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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時正將午正時牌,太監們都到伙房吃飯去了,小佛堂的幾個帶髮修行尼姑也都在里院西廂用齋,隔牆只微聞誦經聲音,反覺院中更加幽靜。乾隆游散著,摸摸這隻銅鶴,看看那樽香爐,又隔玻璃看擺在裡頭的盆景,一眼瞥見烏雅氏盤膝坐在觀音堂卷案下蒲團上默坐,便踱進去,笑道:“嬸子功課做得虔誠!”

  “是皇上來了!”烏雅氏早已覺得乾隆到了,故作驚訝輕呼一聲,就蒲團上撐起跪了,磕了頭,不易覺察地抿嘴兒一笑,低了頭不言聲。乾隆隨隨便便一笑,說道:“剛用過膳,出來散幾步。想起嬸子在這邊給叔叔上香,也就順便來隨喜。二十四叔比朕還小著六歲,打小兒就一道兒讀書,騎馬she箭都一道兒,想不到就幾年不起。”說著,至佛案前拈起三炷香,就佛燈上燃著了,雙手插進香爐里,退後一步雙手合十,喃喃念誦。誦畢將手一讓,說道:“請嬸子東廳坐了說話。”

  東廳是觀音佛堂東邊的宴息廳,和觀音堂其實相連著的三間大廳,專供后妃禮佛歇息隨喜所用。烏雅氏早已瞧出乾隆那點題外的意思,左右看看沒人,不禁驀地一陣慌亂,心頭撲撲急跳,覺得臉頰發熱,大約已是紅了——起身路過門口,見一個小尼姑過來,忙鎮定住心神,說道:“萬歲爺過來給諴王爺進香。你送點菜來!”這才跟乾隆進了東大廳,陪著乾隆穩幾而坐。乾隆也是意馬心猿不定,看著尼姑送茶進來,說道:“放著,你們不要過來侍候,朕要靜一靜兒。”小尼姑嚶聲答應一聲躡腳退了出去。屋裡靜下來,烏雅氏更覺不好意思的低垂著頭雙手搓著衣角,半晌,吃地一笑。乾隆偏臉瞧著她,笑問:“你笑什麼?”

  “我笑皇上——”她忸怩著,忽然乍著膽抬起頭來,“您念的什麼經?我怎麼一句也不懂?”乾隆見她雲鬢半掩桃色滿面亦嬌亦嗔作態,半邊身已蘇倒了,笑道:“不但你不懂,朕也不懂,那是梵語經咒,一為消災解病二為益壽延年。”烏雅氏俏生生一笑,說道:“聽人家說皇上是居士。您這麼一禱告,連玉皇大帝也知道了,我們爺的病也就不相干了……”

  乾隆放聲一笑,說道:“玉皇大帝難說,觀世音肯定是聽見了……”說著伸手把壺要倒茶。烏雅氏忙起身取過壺替他斟,說道:“這是我們女人的事,您渴了吩咐一聲就是。”方要放下壺,乾隆一把攬住,攥住了她的手。

  一時間空氣好像凝住了。

  第十五章——

  烏雅氏一手提壺半身屈著,站不是坐不是跪也不是,輕輕抽手,卻被乾隆握得緊緊的,奪手不出。頭垂偏在一邊通頸都羞紅了,半晌才低聲道:“皇上……別……看人瞧見了……”乾隆嘻笑道,“瞧見了又什麼相干?她們誰敢胡言亂語?把壺放下——怎麼這麼忸怩?”烏雅氏不由的輕輕放下了壺。乾隆一把便把她攬在懷裡。見她滿面嬌羞閉著眼,已是欲焰升騰,輕輕在她腮邊吻了一下,小聲笑道:“什麼嬸子?說是小姨兒差不多……真真是人間尤物,二十四叔大約就是禁不起你這容色,才得的癆疾吧……”那烏雅氏原就不是安分女人,丈夫久病形同居寡,乾隆雖說年歲大些,養護得好,比允祕看去還要小了十幾歲,碩身玉立淵亭岳峙的偉男子,這麼著揉搓,早已情濃如飴,已是軟得一團柔綿也似,羞得頭埋在乾隆懷中,喃喃說道:“皇上,這麼著不好……就論娘…娘家輩分……您還叫我……小姨呢……”

  “朕就說過你是小姨兒嘛……”

  “皇上……您這個也不老成的……這麼硬邦邦頂人家腰眼……這是啥子東西?……”

  “這個麼?這是龍根!”乾隆yín兮兮偎著她在腮邊笑道,“你不是說‘渴了’?它要喝水呢……”說著,如掬嬰兒般抱起烏雅氏到北牆大春凳上,一手緊緊抱著她肩,一手撕擄著胡亂解縛,“朕這陣子忙得這上頭沒半點興頭,和誰也沒這麼著親切過。你能叫朕解乏,功不可沒……”說著,全身壓了上去……

  一時事畢,斷雲零雨未絕,二人猶自相抱不起。乾隆見她腮邊有淚,用舌尖輕輕舐著,問道:“怎麼,你不高興?是怕?”

  烏雅氏搖頭,說道:“都不是……一個女人,能得皇上這麼親愛,死了也值了……”

  “那為什麼?”

  “唉……您不知道,沒法說,怕您聽了說我輕佻……”

  “怎麼會呢?你說罷……”

  烏雅氏在乾隆頰上輕印一吻,說道:“起來說話,沒的白叫人瞧見。我倒沒什麼要緊,皇上體面名聲兒上不好……”說著二人起身整衣,乾隆見她敞著懷,髮髻散落下來半遮著一對白生生的辱房,輕輕替她掩著手指兒撥弄著笑道:“‘軟溫新剝雞頭辱’,你還真和處女似的……”烏雅氏打落他手,笑著一啐,扣了襟上鈕子,十分利麻地綰好頭髮,又搓了搓臉,儼然又復是個端莊俏麗的貴婦人,顰眉嫣然一笑,向乾隆蹲下身去,“謝謝皇上雨露之恩……”

  “雨露之恩!”乾隆哈哈大笑,“這倒也不是應酬套語。”手讓著,二人又回窗前坐下。烏雅氏替乾隆換了茶,端端正正坐了側面,已變得低眉順目。乾隆道:“方才說了一半,你接著說。”烏雅氏低垂了頭,半晌才道:“您知道,二十四爺前頭福晉是我堂姐,四十歲不到歿了,我才進的王府。我當時才十八歲,王爺大我三十多歲,起初待我真是‘放在手裡怕破了,含在口裡怕化了’,親得沒個白天黑夜的……”她頓了一下,“男人都這樣兒,日子久了,他又買了個妾侍叫燕兒,一里一里的就淡了我,任是怎麼也不能教他回心轉意……”乾隆笑著頷首,說道:“朕明白了。你是怕朕也厭棄了你,是麼?”

  烏雅氏搖頭,說道:“今兒跟做夢似的,到現在好像還沒醒。沒有想也來不及想皇上將來怎麼待我——後來不知怎的,又厭了燕兒。或許是想起我昔日什麼好處,又待我好了些。”她咂了咂口兒,不言語了。乾隆原想她不知怎生難為,見她冰冷無味住了口,不禁詫異道:“這有什麼難過的?他待你好了,不是很好麼?”烏雅氏通臉一紅,低聲道:“待我好了,他的那……也不中用了——我起初以為是燕兒這蹄子狐媚的,後來才知道他有了男寵,是戲班子裡幾個殺才誤了他。得了——唉,其實是色癆,任是吃什麼藥,都潑到沙灘上一樣兒……皇上您這麼著……我又歡喜又難過,難過是覺得對不住他……就這麼一次,好麼?多了,有了身孕,也是不得了的……”乾隆笑道:“還道怎麼難為的事呢,原來為這個!自然是貝子貝勒,有出息就封王,就制度也虧負不了他。”“皇上別忘了大世子弘暢,現今就是貝勒。”烏雅氏帕子在手裡絞著,說道:“他曉得他父親的病兒,我再產……鬧起來就甭過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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