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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魚水之樂至極,兩個人都揉搓得成了一團,仍相抱不起。和珅親吻著他問道:

  “吳姐,怎麼樣?”

  “在三唐鎮,你洗澡,我……偷看過……”

  “知道……”

  “當時只隔一層板壁……你不知道我有多急……”

  “那怎麼不過去?你呀……

  “我過去你肯麼?”

  “……我不知道……也許一耳巴子打了你出去……”

  “真的那麼狠心?”

  “……不知道……我看你還是個毛頭孩子……臉面性命要緊……我是個女人,就有萬般的苦也只好自己咽了……

  “親親的,今晚怎麼肯了?”

  “我……仍舊不知道……飽暖思yín欲吧……我也變壞了……你也壞……壞到一處了……你真壞……占了我便宜,還說是報恩……”

  說著二人才起身來,打人點著了燈。吳氏一邊整衣梳頭,飛紅著臉不敢看和珅。和珅卻滿不在乎笑嘻嘻的,披襖半裸著趴在她肩上小聲道:“別不好意思的吳姐。大家子都這樣兒。鐵門檻裡頭出紙褲襠麼,何必這麼認真的?隔個十天半月,我來報一回‘恩’,這麼著你也不得孤淒……”吳氏低頭聽著,忽然“噓”地一笑,回身替他打整衣服,見那活兒撅撅地又要往起挺,輕輕彈了一指頭,幫著繫著汗巾子小聲笑道:“吃了媚藥麼?這麼不老成的!——你既這麼待我,我只有忠心耿耿當你和家的保國臣——咱們人前人後可要正經些兒,下頭有憐兒也大了,家裡這起子人都賊眼骨碌的,別教看出什麼了。奶奶太太平素待我厚道,就怕她們知道了不受用。”“怕什麼?”和珅笑著捏一把她臉頰,蹺起二郎腿坐穩了椅子上,“別忘了這是和珅府,老子提起褲子不認帳!摁住屁股,翻身賞嘴巴不說,惱了一紙休書給她,看是誰吃虧?我在外頭和陳惜惜魏寶寶好,馮氏、長二姑都知道,只敢給我吃補藥,誰敢二話?不過你說的也是,這麼著合家和睦、沒事太平才是旺相。”正說著,聽見外頭有腳步聲,踏著雪咯咕咯咕到了上房檐下,和珅便看表,吳氏揚聲問道:“是劉全家弟妹麼?這早晚有個麼事兒?”接著便聽一個女人聲氣在外答道:

  “老爺在吳姨姨這裡說事兒麼?外頭我男人進來說,有個叫海寧的大人來拜。”

  “知道了!”吳氏沖窗說道:“老爺這就過去。”和珅攔住了,接口道:“你帶他到這裡來。吳姨西房裡見,這屋裡暖和。談晚了我們就歇西屋,——你就便兒知會議事廳那邊的人一聲,不用等我!”聽劉家的答應著去了,和珅回身笑道:“今晚真是天緣湊美,該當的咱兩個……”嘴湊到吳氏耳邊細聲說道:“你的那個比長二姑的還緊,就只不大會使,今晚我教你幾套——”說著又要亂摸。吳氏打開他手笑啐小聲道:“你肚裡的彎彎兒可真多!太太二太太,還有外頭的什麼惜惜寶寶愛愛,上房裡的蘭妮,梅香還不夠你出火的?怎麼就饞得餓狼價似的……我給你打盆水洗洗,你手髒的,看叫客人嗅出什麼味兒罷!”又揚聲喊道:“蔡家的,小惠!老爺要在西屋見客,掌燈,往炕底下加炭1”

  一時便聽東下房有人應聲。和珅在水盆子跟前挽袖子,手伸到鼻子跟前,說道:“好香的味兒,是麝香!”接口便聽院裡有人笑道:“我不但給你帶的有麝香,還有冰片呢!”和吳二人都是一怔,不禁失笑。和珅咳嗽一聲掀簾,出了正房,見一個中年人已在門口,方白臉小髭鬚五短身材,穿著青緞馬褂開氣皮袍正在壁上掛油衣,和珅笑道:“潤如兄,久不見面了,仍舊好精神!”

  “致齋大人!”海寧見他出來,笑吟吟趨前一步,口中說道:“今非昔比,我得給你請安呢!”和珅一把拉他起來,笑道:“別扯他媽淡了!忘了宗學裡挨罰,一條板凳你跪一頭我跪一頭——咱們是患難之交,和我論什麼臭規矩!”海寧一邊隨和珅西屋裡去,一面笑道:“這麼晚了,打攪你和夫人好夢,真過意不去。可我明日上午去禮部,還要去吏部,再引見,下午要趕著赴任,今兒不見就沒時辰了……”和珅道:“我如今是騎虎難下,忙得昏天黑地的,起居都不分時辰。方才還在寫摺子,累得頭暈眼花的,你來正好聊聊,我也換換精神,再接著寫——不誤事兒。來,給海大人看茶!”那屋裡吳氏聽見要笑,忙控住了口。

  和珅和海寧在屋裡分賓主坐定,細看時才見海寧臉色有些蒼白,一邊啜茶,笑道:“趕路累了吧?怎麼瞧著打不起精神?上回來信收到了,因為知道你要調缺,左右是要來京引見的,就沒有回信。貴州糧道雖說是肥缺,到底離家太遠,家裡人去,你回來,來來回回都化用到道兒上了。奉天府清淡點,卻是要缺,那裡勛貴舊臣多,皇上也時時去祭掃祖陵,升官是極容易的事,糧道觀察是兵部專差,俗稱‘糧耗子’,窩在裡頭上不沾天下不著地,幾時指望著吏部能想到你?我費了好大精神才把你弄出來,信裡頭意思還像不如意?你有什麼想頭,說說我聽。”

  “我不是為調缺的事兒彆扭。”海寧苦笑著搖搖頭:“說貴州儲糧道是肥缺那不假。就是不貪,單是新舊糧食換倉,往來運輸折耗,每年也有五六萬的進項。我四十出頭的人了,錢也掙夠了,再有幾年提拔不上去,就漚死在那裡了,所以到奉天我還是樂意的。我是生孫士毅的氣,原說過我走之後,儲糧道的缺指給我內弟的,他為這事打點巡撫衙門師爺上上下下,也化了幾萬,頭天說好第二日掛牌子的,第二天興沖衝去藩台衙門,掛出來的是李淳英!”

  和珅聽著點點頭,說道:“這在官場是尋常事,不稀奇。”

  “我內弟自然不依,回過頭又到撫台衙門去問。”海寧接著說道,“幾個書辦師爺也都莫名其妙,也幫著打聽,原來李淳英把貴陽三春樓的頭號婊子桃春娘贖出來給了孫士毅當五姨太太,連頭面銀子一併奉上,化了十萬!再一問,李淳英是廣州總督李侍堯的遠房叔伯弟弟!”

  至此,和珅已經心如明鏡,拍拍他肩頭道:“要這麼說,我已經明白,你銀子沒人家多,根子也沒人家硬。你原來是訥相的包衣,訥相壞事了,朝里沒人當靠山,這才受人欺侮。忍一忍吧。孫士毅和李待堯是穿一條褲子還嫌肥的朋友。他還想補廣州總督的缺。李淳英就一個子兒不化,也得把缺讓給他!”海寧道:“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帶著我內弟到巡撫籤押房去見他。平日見他還說說笑笑的,突然和我打起官腔,說糧道是軍需重中之重,沒有軍功保舉不能補缺,李淳英吏部考功、兵部考核過的,兩部部文特薦,所以難以推辭。說要派我內弟到黔西運糧道上去,兩年保出來,調個更好的缺也不是難事。我惱了,說‘大人正在運動到廣州,兩年後我們到廣州去給您當戈什哈?’他端茶我也端茶,不歡而散。”他頓了一下,又道,“我昨天到京,先去吏部,又到兵部打聽。才知道吏兵兩部壓根沒有李淳英的字號——查不出來,沒他這個角色!先來尋你不見,我又去了怡親王府,給五爺訴說了。王爺說我‘你他媽是個窩囊廢!孫士毅我一看就曉得不是個好東西,看人戴帽兒溜勾子舔屁股的紅頂子官兒,上回進京各王府跑遍了,在乾清門見我避過去。這樣的王八蛋,你給我整他!寫摺子來,我直接給你呈皇上跟前!’——和大哥,雖說我挨了王爺臭罵,心裡真的痛快,當著王爺我哭了呢!”說著,深深透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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