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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得有點兒冷。

  意識重複著覺醒和混濁。

  --很暗。很安靜。從哪兒遙遠的地方傳來聲音。還在生氣嗎?還是在哭?

  然後,他--

  他看到了什麼?

  --媽媽。媽媽?

  「嚇軟了腳的俺……」

  內藤的聲音把我從臨死的藤野牧朗的意識拉回到關口翼的意識。

  「嚇軟了腳的俺,暫時在那幅油畫下面像傻瓜似的張著嘴。梗子發出一陣像鳥叫似的尖銳聲音後,安靜了五分鐘或十分鐘……時間稍微再長一些吧。然後只是茫然地站在門前,動也不動。俺搖搖晃晃地勉強動著腳和腰,抓起散落一地俺的衣服後,赤裸裸地爬著似的回到了房間。身體凍著似的發冷……不,可能是太害怕了……總之,一直不停地顫抖。俺想到從那以後到底怎麼了?那傢伙死了嗎?俺可不願意成為殺人的共犯。既然如此,那就馬上通報警察嗎?或者通知院長?不,哪一種都不行。那傢伙說不定還活著,如果那傢伙還活著,我們違背道德的關係會暴露,俺也是傷害……不,說不定會成為殺人未遂者的共犯。即使不是如此,至少也無法在這個家再待下去!」

  榎木津用力地敲打椅子的扶手:

  「你即使在那種狀況,還想保身嗎?首先,應該是人命第一吧!你沒想到該保護錯亂了的梗子、救藤牧的命嗎?」

  「沒想到!」

  面對榎木津的斥責,內藤大聲地反駁。內藤的生命力如蛇般的頑強,所有事情攤開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現在,膽怯已從他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堵塞在喉嚨的東西宛如取出似的態度改變,恢復了安定感。

  「俺寧可死,也不想再回到貧窮的日子了。這家醫院現在,在左前方既擁有土地也有建築物。如果保持沉默,俺會被尊稱為老師,娶妻度過一生。但能夠眼看著自己再回到妓院嗎?俺轉動著念頭時,時間很快的到了早晨。外面非常安靜,沒有任何動靜。俺坐立不安,走到梗子的房間。房間已經收拾乾淨,地板上的血跡被擦乾淨,打壞了的裝飾品的碎片也被拿走了。床也很整潔。梗子整齊地穿著衣服,仍然站在門前。然後看到俺以後說道,牧朗先生進到裡面不出來,這兒上了鎖打不開,內藤先生,如果能夠,請試著打開好嗎……?」

  「失去了慘劇的……記憶嗎?」

  「不僅這樣,和俺的關係也好像忘了。很傷腦筋,不過,俺想這也許正好。幸虧沒人知道我們兩人的關係,謠言什麼的不理會就好了。但問題是牧朗,萬一那傢伙還活著的話……那就完蛋了。不過,幸虧牧朗在的房間『從裡面上了鎖』,換句話說,沒有人能進這個房間。放著不管,那傢伙死定了。俺想,死在從裡面上鎖的房間,換了平常,人家會想那是自殺。很不巧地,俺不看偵探小說之類的,倒沒想到世間有『密室殺人』之流唬人的殺人事件,所以,俺想到有必要找到證明門上了鎖的證人。因此要梗子去叫院長來,俺去叫的話會很怪。然後俺回房間去了。」

  「但是,院長沒有來。」

  「是的。等到中午過後又去了一次以後,只看到富子來了,哇哇地非常吵鬧。梗子告訴富子她和牧朗吵了架,做出很嚴重的事,但是她好像還是忘了和俺的事。幸好……嘿,想賭賭看那傢伙到底死了沒有……叫時藏來開門。因為時藏動作緩慢,所以俺把門的合葉敲壞了。儘管如此,那扇門仍然很堅固,只開了一點兒隙縫。梗子一把推開俺,從隙縫裡鑽了進去後。涼叫了起來。」

  --不在!牧朗先生不在!

  「如今回想起來,梗子仿佛在尋找蝴蝶似的眼睛慌張地瞪著空中看哩。牧朗又不是浮著……對了,剛才那位祈禱師老師說了,俺因為太害怕了所以沒看裡面,俺可看了唷,雖然害怕但想確認。不過俺也■看不到■。俺也是聽了梗子一句話以後,看到了假想現實什麼的。真無聊,早知道如此……不過,那時,俺知道那傢伙不在裡面後,簡直到了整個人都要癱掉地步的害怕了。如果他逃出來,那就表示還活著,俺和梗子的關係會敗露。不僅這樣……」

  「復仇……嗎?」

  「俺想他一定會來,如果俺是他,即使把情夫碎屍萬段扔進糞坑還不夠呢。然後,直到昨天為止……俺一個人洗澡還覺得害怕,晚上也幾乎睡不著、飯也吃不下。不過,那傢伙……那傢伙死了。嘿嘿,我想得太多了,哈哈哈!」

  內藤笑了出來。打斷他的是京極堂:

  「內藤君,指示修那扇門、把床搬運過去的到底是誰?」

  內藤被攻其不備似的突然停止了笑,想了一會兒。

  「啊……那個時候,梗子哭叫道,牧朗不在裡面……俺和時藏都束手無策,正準備去叫院長或太太來的時候……對了!涼子、涼子來了。」

  涼子?涼子在場嗎?

  「確實……她好像是跟梗子說,到底做了什麼,如果做了不好的事,就在這裡反省。如果不反省,幸福的婚姻生活是不會實現的唷……從她的語氣感覺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俺警戒了,不過……梗子重複地說著跟富子說的同樣的話,和牧朗先生吵架、做了嚴重的事,俺才意會過來原來她說的是這回事。然後,涼子要時藏馬上把門修好。」

  「那時涼子小姐是什麼樣子呢,她做什麼樣的打扮?」

  「啊……穿著和服……很機敏的模樣。對了,時藏問她找工人來真的好嗎?涼子說如果是你弄壞的就自己修理吧,別帶工匠進來……呵,時藏如果看得到屍體的話,當然會想反問的……」

  「接下來……床呢?」

  「啊,梗子隨後立刻昏迷了。俺沒辦法,只好將梗子搬到本館,讓她休息。向院長和太太合理地說明了事情,然後梗子就那樣在本館的地板上睡了兩三天。但總覺得她的樣子很奇怪,於是,院長做了診斷,診斷出懷了三個月的孕。」

  「真是庸醫。」

  木場說道。京極堂苦笑了,為院長作了辯護:

  「在那個階段很難判斷呢。有沒有月經是自己說的,因為她的身體出現了和懷孕相同的徵兆。」

  「是的……俺原本也想當醫生的,聽了院長的話我想應該沒有錯。但太太如烈火般地發怒呢,她說,別生,墮掉!那種拋棄妻子、消失了的男人的孩子不能生……!俺的心境很複雜,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俺的孩子。梗子說……絕對不墮掉。俺混亂了。梗子完全忘了和俺的事。但是和牧朗之間不可能有孩子,梗子對自己怎麼懷孕了,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太太是個很嚴厲的人,梗子再怎麼堅持,俺的孩子還是會被墮掉的吧!即使如此也無所謂。反正是不義之子!但事情發生了變化,涼子說,讓她生吧!真不可思議。那個嚴厲的太太突然變溫順了,但姿態雖然很低,卻仍固執地要求墮胎。結果,涼子把梗子移到那個書房去了。太太從那以後就不說話,可說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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