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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夢之流的,太天真了吧。」

  「不,判斷夢,綿密地去做會有某種程度的準確。但是,如果你指的是預知未來這件事,那麼,不僅占夢,全部都是胡扯。嗯,除了一部分占星術等有附帶條件的預測以外。你知道為什麼很多動物在睡覺時都閉著眼睛嗎?」

  「那是因為來自眼睛的資訊,和來自其他器官的資訊相比,多出許多。而且,在處理上,是需費時且複雜的關係吧。」

  「是的。所謂器官,聽了剛才到死為止的過程後就應該明白,器官是能夠當作獨立的生物看待的。眼球啦視神經之類的也一樣。因此,如果不將它遮斷,則資訊會擅自進入,這可傷腦筋了。不過,反過來說,即使遮斷也仍在作用呢。」

  「夢是看得到的嗎?」

  「是的。夢當然也是有聲音、噢得到、有滋味的,但大致被認為以視覺為主。那是因為鼻子、耳朵、皮膚,連在睡覺時都不變地在活動著,而■耳朵是無法關閉的■。」

  我曾聽過這個台詞,我有一種奇妙的早就知道的感覺。我很快地發現那是榎木津的台詞。

  「由於這些都是比較舊的感覺,用來處理進來的資訊並不需要太多時間。」

  「那是因為很早以前就有的關係嗎?」

  「對。在做夢時,如果突然張開眼睛會怎樣?」

  「會很混亂吧。」

  「嗯,的確如此,換句話說,這就像電影看到一半,劇場突然消失了會怎樣的問題。」

  「那一定就完全看不到了。電影是無法在明亮的地方看的。」

  「對。比起虛像,實像更強烈。和在白天看不見星星是一樣的。所以,動物在光量較少的晚上睡覺是可以想見的,即使眼睛睜開也看不見。關口君,你知道和夢看得見的結構很接近的某種狀況嗎?」

  「你指的是那個假想現實嗎?」

  「對。除了某部分以外,假想現實的確是擁有極相似的構造。實際上沒有發生的事,和實際上並不存在的東西,會以與現實毫無差異的形狀有意識地上場。這些全都是源自記憶的資訊,但是在意識上,無法與現實區別。夢與現實的差別只有一個,與現實的接觸點可否在『從睡眠的覺醒』中找到?只有這一點。」

  「所以,很多鬼怪都是在光很少的晚上出現。」

  我因為昨夭聽了假想現實的話題,所以還能理會,但中禪寺敦子到底能理解到什麼程度?

  「不記住這個做夢的結構可不行。」

  京極堂說了以後,默默向妹妹再要了一杯茶喝。

  「這有什麼意思嗎?」

  「記憶並非收藏在腦這個倉庫里,■就以■物質本身的屬性來看,我們的記憶透過空氣、地面和各種物質而泄露出去,並不是難以想像的事。」

  「那麼,我所想的事情泄露給你和敦子了嗎?我可完全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唷!」

  「怎麼可能知道?」

  「你,京極堂,你所說的不是很矛盾嗎?說起來,你不是說讀心術等等是愚蠢的嗎?」

  「是很愚蠢呀!我們通常稱呼的心和思考就是意識。意識只有在心與腦的接觸時才發生。我所說的泄露是記憶,不是意識。由別人的腦和心構成的別人的意識,第三者怎麼會知道?」

  「讀心術是不可能的嗎?……」

  「那麼,哥,如果記憶泄露了,會發生什麼狀況?」

  「我們的腦如果接收了那個泄露的記憶,就會再度地在意識上重新構成。但是,理論和剛才的夢、也就是電影是同樣的……」

  「啊,對了,看不到。」

  「通常我們稱那種情況為『氣氛』,很自然地平常就如此稱呼。氣氛什麼的在物理上無法做任何的證明,但是任何人都感覺得到氣氛。比如說,有個人很少獲得眼睛這個器官所輸入的資訊,周圍很黑暗的話,會感到仿佛銀幕映著什麼……」

  「那麼榎木津……」

  「對了。看到重新組織的人的記憶了,是個麻煩的男人呢,那傢伙。」

  多麼有違常識的結論。這不是能夠立刻相信之類的談話。即使再怎麼合理,以我狹窄常識的範疇中,這只不過是和心靈術沒什麼差別的可疑的結論。

  「不相信。榎木津先生並不是知道別人的記憶,是■看得到■?」

  「是的。正如我重複了好幾次的,有很多東西有意識地不出現在記憶里。呵,關口君,你們是經常想不起來什麼嗎?腦即使再怎麼重新構成記憶,總會因什麼差錯而無論如何都無法登上意識的舞台。遺失東西什麼的大部分是本人弄丟的,所以,腦是知道的。」

  「因此,榎木津能夠準確地知道遺失物所在嗎?……」

  「當然也有不準的時候。」

  「不過,哥,那個,並非不了解,可是我怎麼都沒有真實感。」

  我也有同感。

  「有一種角膜負傷的人催患的叫夏魯魯波那(音譯)症候群的病,是在大白天也會看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例如,小小的鬼什麼的病。和夢不一樣,本人很清楚地有醒著的意識。但是,假想現實不同的,本人也知道那是現實沒有的東西。這些都是很接近的感覺吧。」

  「那個罹患病名聽起來像法國民歌的病人,為什麼看不見別人的記憶?」

  「大概因為損傷的部位和先天的素養,以及有左眼或右眼的微妙差異的關係吧。」

  感覺像上了高級詐騙術的當。這是京極堂極巧妙的詭辯吧。中禪寺敦子也陷入沉思。

  「嗯,從這方面的話幾乎完全能夠說明的這一點來看,我現在對這種假設很感興趣。」

  「你……那種奇特的構想是從哪裡來的?」

  「奇特?是嗎?」

  京極堂從懷中取出一根香菸,說道:

  「我小時候是在下北半島長大的。」

  「喔,恐山(譯註:位與青森縣東北部、在下北半鳥上的火山,被認為是死者靈魂聚集的山,為著名的靈場)嗎?……」

  我並不是很清楚,但他好像在恐山出生、直到七、八歲時,都在下北半島度過。

  「恐山裡有許多叫女巫的民間宗教者。施行著所謂的巫術、降靈,她們幾乎都有視力上的障礙。我並不清楚視覺障礙是否遺傳。總之,有那麼多的視力障礙者從事相同的職業,這是很不自然的。這麼思考的話,在被稱為靈能者的人當中,會發現有很多視力障礙者。柳田翁在論文中曾提到,一隻眼小和尚的形象可能取自昔日落魄的神職人員。他暗示了,弄壞一隻眼的神職人員的民俗禮儀有存在的可能性,我認為恐山的由來也是如此。」

  鈴--,風鈴響起。

  「大概榎木津想儘快解決事件,從房間出來時,從她後面看到你。與是,又發現和她正面相對的你。在感到吃驚時,這會兒,看到地板上好像躺著屍體模樣的東西,他確認了那是藤牧。不過,他並不了解這有什麼含意,所以問她,到底來這裡找他是出自誰的意思。」

  「他認為,兇手不會親自要求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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