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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乃奧州安達之原黑塚(注28),是個母夜叉。先生應該也知道罷?”

  [注28:自平安時代中期盛行的鬼怪傳說。據傳有一名曰岩手的老婦,年輕時曾為京城某公卿府邸的奶媽。為了醫治自己親手撫育的公卿小姐,聽信占卜師之言四處殺害孕婦,以取其胎兒活肝。後於石群中搭建茅舍居住時,為取胎兒活肝而誤殺別離多年之親生女兒。死後化為一形象駭人之厲鬼,每逢有旅人借宿,便伺機殺死旅人,吸吮其鮮血,食其人肉。]

  在下之妻也遇害了——

  內人死於臨盆在即之時——

  遺體被倒吊在橋桁下——

  肚子還教人給剖了開來——

  “平、平八先生。”

  那伙人應是看了這些畫——

  意圖重現畫中情境——

  “那些慘案……”

  實為模仿。

  絕對錯不了,這下百介如此確信。

  “模仿什麼?”

  “看來發生在北林藩的連環慘案並非妖魔詛咒所致。極可能乃是兇手在看到這些殘酷的繪畫後,意圖將畫中情節付諸實踐——可謂是個駭人聽聞的遊戲。說是遊戲,還真是瘋狂至極呀!”

  百介指著奧州安達之原那張畫說道。

  噢!平八仰天驚呼道:

  “這——怎麼可能!”

  “不,這真有可能。平八先生,據說北林如今的情況已嚴重到死者難以計數——去年你上那兒去時,情況是如何?”

  “情況指的是?”

  “平八先生造訪北林時,理應未曾聽聞百年前七人御前亦曾肆虐的傳聞,不過如今卻相傳時下慘案乃七人御前所為。這理由會是什麼?”

  “這——”

  “應是因為——前年有七人遇害,這回也同樣死了七人。五年前的夏季至翌春有七人遭到殺害,隔了一整年,自三年前的夏季至翌春又同樣死了七人。”

  “七、七人。的確沒錯……”

  “另一方面——前年夏季震驚全江戶的姑娘連環遇害案,被害者也是七人。而四年前的兇殺慘案,同樣也死了七人。”

  “同,同樣死了七人?”

  七、

  七、

  七、

  七。

  還真是個不祥的巧合。

  每年各死七人。

  “這些畫大抵都是什麼時候刊行的?”

  “這……噢,大抵都在五月——”

  “五月?五月,也就是春末夏前。”

  “這、這可有什麼玄機?”

  “平八先生,這些殘酷的繪畫初次刊行,是在五年前的五月時分。

  北林的事件就是從那年夏季開始發生的。翌年在江戶也發生了同樣的事件。翌年又回到了北林,前年又回到了江戶——類似的兇案,在遙遠的兩地之間交互發生。不,這些案件並非僅是類似,雖然發生的地點不同,但其實都是接連的事件。同樣是擄人、斬殺、虐屍、棄屍,殘酷的手法也是完全相同,而且每一回的遇害人數均為——”

  “七、七人。”

  “每一年均為七人,而且……”

  “這些畫同樣是——”

  “每年刊行七張。”

  “如、如此說來……”

  平八嚇得嘴巴合不攏,渾身也緊繃了起來。

  “我、我所賣的這些畫不就成了……?那麼真、真兇不就是……?”

  “應該沒錯。打從前年夏季開始購買這些畫的北林藩武士,原本人在江戶是罷?”

  “是、是的。”

  “但己在去年陪同藩主回領地去了?”

  “沒、沒錯。”

  “這武士叫什麼名字?”

  “是個近習,名曰楠傳藏。”

  ——楠傳藏。

  這下已是千真萬確了。

  “這武士五年前曾蟄居江戶?”

  “不,人是不在,不過楠大人當年曾上江戶辦點兒事。”

  “這就沒錯了。楠打從彈正蟄居江戶時就已是他的側近,彈正繼位藩主是在五年前,繼位後首度的參勤交代則應在四年前的夏季。”

  “參、參勤交代——參勤交代和此事有什麼關係?”

  “這表示身為藩主側近的楠傳藏,每隔一年就會往返江戶與北林一次。平八先生,這個姓楠的武士——是否總穿著一件龜甲紋的袴?”

  “哎呀!”

  跪坐著的平八聞言大吃一驚。

  “是這般穿著麼?”

  “是的。難、難道楠大人就是……?”

  “沒錯。藩工側進楠傳藏——應該就是擄走了右近大爺鄰家姑娘的武士罷。他本人也曾在九年前參觀了兩國的殘酷傀儡展示,並模仿其中的手法接二連三手刃數人。”

  “噢。”

  平八出手按住額頭,嘴巴張張合合了兩、三回。

  “絕世惡女阿菊和阿梗,當時也和他是同夥。平八先生的推測其實是完全正確。惡女白菊的確是搭上了這個大名,不過關係並非勾引色誘,這幾個人——其實是一丘之貉。”

  “且、且慢。如此說來,兇手不就是……?”

  “兇手在九年前參觀了那場殘酷逼真的傀儡展示,並為了重現其中場景而殺人。過了數年,這夥人又獲得了這些殘酷的繪畫——”

  因而再度做出了同樣的暴行。

  “那麼兇手即為……?”

  “兇手即為北林藩藩主北林彈正景亘。”

  平八一聽,使勁吸了一大口氣。

  只感覺脈搏跳得更快了。

  還冒出了一身冷汗。

  這……百、百介先生——平八一臉欲哭無淚地收拾起攤在榻榻米上的殘酷錦繪。

  “開、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雖然我平日淨說些俏皮話、刻薄話,但世上有些話可是萬萬說不得的。如、如此大膽指稱大名為殺人真兇,萬、萬一——”

  萬一隔牆有耳可就不妙了,平八說道,並朝緣側探了一眼。

  紙門並沒有拉上。

  “雖然戲曲草紙將大名旗本描述得轟轟烈烈,但實際上陰險手段可多了。若咱們議論的只是百年前的傳說或妖魔鬼怪的傳聞也就罷了,但現在說的可不是什麼往事或故事呀。百介先生,你方才指稱一國一城之君是殺人兇手,若是有了什麼閃失,說不定會換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哩。”

  的確是如此,不過……

  “不過,這畢竟可能是事實。世上惡徒可謂林林總總,但如此殘虐不仁者卻是前所未聞。這夥人兇殘至此,即使貴為一國之君,亦非天理所能容。看來藩主即為真兇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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