘,若待她發育成熟以後必將帶來一場浩劫,這一點柳先生和你的上司黃魔玉屍杜大姐應該沒有異議吧?”

  “你到底想做什麼?”柳十三謹慎的問道,他感覺這位薛先生絕不是個善茬。

  “當然是盜取‘噬嗑針’了,薛某一直擔心有良江湖經驗太少難以獨立擔此重任,這回若是有柳先生在一旁暗中相助的話,那就一定會事半功倍。”

  “你想讓有良去找二丫盜針?難怪要教他武功呢。”柳十三此刻才恍然大悟。

  “柳師父,”薛道禪要利用人家,連稱呼的語氣也都變了,“你看上去雙目已盲,怎麼還視物如常,莫非開了‘天目’不成?”

  “就算是吧。”柳十三含糊著未置可否,他可不願意透露自己獨創的‘陰眼’絕技。

  薛道禪點點頭,也沒多問,江湖之人大都有些隱秘在身,旁人不好深究。

  “師父,什麼是‘玉屍’?”有良詫異道。

  柳十三表情有點不自然,解釋說:“‘玉屍’和關教授的‘斗屍’同屬民間十八種屍變之一。”

  “師父,你也是什麼‘屍變’麼?”

  柳十三搖搖頭,說:“老夫不是。”

  “那怎麼和那些屍是一夥的?”有良仍是有些不解。

  薛道禪在一旁呵呵笑道:“柳師父大概也是為情所困吧?要知道,那‘玉屍’可是貪得無厭啊。”

  柳十三面色尷尬,趕緊岔過話題:“不知薛先生又是哪一條道上的?”

  薛道禪正色道:“薛某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不過是希望妖屍兩道能夠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天下蒼生安居樂業,值此而已。”

  柳十三點點頭,看來衡山上的老和尚以及面前的這位薛先生不是敵人,既然主動提出合作,自己當然何樂而不為。

  “老夫願意與有良一同去盜取‘噬嗑針’。”他表態道,心中暗想至於拿到噬嗑針以後嘛,嘿嘿,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好,那我們就是同一戰壕里的戰友了,”薛道禪欣然道,“你們可有二丫的消息?”

  “關教授正在追蹤,應該找得到他們的落腳處。”柳十三回答。

  “好,一有確切消息,你倆就可以即刻出發,我先去給你安排個住處。”薛道禪拱手告辭,回藏經閣的路上,他心裡盤算著有塵,也就是柳士散那傢伙絕對是個滑頭,盜針可不能光指望這師徒倆,自己可要偷偷的盯住了,關鍵時刻再暗地裡出手,總之噬嗑針決不能落入他人囊中。

  從無礙林中出來,有良和柳十三來到“靈田”之上。

  “奇怪,這裡聚攏了好多的螢火蟲,竟然驅之不散。”柳十三面現訝異的說道。

  “有時地面上也有磷火。”有良故意引導其往地上看。

  “什麼也沒有啊。”柳十三瞥了兩眼答道。

  此刻,有良可以清晰的瞧見地表上絲絲的靈氣,而柳十三竟然一點都看不見,難道自己的陰眼視物能力已經超過師父了麼?想起杜大姐蠟黃的面色,薛道禪周身的紅芒,難道因為吸入了“噬嗑陰針”的至寒之氣,使得陰眼提升了一個層次,可以瞧見靈氣和魔了?

  既然師父柳十三瞧不見,就沒有必要告訴他。

  “據古空老禪師說,這些螢火蟲在靈田上飛舞是因為這地下埋藏著一具千年古屍,而且還不一定是人的屍首。”有良想師父柳十三的江湖經驗老道,興許能猜出地下之物。

  “哦,竟有此事兒?”柳十三聞言大感興趣,那隻陰眼使勁兒的盯著地皮瞧,但也沒看出任何端倪出來。

  想當初,這個柳十三剛剛毀掉自己左眼的時候,心裡怨恨至極,一心想等恢復“中陰吸屍大法”以後報這個仇,不過現在這種戾氣已經逐漸消散了。一方面見到他為自己的安危擔心以及重逢時的熱淚盈眶,另外同時也感覺到有了一隻陰眼倒還蠻不錯,可以看見妖和屍,而且現在提升到魔一級,已經完全超過了師父,心裡反倒湧現出了一種優越感。

  人生往往就是這樣,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境遇而改變。

  ☆、第六十一章身世

  有良默默的望著柳十三,心中五味雜陳。

  “一定有能夠吸引這些螢火蟲的東西在這地底下,會是什麼呢?”柳十三搖了搖頭也不知道。

  既然連師父這種老江湖都瞧不出門道,還是算了吧,有良沮喪的想,反正對自己體內的寒氣有幫助就好。

  “師父,原來你是青城山常道觀的道長啊,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呢?”有良想起薛道禪的話,遂問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

  “那你不認得那個常道觀的葛道長麼?”

  “老夫下山時,他還沒來呢。”

  有良想了想,突然說道:“師父,你和杜大姐是情人吧?”

  柳十三驀地臉色一紅,面現尷尬之色。

  “俺知道了,你一定是為了她才還俗的。”有良咯咯笑道。

  柳十三長嘆一聲,過了許久才幽幽說道:“有良,師父給你講一個發生在明朝萬曆年間的故事吧,距今已有400年了……”他目光凝視著夜空,好像穿越到了那個久遠的年代。

  浙江紹興府布政使之子李甲,在京城做監生,一日於秦淮河畔遇到金陵名jì杜薇,其在教坊發司院中排行第十,人稱“杜十娘”。這杜薇生得:渾身雅艷遍體嬌香,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臉如蓮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櫻桃,何減白家樊素。可憐一片無瑕玉,誤落風塵花柳中。

  她十三歲破瓜,現年十九歲,七年來多少公子王孫為她情迷意亂,破家蕩產而不惜,有道是“座中若有杜十娘,斗筲之量飲千觴。院中若識杜老薇,千家粉面都如鬼”。

  李公子風流年少,兩人一見鍾情,意氣相投,朝歡暮樂,終日相守,如夫婦一般,海誓山盟,別無它志。

  杜十娘有心從良,想嫁與李甲,唯李公子懼怕老爺不敢應承。初時李甲撒漫用錢,大差大使,老鴇脅肩諂笑,奉承不暇,別的富家巨室聞名上門,求一見而不可得。日來月往不覺年余,李公子囊中日漸羞澀,老鴇也就處處給白眼兒看。老布政在家聽聞兒子嫖院,多次來信催其回去,李公子迷戀十娘終日延捱,後來得知老爺在家中發怒,就更是不敢回家。此時已經身無分文,衣衫都典當光了,老鴇要趕他走,唯杜十娘不允,氣得老鴇說:“如果他十日內拿三百兩銀子來,就可以贖身,否則杜十娘就得另外接客。”

  這李公子在京城到處借錢也借不到,期限臨近急得團團轉,杜十娘於心不忍,悄悄拿出私房錢給他。十日到,老鴇見他真拿出三百兩銀子立馬反悔,杜十娘以死相逼,才迫使老鴇放行,兩人即刻乘船逃離京城返鄉。夜宿瓜州渡時,被一徽州鹽商巨賈子弟孫富看上,其貪圖十娘美色,使計誑出李甲一同去酒樓飲酒,席間極盡挑唆之能事,以李父身居布政使要職怎容家中長子娶青樓女子為妻戳中李甲的要害,並願意出一千兩銀子交換杜十娘。

  李甲借著酒力說要和十娘商量,不料杜十娘竟然慡快的答應了,次日交割的時候,岸上聚攏了好多看客為一睹秦淮名jì的風采。

  十娘當著眾人之面取鑰開鎖打開自己的描金文具箱,喚李公子抽第一層小箱,內有翠羽瑤簪寶珥價值黃金數百兩,被十娘盡數拋入江中,岸上之人都不知所為何事,李甲與孫富並兩船之人也無不萬分驚詫。

  十娘命李公子再抽一箱,乃玉簫金管,再抽儘是古玉紫金玩器,價值數千兩黃金,十娘盡投於大江之中,此刻江邊觀者如堵,齊叫:“可惜!可惜!”再抽最後一箱,裡面除夜明珠盈把外,還有祖母綠、貓兒眼以及諸般異寶,目所未睹,價值連城,眾人齊聲喝彩,喧聲如雷。李甲不覺大悔,抱住十娘慟哭,杜十娘斥道:“妾風塵數年,私有所積,本為終身之計。自遇郎君,山盟海誓,白首不渝。箱中百寶不下黃金萬兩,贈你父母,或許憐妾有心而接納入門,也好終身有托,生死無憾。誰知郎君中道見棄,負妾一片真心,今日當眾開箱出示,使郎君知區區千金未為難事。妾櫝中有玉,恨郎眼內無珠,今眾人作證,妾不負郎君,是郎君自負妾耳!”說罷抱寶匣縱身躍入滾滾長江之中……

  講到這裡,柳十三已是黯然淚下。

  “杜十娘……”有良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玉屍……那杜大姐莫非就是杜十娘?”

  柳十三幽幽道:“明代馮夢龍《警世通言。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並非虛構,秦淮名jì杜薇為李甲公子所累,憤而投江自盡。後來屍體順江而下,因機緣巧合發生屍變而成為了一具‘玉屍’。而那李公子追悔莫及,沿江尋找,不吃不喝,最後殉情而死,此人師父不說,你也應該猜到是誰了吧?”

  有良更加驚訝了:“你是說……關教授!”

  “正是,時至今日400百年也已過去,儘管當年的李公子已經變成了一具斗屍,卻仍舊不肯原諒自己,日夜為當年所作之事懺悔不已。”柳十三嘆息道。

  有良被這段悽美的愛情故事深深的震撼了。

  過了許久,有良回想起杜大姐的容貌,不由得疑問道:“可是杜大姐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好看啊。”

  “這是近年來修煉所導致的,當年十娘上青城山遊覽與為師初遇時,那天恰逢煙雨朦朧,恍若仙境,她撐著一把油紙傘就像仙子一般出現在山間小道上……”柳十三回憶起當初的情景,嘴角邊仍抑制不住流淌下來一縷晶瑩的口涎。

  此刻,有良終於明白了,柳十三之所以下山還俗並非是受不了青城山中清苦的日子,而是為情所私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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