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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老是飄著一些可怕的黑影,小梅翻了一個身,努力想一些愉快的事來使自己放鬆。對,再攢一點錢就可以買那條裙子了,那是一條多麼經典的裙子啊,它穿在淑女屋商店的模特上,讓小梅心裡痒痒的,非常好看,但價格太貴。不過,她本月意外地多了500塊錢,再添一點,那條裙子就可以穿在她的身上了。

  這500塊錢完全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上個周末,宋青拉她去酒吧,說是在那裡跳舞的蘭蘭約她去的,她像有什麼關於董雪的消息。到那裡後才知道,所謂「董雪的消息」,實際上是沒有消息。蘭蘭說,我托人在那個沿海城市打聽過了,我們以前歌舞團的那個副團長確實在那裡辦了一家公司,但沒人看見過董雪。我以前以為,那個副團長曾經迷戀過董雪,那麼,董雪這次失蹤,會不會是跑到他那裡去了呢?結果是沒有。那個副團長姓丁,也是我們的舞蹈教練,他聽到董雪失蹤的消息後也大為震驚,不斷念叨說,真是命運難測啊。董雪當時是我的師姐,丁教練對她更是讚賞,認為她對舞蹈有著天然的理解力,一招一式中餘味無窮。只是,生不逢時啊,丁教練當時就感嘆道,現在這種純藝術賣不了錢啊,歌舞團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為了生存,大家分別扎進了娛樂場所,跳一些淺薄的舞蹈,董雪結婚前也在這裡跳舞,丁教練到沿海臨走前還來看過她,我以為,董雪這次失蹤與他有關,看來是我想錯了。

  在酒吧迷離的燈光下,蘭蘭披著一條深色的披肩,這使她兩條裸露的手臂更加雪白。舞蹈表演還未開始,蘭蘭給小梅和宋青要了飲料、冰淇淋什麼的,興致很高地說,董雪是我的好師姐,你們倆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以後經常來坐坐。這時,有人招呼蘭蘭,她優雅地站起來,對著來人叫道,唉呀,盧哥,你可好久沒來捧場了。她讓出一個座位,那人就自然地與她們坐到了一起。

  這是一個長得相貌堂堂的男子,30多歲吧,蘭蘭介紹說,盧哥,有名的汽車大亨。來人一笑說,別瞎吹了,一個賣汽車的商人。請問兩位小姐芳名?蘭蘭立即作了介紹,來人故作讚賞地說,護士?這工作好啊,純潔、崇高,救死扶傷。本人有幸認識二位了。接著,他叫來滿臉恭敬的服務生,給這桌上增添了法式點心以及深紅翠綠的幾種雞尾酒。他說,午夜紅唇,翠屏觀幽,請各位品嘗。小梅想,這些雞尾酒的名字取得倒是特別。同時,她也聯想到燈紅酒綠、紅男綠女這些詞彙,她覺得有點迷茫。側臉看了一眼宋青,她的兩手放在膝上,像一個聽話的學生,面對新功課還感到緊張。

  小舞台上的燈光驟亮,音樂增大了音量。蘭蘭起身說,你們多坐一會兒,我要跳舞去了。小梅和宋青也同時站起來說,我們也該回去了。蘭蘭說,這怎麼行呢?給我捧捧場吧,況且是周末,痛快玩玩吧。她倆只好坐了下來。您下載的文件由(愛去小說網)免費提供!更多好看小說哦!

  酒、音樂、舞蹈,不知不覺到了半夜。盧先生對台上的表演幾乎沒有興趣,只是專心地與她倆談話,說到汽車,汽車的發明、汽車的發展、汽車的種類以及未來的汽車可能會是什麼模樣,比如可以下海、可以飛上天、可以摺疊成一個小皮箱拎在手裡狂商場等等,小梅由應付變成了傾聽,覺得有意思極了,她看見宋青的眼裡也放著光。半夜過後,盧先生用他那輛舒適的轎車送她倆回醫院宿舍,在燈紅酒綠之中,外面已下過了一場透雨,空氣濕濕的,很涼慡,小梅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臨下車,盧先生給她倆每人一個信封,說是見面禮。她倆當時一點兒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更不知信封里裝著什麼禮物,就糊塗地收下了。如果當時知道裡面是500元錢,她倆一定會氣憤地拒絕。不過,沒過兩天,小梅對這錢已經一點兒不生氣了,沒什麼,我們不過就聊了聊天,沒什麼不好的。

  現在,小梅躺在值班室隔壁的休息室里,盤算著何時去商店買回那條好看的裙子,心裡舒坦了許多。她必須忘掉剛才去黑暗的樓梯上設置機關的事,不然會做噩夢的。在一屋子的暗黑中,她昏昏欲睡,突然,她聽到了一個人的呼吸聲,就在這室內!她以為是錯覺,便屏住氣細聽,沒錯,那呼吸聲好像就在牆角。

  那天半夜,我在宋青的房間窗口望出去,確確實實地看見紀醫生家的窗簾後亮著燈,而此時紀醫生正在上夜班,這家裡會有什麼人嗎?難道有人猜測董雪並未失蹤是事實?我緊緊地盯著那發光的窗簾,希望能看見有人影晃動,我感到眼睛都盯得發脹了,那窗簾上的光始終是均勻的,沒有暗影晃動的痕跡。我扶在窗台上的手無意中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低頭一看,一架望遠鏡,我記得以前看見過的,宋青說是在一次旅遊中買的,這使我如獲至寶。為了隱蔽起見,我關掉了房內的燈,將窗簾拉開一條fèng,舉起望遠鏡觀察起對面來。

  紀醫生家的窗戶近在眼前,窗簾暗紅色的,有豎條紋,像虎皮一樣。我很奇怪有人會選上這種窗簾。房內開著燈,但窗簾較厚,看不清任何東西。我的鏡頭向左移動,那是紀醫生家的陽台,有幾盆黑乎乎的花糙,另外晾著一些衣服,看不清顏色,但我從中發現了有一條裙子,對沒錯,一定是一條裙子,我感到心裡咯噔一下,這證明屋裡住著女人。是董雪嗎?天知道!但是,董雪失蹤已一年多了,這可能嗎?我無法回答。

  我重新將鏡頭對準窗簾,映在後面的燈光一動不動,仍然沒人晃動的跡象。這兩幢樓之間是一片空地,有幾株稀疏的樹影,無意之中,我突然發現樓下站著一個人,仰著脖子,好像在張望什麼。我趕緊將望遠鏡的鏡頭對準這個人,距離拉近,嚇了我一大跳:這人是守太平間的李老頭!我看了看表,12點1刻,這老頭子深更半夜在那裡望什麼呢?從他仰頭的角度看,應該是正對著紀醫生家的窗戶。上帝,他怎麼會和我同時在觀察這窗戶的亮光呢?我無法解釋我當時作出的決定。也許一個人讓自己進入狩獵者角色後,他自動地就會在叢林中奔跑。這時,他有的是勇氣,因為捕到獵物他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我已記不得我當時是怎樣摸黑跑下樓梯的了,我鼻子裡喘著粗氣,轉過樓角,一眨眼工夫,我已出現在兩樓之間的那片空地上。

  那人影還在那裡,像一尊黑乎乎的石頭,以他的不動聲色觀察紀醫生家的窗戶。我定了一下神,然後以決不回頭的腳步向那黑影走過去。大約離他還有七八步遠時,他聽到了動靜,轉過身來對著我。

  李大爺!我先發制人地喊道,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啊?

  他愣住了,這是由於他看不清我的臉的緣故。當然,就算看清了,他又怎能認識我呢?你……他喉嚨里嘟噥著。

  我姓龍。我走近他說。我驚奇自己當時怎麼毫無準備地就編造出了自己的身份。我說,我是治安科新來的負責人,特地出來察看察看。有什麼不安全的情況,儘管給我講。

  李老頭緩過氣來,討好地說,龍科長真是太辛苦了,半夜還出來察看。我睡不著覺,也是隨意走走。再說,急診室有幾個危重病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叫人去拉屍了,干我這行啊,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哦,對了,順便給科長反映一下,我那太平間的門壞了多時了,反映了多少次,就是沒人來修。科長能不能去看一下,那門朽了,鎖不上,出了事誰負責?

  沒想到我信口編造的身份弄巧成拙,這老頭子向我發招了:半夜三更,你敢去看看我那壞了的門嗎?看來,這老頭子收拾領導有一整套。我進退兩難,只好硬著頭皮說,什麼門?壞了就修嘛,走,看看去!我聽見老頭子喉嚨里發出嗯嗯的聲音,看樣子,我的這一舉動他也感到意外。

  我們一前一後地向醫院的西北角走去,在夜半的靜寂中,活像兩個鬼魂。那門朽了,鎖不上,出了事誰負責?我突然覺得李老頭剛才的這句話有問題,太平間的門需要鎖上嗎?就算不鎖,又會出什麼呢?難道還會有屍體爬起來跑了不成?不管他,等一會兒就明白了。

  太平間的那片小院落出現在一大片空地的最盡頭,夜空將幾片屋脊畫成漆黑的剪影,像半埋進土裡的城堡。空地上有一條水泥小道,是醫院的手推車運送屍體的唯一通道。我的鞋底在水泥地上碰出很響的聲音,並且有回聲,在後面幾步的地方叭嗒叭嗒地響,這是夜晚太靜的緣故。走在前面的李老頭時不時地回頭望我一眼,好像要將我再次辨認清楚似的。或者,一邊走,一邊回頭望望僅僅是他的習慣。

  這沉重而孤寂的院落到了,我很奇怪這座現代化的醫院還保留著如此老的建築。也許投資太平間難以引發人的興趣,也許保留這座老房子可以看見這醫院的過去,從而使懷舊的情懷不滅?

  先是一段黑乎乎的圍牆,我的鼻孔里有一種苔蘚的氣味,或者是堆積著剩飯剩菜的廚房的氣味。沿著牆根轉彎,來到了這院落的側面,牆上開了一道黑色的大口子,李老頭向那裡伸了一下手,隨即響起吱呀一聲的門響。你看看,李老頭在暗黑中盯著我的臉說,這門已朽成什麼樣了,隨時都會倒下來的。

  我走過去,摸到了粗糙的門框,cháo濕滑膩,我感到手心裡特別不舒服。

  李老頭說,你再進來看看,壞了的東西不少呢。

  天亮了,小梅從小床上爬起來,感到腦袋昏沉沉的。下半夜本來應該睡個好覺的,可一閉上眼,就聽見屋內有人的呼吸聲,開燈察看,這間小小的休息室一目了然,除了她自己睡著的這間小床,就堆著一些醫療器械,一些廢紙箱之類的雜物。見鬼!他罵了一聲,熄了燈繼續睡覺,可只要細心傾聽,確實能感到這屋內有人的呼吸聲,這搞得她心煩意亂,不斷地開燈察看,直到睏倦已極,才倒頭睡去。

  總算天亮了,她走出休息室,先到隔壁望了一眼,紀醫生已不在值班室,也許到病房察看去了。這是他下夜班前的習慣,總是要到各病房察看一遍。小梅為自己的貪睡感到有些慚愧,幸好紀醫生還大度,沒有特別的事要她協助,一般不苛求。

  她去了趟衛生間,後半夜有一陣子就有方便的意思,可想到寂靜無聲的走廊,想到衛生間裡一小間一小間帶門的蹲位,想到會有什麼人先於她進入那裡深藏不露,她就感到毛根直立。她害怕,由於她有過類似的經歷。

  現在,在早晨明亮的光線中,她要到樓梯上去回收她設置在那裡的機關了。她心裡有點發跳,會有腳印留在那白紙上嗎?

  經過走廊的時候,她順便探頭往呂曉婭的病房裡望了望,薇薇還睡得正香,呂曉婭已睜大眼睛醒在床上了。下班了嗎?呂曉婭問道,同時招手讓她進去,你和薇薇昨夜神秘兮兮地幹什麼去了?小梅有些得意地說,破案啊,黑衣女人很快會被我抓住的。呂曉婭說,我都知道了,只是你們得注意保密,我是嘗夠這種驚嚇了,但願我出院之前會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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