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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輕嗤笑一聲:“自己不得解脫,就將自己的痛苦加諸他人。”

  “既然你品德高尚,願意救苦救難。”白山挑了眉,“那犧牲你,換取我的安然,是不是可以呢——你們這些自詡良善的人啊,不過是滿口假仁假義而已,真輪到你時,生死又豈能看淡”

  我沒想到白山如此詭辯,只走上前去,居高臨下地問:“尊重生命,是最基本的。我自然惜命,若這都不,又如何對得起因我而死的爹娘和族人?我願意挽救你,不過不是以性命,而是希望你能夠苦海回身,放棄屠戮世間的惡念。”

  我閉了閉眼睛:“不過,你只怕滿手血腥、病入膏肓,無人可救了。你覺得趨行於世孤獨,無人挽救,又為何不問問自己為何孤獨呢?你所有的自負來自你的自卑,所有的虛張聲勢來自你內心的柔軟懦弱,所有的振振有詞都是因為你心中滿是懷疑。”

  轟然一聲,是棋盤碎裂。白山心緒不穩,經不得我剖問。他已經起令,命側立身側的雲焱轄制住我。

  雲焱拔刀,眼見著刀鋒一轉,卻倏然對上白山。

  白山輕笑一聲,並不動作,只任由刀尖架上脖頸:“我原以為你們敢孤身前來,勇氣至少是不錯的。現下看來,是我高估,以為裡應外合就可以除去我?你們還有什麼後招,我等著看。”

  “白山,山抹微雲的地形圖我已交給武林盟主,武林同道們很快便會攻進來。這次,你只怕真的是時日無多。”楚晏楓抱著劍,墨色的眼睛平靜如水,不動聲色地彰顯著臨危不懼。

  “哦,你確定那本圖冊無誤,不會把你們的‘同道’引入歧路?”

  我倏然看向雲焱。他恍然搖頭以示否定,表示自己並不知情。只聽白山繼續說:“你們的籌謀雖好,可惜我早就洞察一切,你們終究是棋差一招。那本圖冊,被我掉了包,已是半真半假,你們的人進來,只怕會折損一半。我也正好用此機會,與江湖之中所謂的正道切磋切磋,看看是不是有可以破我奇門遁甲的天縱奇才?”

  聽到這裡,雲焱握劍的手已經有些不穩,白山卻眉眼冷峻,依舊不動如山,轉而同雲焱說:“我知道你早生反意,不過礙於‘天煞’之毒不敢反抗。如今毒解,你便圖窮匕見,可見我平常對你的悉心教導都付諸東流,不夠沉穩、不懂按捺。終究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我抽出短匕:“即算你識破了又怎樣,今日,你只怕終究逃不過一死。”

  我揮匕而下,哪知道真力一盪,匕首突然斷裂。我被反傷,碎裂的刃尖埋入我的右腕,我強忍劇痛,被摑到一邊。而雲焱手中之劍亦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被他以匕刃挑落,遁入山石之中,發出輕顫之音。

  白山的武功,強勁霸道如此?

  白山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原以為你們幾個小朋友能想出些新花樣,即算不能,吃裡扒外、暗中下毒的這些伎倆也該高級些,沒想到如此不入流。你師父以為解開‘天煞’就再無後顧之憂。我山抹微雲全是像雲淼那樣不知好歹的反骨?你們餵來毒-藥,我會一無所察?在你們眼中,我如此純善無害嗎?”

  “你如何察覺的?”師父給我的信中曾經提及,山抹微雲的教眾因為“天煞”之毒所以為控制,為了幫我尋找一絲生機,她親自以身試毒,七種毒-藥的配製順序,她都一一遍嘗,毒-藥加解藥,來回折磨,她雖然解了“天煞”,身體卻熬不過了——她以為,這樣可以給我尋得一線生機。

  白山眯了眯眼睛:“一半推測,一半實錘。你們之中,有人站在了我這一邊。”

  楚晏楓過來握住我的手,不肯鬆開。我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也很害怕。我們的底牌不過是給山抹微雲之中受控制的人解毒、倒戈而已,現在底牌失效,或許,是該酣暢淋漓、光明正大地大戰一場了。

  白山居高臨下,直接切入主題,問:“浮生若夢在哪裡?”

  我將隨身攜帶的捲軸抽出,握在手中:“我可以留下來,也可以將捲軸給你,但前提是,你放了其他的人。”

  白山笑了笑:“我不喜歡別人跟我談條件。洛旖,你的族人都已死去,你多活了許多年,已是難能可貴,如今欣然赴死,也不算太虧。”

  無暇忽然擋在我面前:“你說過,不傷她的。”她的聲音因蟄藏已久而顯得悅耳空靈,卻一字一句劃痛我心——原來是她泄露了我們的計劃。

  “你覺得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嗎”白山忽然笑了,萬分陰蟄,“我不喜歡背叛,這一次你能夠迷途知返,我很欣慰,但你希望以你一個人的迷途知返,換取所有人的性命,這樣的買賣我只賠不賺。這裡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後顧之憂,而我,很不喜歡這樣的存在。”

  無暇固執地擋在我面前,她的眸光落到雲焱身上,說:“對不起,洛旖、雲焱,我的母親姓唐,我的父親姓白。無論我怎樣恨他,我都是他的女兒,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你們計劃是我泄露的,今天,他若要殺你們,必須先殺掉我。”

  雲焱目光偏折,我完全讀不懂他的表情,他只斜勾起唇角:“原來你竟是他的女兒?我雲焱何德何能,居然勞煩宗主的女兒一直伺候在身邊?”

  無暇隱隱地落了淚,卻一字未發。

  “焱兒,沒有人是可以選擇自己的父母的,你不必怪她。”或許是無暇阻攔,白山並不著急動手。他忽然坐回亭子,撫著胸口咳嗽,殷紅的血跡從嘴角滲出。看來,所謂的“浮生若夢”將他折磨得不輕。

  我知道選擇權已經不在手上,故而說:“我留下可以,你放過他們。”

  楚晏楓握緊我的手,淡淡地說:“銅板,雲淼的計劃雖然失敗了,但留下你,好似是最後一套方案。”

  白山起了興趣,說:“哦我早就聽說殷玉城的少城主年輕有為,不知道你還有什麼指教”

  “前輩好似對棋藝頗有研究,我們就下一盤棋吧。若前輩勝了,我陪著洛旖留在這裡;若我贏了,前輩便放我們離開,再不相擾,如何?”

  白山笑了笑,道:“你戰書下得如此明白清楚,我若不應戰,倒也說不過去。請——”

  兩個人落子的速度都是極快,我只看得膽戰心驚。高手對棋,拼的不僅僅是謀略,還有武功。棋盤上銀光飛走,我知道他們在拼內力。白子嚴謹,黑子孤勇,初初一看,勝負難分。

  楚晏楓落下一子,淡淡一笑,說:“前輩肯與我對決已經是賞了楚某一百分的面子。可是前輩,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另有目的?”

  白山依舊是處變不驚,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知道運用五靈陣法,抑制敵人的長處,隱瞞自己的短處。我知道你下棋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等到天時地利,讓我的陣法失去效力,順道將那些自稱名門正派的人帶入山抹微雲……的確有些本事,可以陪我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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