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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組長,我去給館裡掛個長途電話,知會一聲。”小金走開了。

  “邢書記,這個寧廠鎮為上古時的鹽都,‘鹽巴’這個稱謂即是由此而來,想不到雄蟬竟會隱匿在這個地方。”老佘一邊飲酒說道。

  “會埋藏在什麼古墓中嗎?”邢書記沒有直接提及藥王墓。

  “大地會吸收屏蔽磁場,若是深埋於古墓之中,雌蟬則很難接收到雄蟬發出的訊號,因此它不在地底下,而是可能在山上。”老佘解釋道。

  有良一聽心裡劃了個問號,難道雄蟬與藥王墓無關?

  “山上?”邢書記聞言也有點泄氣,悶頭喝起酒來。

  “此地據西安路途遙遠,儘管這對巫蟬已經歷盡滄桑數千年,卻仍然相互吸引著,我們不知道曾經發生過怎樣的故事導致了它們分開,若是能夠研究出來,肯定是相當曲折精彩的。”老佘眼鏡後面的雙眸散發出難以抑制的興奮。

  是啊,巫蟬化成石頭還能夠這樣長久的思念,可是妮子呢,竟然如此之快的就變了心,比起小小的知了難道就不臉紅麼?有良心中鬱悶,兩杯酒落肚眼圈一紅竟自傷感起來。

  “你怎麼了?”二丫發覺有良情緒異樣,關切的問。

  “俺想俺娘了。”有良遮掩道。

  “唉,我也想爺爺了。”二丫嘆息著。

  夜裡,有良仍與二丫在一間屋裡,各自躺在床上小聲的說著話,隔壁的邢書記與可兒正在鏖戰,自西安出來以後每晚都是如此。

  “這個小木樓也不知會不會給他倆搖塌了?”二丫聽著樓架吱吱嘎嘎的聲響擔心的說。

  有良若有所思:“如果雄蟬不在地下,那麼藥王墓又會在哪兒呢?”

  “藥王墓也可以在山上啊,先祖孫思邈活了168歲,肯定見多識廣,與平常人不一樣。”二丫說。

  “你講的也有道理,但是老佘不是說土壤能吸收屏蔽雄蟬的磁力波麼,照他的意思,雄蟬肯定不在土裡……”

  “我知道了,”二丫突然靈機一動道,“可能擺在山上某戶人的家裡,或者是掛在哪個人身上。”

  “嗯,還是你聰明。”有良也認可她的想法,但其心裡始終放不下的仍然是藥王墓,只有找到“噬磕針”才能醫好自己的雙手,釋放出體內的“中陰吸屍大法”。

  兩人聊著聊著便睡著了,隔壁床鋪的吱嘎搖晃也終於停歇下來,迷迷糊糊之中仿佛聽到經過門前的輕微腳步聲。

  ☆、第二十章無名寺

  孫遺風撂下電話,終於鬆了口氣:“他們在四川巫溪的寧廠古鎮。”

  “現在要趕過去麼?”李林問。

  “老白讓我們原地待命。”孫遺風答道。

  清晨,大巴山峽谷籠罩著白茫茫的霧氣,青翠的水梨子和連香樹在霧靄中若隱若現。老佘一行人手持磁力儀,根據雌蟬所指的方向沿著陡峭的山間小道緩緩攀行著,翻過山嶺前面來到了青獅白象岩,山間出現了一群似人非人的石蹲,由於常年風吹日曬,已經風化顯得斑駁陸離。

  “據說這裡曾是數百年來中原最神秘的民間宗教組織白蓮教的遺址,也稱作‘明教’或‘魔教’,其中不泛名家隱士,歷朝都被斥為邪教而被官兵剿殺,但卻始終滅不掉。新中國成立短短几十年,這些會道門便都煙消雲散了。”老佘停下腳步,目光掃視著那些隨著時光漸漸被人遺忘的陳跡,禁不住的感嘆起來。

  “凡是反動的東西終將被歷史所淘汰。”邢書記說道。

  老佘白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向上攀去。

  山勢漸高,俯瞰峽谷內的古鎮白茫茫一片,磁力儀的讀書越來越高,眾人加快了腳步。轉過埡口,遠遠的望見了一座不大的廟宇,掩映在一片水青樹林中。

  寺廟早已經破敗不堪,煙燻火燎的牆壁可以看出當年鼎盛的香火,走上石階入內,一尊彌勒佛泥雕靜靜的端坐於須彌台,肥嘟嘟的大臉上掛滿了蛛網灰塵,由於天長日久佛像泥胎已經破敗皸裂。

  東側牆壁上題有詩句,字跡仍然清晰可辨,老佘駐足輕聲念道:“《寄清源寺僧》,石路無塵竹徑開,昔年曾伴戴顒來。窗間半偈聞鍾後,松下殘棋送客回。簾向玉峰藏夜雪,砌因藍水長秋苔。白蓮社裡如相問,為說遊人是姓雷。”

  邢書記也湊近前來觀看。

  “嗯,詞風婉麗,情致含韻,語言工煉,格調清俊,不愧為花間詞派的溫八叉啊。”老佘讚嘆道。

  “什麼‘溫八叉’?”邢書記不解的問。

  “就是唐代詩人溫庭筠,與李商隱齊名,素有‘溫李’之稱。”

  “這些封建文人就知道咬文嚼字,意思表達的不清不楚,群眾百姓哪裡看得懂?再看毛主席的詩詞是何等的通俗和博大的胸懷,‘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嗡嗡叫。怎麼得了,哎呀我要飛躍,不須放屁!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邢書記記不全,把兩首主席的詞弄混了。

  老佘和小金在一旁哭笑不得,只有可兒敬佩的望著邢書記,感覺到這個男人真的是才華橫溢。

  有良則在一旁尋思著,這座廟裡有唐朝的詩詞,孫思邈也是唐代人,會不會跟藥王墓有關呢?

  此刻,磁力儀上面的讀數已經達到頂峰,小金捧著在寺外繞行,雌蟬的頭部始終迂迴向著這座小廟。

  “雄蟬就在這寺廟之中。”老佘肯定道。

  站在殿內,由於兩隻巫蟬過於接近,磁力儀讀數已經停止在最高峰值,雌蟬的身體也不再轉動,靜靜的躺在那裡。

  雄蟬會在哪裡呢?老佘仔細的打量著大殿,吩咐大家四處搜尋。眾人敲敲打打找了一整天仍是一無所獲,眼瞅著天色已晚,殿內光線暗淡,無奈只好收隊下山明日再來。

  回到客棧,儘管沒能找到雄蟬,大家卻仍都情緒高漲,畢竟離目標只有一步之遙,相信第二天一定找得到。

  吃晚飯時,有良問老佘:“山上的那座寺廟就是清源寺麼?”

  老佘搖了搖頭,道:“這座寺廟不知叫什麼名字,但肯定不是清源寺。過去考察藍田玉時,我曾經仔細查過《藍田縣誌》,上面記載藍田縣城南面八里有個地方叫輞川谷,景色秀麗,唐朝武則天時宋之問有處別業在此,後來被山水派大詩人王維買去做了別墅,旁邊就是清源寺,地點在秦嶺北麓。”

  邢書記向客棧老闆打聽山上的寺廟。

  “那是座無名寺,供奉著一尊大肚彌勒佛,聽老人說起好像還是元朝白蓮教興起的時候建的呢。”老闆對此也所知甚少。

  “石路無塵竹徑開,昔年曾伴戴顒來,”有良嘴裡叨咕著,問老佘說,“這個戴顒是個人名吧?”

  “戴顒是東晉末南朝時期一位有名的雕刻家,字仲若,譙郡人,素以雕佛像見長。”老佘到底是老學究,什麼都知道。

  大家累了一天,飯後都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雄蟬既然在廟裡,雌蟬可以還給我們了。”走廊上,有良厚著臉皮朝老佘討要玉琀。

  老佘淡淡的掏出雌蟬交給了他。

  剛剛躺下不久,隔壁房裡“嘿咻”聲音又起,吊腳樓吱吱嘎嘎一陣亂響,二丫面紅耳赤的尷尬一笑。

  “石路無塵竹徑開,昔年曾伴戴顒來。窗間半偈聞鍾後,聞鍾後……”有良回憶著寺壁上的題詩,下面的記不住了。

  “窗間半偈聞鍾後,松下殘棋送客回。簾向玉峰藏夜雪,砌因藍水長秋苔。白蓮社裡如相問,為說遊人是姓雷。”二丫隨口念道。

  “你怎麼都記得?”有良驚訝的說。

  二丫微微一笑:“我從小記憶力就好,上學時的課本看過一遍就能背下來。”

  有良聞言自愧不如,思索著說道:“俺在琢磨雄蟬在那座廟裡,寺壁又有唐朝人的題詩,你祖先孫思邈也是唐代的,會不會有什麼聯繫呢?”

  二丫也說:“是啊,有良哥,還是你想得遠,說不定這首《寄清源寺僧》真有什麼秘密呢。”

  “老佘說詩中的那個名叫戴顒的人是個雕刻佛像的工匠,會不會與那尊大肚彌勒佛有關?不對,這廟是元朝才有的。”有良胡思亂想道。

  “‘石路無塵竹徑開,昔年曾伴戴顒來’,”二丫自言自語說,“若是你要在廟裡藏匿一件東西會在哪兒呢?”

  “當然是最重要的地方佛心啦。”有良脫口而出,在風陵寺的幾年,他聽一渡法師說過,每建一尊佛像都要在佛心的位置上擺放一些重要的東西,如經書舍利之類的。

  “雄蟬在佛像肚子裡。”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沒錯,應該就在彌勒佛的大肚子裡,”有良興奮的說道,“走,我們現在就去。”他再也睡不著了,翻身下床。

  二丫望了望窗外,為難的說:“現在是夜裡,山上萬一有野獸就完了。”

  “你等在客棧,俺一個人去就行。”有良若是不去恐怕一宿難眠。

  “那還是喊老佘他們起來一同去吧。”二丫不放心。

  “不用了,俺叫上邢書記就可以了。”有良來到隔壁輕輕敲門。

  邢書記與可兒剛剛行完房,意猶未盡都還沒睡,聽有良一說都來了情緒,連同可兒一道悄悄下樓,四個人沿著白天走過的路線朝山上攀去。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那座無名寺,清涼的月光下,破廟四周靜悄悄的,林間升騰起白色的霧氣,靜謐之極。

  最近,有良的左眼皮漸漸的下垂,已經開始萎縮了,而右面的陰眼卻比原來好使了,甚至可以看到附身的可兒,那是一團影像不規則的暗色氣體,在那具年輕女宿主身上若隱若現,就連邢書記體內的蠕頭蠻也多少能瞧出點端倪來了。

  可恨的柳十三,自己的左眼算是徹底的毀了,將來即使再見到妮子,又有什麼臉面呢?有良忿忿的想著。

  “有良哥,我們真的要敲破佛像肚子麼?”二丫的問話令有良回過神兒來。

  “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打破泥像。”有良答道。

  “讓我來,共產黨員是徹底的無神論者。”邢書記呵呵笑道,他忘記了自己就是蠕頭蠻。

  “嘭”的一聲,邢書記舉起一塊大石頭砸在了泥塑的肚子上,撞出了一個大窟窿,原來佛像的肚子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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