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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閨門,」蘇舟點了點路邊修剪得宜的花,「不若小家碧玉有趣。」

  這話一語雙關,兩個人心照不宣。

  「他倒是想,就是鍾老那過不去。」少臻已經遠遠瞧著人,快速道,「讓他娶小家碧玉,鍾老怎麼捨得。」「不說他。」蘇舟道,「且說你,一直勞心公務,真沒個打算?」

  「獨慣了。」少臻說,「不急。

  已經到了正廳,蘇舟便不再提此事。只說蘇蘇提裙趕來,見著少臻好一陣笑,又問榕漾。她有三個叔叔,最喜歡的是少臻,最親近的是榕漾,至於朴丞……蘇稻倒挺喜歡的。

  「你給他寄書一封,他不出半月就能到。」少臻接了蘇蘇奉的茶,「歲安近來也無課,南下一趟不打緊。」

  「我也能去靖陲。」蘇蘇說,「您跟爹說一說,來回要不了幾天,我都甚久沒見小叔叔了。」

  「原來是打這個主意。」蘇舟點了點她,「待嫁的姑娘哪能亂跑。」

  「讓娘去,稻哥也去,還能去見蒙爺爺。咱們家的船一路到無翰,以後就是靖陲的地界,遇不著危險。」蘇蘇撒嬌道,「日後可就沒這機會了。」

  「我說的不算。」蘇舟含笑,「我夫人說的算。」

  蘇蘇長嘆息,對少臻露了一個「沒耳聽」的表情,少臻被她的古靈精怪逗笑。飯後稍作休息,就前往徐杭州府衙門。

  諸事交接,瑣碎無比,等少臻處理完天色已暗。翌日就開始巡察運河,各個岸口都少不得查審出入記錄,宮中隨同而來的兩位被蘇舟招待得好,精力充沛,把官船運輸的帳目算得飛快。

  少臻一入徐杭就是半月,一晃眼就過去了,鍾燮的信到時他已經換上了夏衫。信中只簡略的提及了京中無事,多是問他徐杭如何。少臻晚上在燈下提筆多次,最終也只回了最言簡意賅的那一封。

  「無事,順利。」

  不知鍾燮收到後什麼神情,半月後又寄來一封。這次信箋厚實,所道極其詳細,從京中花開到鹿懿垂釣,諸事盡詳,就差把每日吃穿也記上。少臻收到後又用一夜,回得稍微多些,湊夠了一頁。

  「諸事順利,並無憂慮。徐杭繁花如錦,長河浪濤如雪。折香贈君,望珍重。」

  信夾帶著階下春花一併寄回。

  又半月,鍾燮索性寄來了楓葉一包,這次直接把每日吃穿進出,事無巨細統統告之。少臻斟酌一夜,勉強回了封詳細的信。

  以前從未發覺鍾如辰是如此話多的人。

  少臻等了半月,卻遲遲不再收到鍾燮來信。待到五月時,京中才傳來消息,鍾燮因言辭不當,天降聖怒,罰一百杖,貶降一級。

  「消息說,」蘇舟沏茶,「是因為不肯聽勸,拒絕了求娶章家千金一事,一意孤行,惹怒今上才受的罰。」

  「章家?」少臻微怔,「聖上要他娶章家的女孩兒?」

  「章老雖然無子。」蘇舟說,「但他的女婿為入贅。章家至今只有一位小千金,正是章老的嫡孫女。你知道如今中樞新進官員都仰慕章老已久,天下讀書人誰不曾傾慕那位章千金。聖上正缺一位能名正言順引領清流風向的人,鍾大人不正好是個人選。他師從侯相,從屬章老一脈。年紀適宜,又外放為一方封吏,業績有目共睹,家無久積之勢。怎麼看都合適。」

  鍾燮是聖上一手提拔而起的純臣,與少臻這一類又有所不同,他還有個顯赫家世。而這顯赫家世既非盤踞的豪門,也非封爵的貴胄,是全憑聖上之意穩立起來的新貴。換而言之,是全系聖上股掌之間的門勢。聖上是它唯一的主子,甚至是太上皇與平定王也不能左右。

  讓鍾燮擔此重任正合適。

  可是他不願意。

  「你素來與大人交好,可知是什麼緣故?」蘇舟道,「此事若非心有所屬,未嘗不是件好姻緣。章千金慧心鍾敏,又有詠絮之才,與鍾大人稱得上是登對。」「他未提過。」少臻惦記著那三封信,「應是也未料得。他是不是心有所屬我不知曉,但此事與他卻不一定是件好姻緣。鍾如辰離京十二年,為青平盡心竭力,若他娶了章家女孩兒,此後半生盡困京中,縱然高升中樞,也不是他想要的。」

  「事已至此。」蘇舟擱茶,「且看聖上如何定論,否則就是他不願意,怕也不好輕易解決。」

  「為官不易。」少臻起身,望窗外,「此道陰陽相融,行走其中稍有不慎便會觸及旁人利益。他與我一路至今,擔待我多年,把那不討人喜的事情都盡攬於人,獨留我一份清白。」他稍作停滯,「……巡察一事儘早結束,我便回京替他求上一求。」

  「至之。」蘇舟袍撣塵埃,「大人既敢這般回絕,想必是有打算。你且不要急,巡察一事不可疏忽。」

  「自然。」少臻回首,「師兄放心。」

  (四)

  鍾燮趴在榻上。

  窗外細雨紛紛,他就撐著首,掌間拋玩著一色石子。榻邊椅上坐著鍾鶴,正說著「章千金」一事。

  「大哥。」鍾燮接住石子,捏在指尖反覆地看,任憑細雨濡濕發梢,「看在我臥病在榻的份上,何必再拿此事說與我。」

  「你不是臥病在榻。」鍾鶴說,「你是自作自受。」

  「天降良緣。」鍾燮趴倒,「然則我卻實在不識好歹,可嘆可嘆,原本以為近期能夠離京,這麼一來,又得熬上個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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