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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都被暴怒的福康安嚇呆了,滿庭里外三十來號人,個個面如土色。福康安指定張克家,喝命:“黃富揚,一個窩心腳,踹不死他我就不要你了!”端起杯子運足了氣,“砰”地一聲砸向葛氏,葛氏“卟嗵”一聲摔倒在地,已是腦漿迸裂,鮮血淚淚淌出!黃富揚一個箭步飛身出去,空中一個翻躍,使出他的看家武功“剪腳踏飛燕”,運了十足的力當胸一腳,可憐張克家兩手被困,站著生受了這一招,從胸到口鮮血狂涌而出,兩隻眼白翻出去,“砰”地側身倒地,兩條腿略一顫,直伸出去,連哼也沒哼出一聲,眼見是從此不活了。福康安“啪”地鼓了一聲掌,象是出了一口惡氣,舒緩地甩了一下手,從容坐回椅中,竟是閒遐得象是剛從戲園子裡回來,端茶呷了一口,說道:“家奴欺主,我三叔家處置這種奴才是架炭火烤焦了的。呸!今日還有要緊事,沒功夫慢慢消遣他們!”

  他兩人當眾行兇,都是出手如電,頃刻之間橫屍於地。福康安滿臉陰笑,對眾人道:“你們可以查查律條,看我殺他們有罪沒有?”眾人原本站著,不知是誰嚇得身子一軟跪了下去,接著撲撲騰騰,連那位汪老先生,帳房都趴了下去,一個個語不成聲沒口價告饒求命。福康安轉臉又問葛逢春:“還有哪個該死的?趁我在,你說,我替你料理!”

  葛逢春也被方才的兇殺嚇朦了,兩手緊握椅背,出了一身冷汗。看著一大片人伏跪在地,股慄顫慄驚駭欲絕,良人才定住了神,說道:“其餘的人罪不至死,奴才能收拾他們。還要指他們清帳盤帳,他們做生意的余銀,得交庫的……”

  “這是正理——把這兩塊臭肉拖出去,找一口薄皮棺材塞進去埋了!”福康安指著屍體道。又對帳房先生說,“由你辦後事!從現在起府里不接客人,外頭有衙役輪流看守,出一個拿一個!一切等你們主子回來處置!——聽見了沒有?你們!”

  “聽……見……了……”

  “沒吃飯?”

  “聽見了i”

  福康安一笑起身,對黃葛二人道:“咱們回衙門去,這裡味兒不好……走吧!”

  回到徵稅所花廳,在院外便聽裡邊自鳴鐘,悠揚撞響,福康安邊走邊笑,說道:“總共也就半個時辰,甚麼事也不耽誤。”人精子早已挑簾迎他們入來。只見劉墉還在伏案寫信,旁邊案上展著一張地圖。福康安倒不覺甚麼,端茶就喝,側身看劉墉寫字。葛逢春和黃富揚卻是驚魂未走,小心得有點象怕落入陷阱里的野獸,惶顧左右有隔世重回之感。好久,劉墉才擱筆搓手,笑道:“夾片、信、還有發總督、巡撫衙門的咨文都寫好了。得我們兩人合鈴印信再發——你倆個怎麼了,怎麼都是一臉忡怔?有點受驚了的樣子?”

  “沒甚麼,小葛子他女人,還有方才那個姓張的,我都宰了。”福康安笑道:“給小葛子去去後顧之憂……”說著雙手平展地圖,湊上去看。

  劉墉一下子睜圓了眼:“殺了?!”

  “嗯。殺了。”

  “就是方才?”

  劉墉用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他們三人。他立即就相信了,葛逢春和黃富揚兩人的臉色、眼神,就象一篇一目了然的公文,甚麼都寫得明明白白。他打心底里泛上一股寒意,打個噤兒問道:“是怎麼一回事?”黃富揚看一眼正在審量地圖的這位貴公子,心有餘悸地一長一短把經過說了,不敢饒舌不敢評價,不枝不蔓說完,劉墉已經怔住,結巴著道:“這,這也忒倉猝的了……”看地圖的福康安知道不安慰住這些人沒法議事,將圖一放,手指點了一下桌面,問葛逢春:“你後悔了?”

  “奴才不後悔!”葛逢春道:“奴才有點受驚,又夾著點迷糊,心裡鬆快,又象有甚麼不妥,不知道方才花廳里的葛逢春和現在的葛逢春,哪個是真葛逢春,奴才是個豬腦子,這會子還在憶怔。”

  福康安哈哈大笑,說道:“這話有點禪味了!又有點老莊夢蝶。《紅樓夢》所謂‘真是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佛說殺人,是名殺人即非殺人!”他鄭重地對劉墉說道:“我傅家以軍法治府,將他們正法不違家規。奴才欺主主殺奴,不犯國法。他們那樣拆爛污,逼著我的奴才當髒官,我不殺他殺誰?”他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深沉悠遠,“阿瑪在府里也殺過人的,只為他敲詐了請求接見的官員!皇上和阿瑪都反覆給我說,作甚麼事,想甚麼事,想定了的事不猶豫。現在最大的事是蔡七。我們要象處置張克家和葛氏這一夥一樣,猝不及防,事至不疑,快刀一割不留後患!別再想這件事了,我負責嘛——來,看地圖!我看從蔡莊到微山湖到蒙山龜頂峰,是蔡七的兩條逃路,叫官軍直插截斷才行,恐怕還要有點疑兵計……”

  幾個人都湊了近去看圖,聽他解說攻剿蔡營方略計劃。指指點點間,眾人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都漸次穩住,移到軍事上。你一言我一語插話補充,直到丑正時牌決議定下才各自安歇。劉墉睡不著,曲肱而臥雙眸炯炯,隔著幾間房,猶自聽福康安呼呼大睡之聲。

  福康安這次調度剿匪真的是機密神速湯水不漏,酉時初牌,著揣繼先召來艷春樓老鴇,問明了蔡黑七今晚照舊要女人,當即展出蔡營房舍地圖,一一用硃筆圈了,吩咐道:“把堂子裡的jì女都叫到衙門,由衙門派轎送去蔡營,專門給官軍衙門帶路指門認人。”立撥兩千兩銀子賞了揣繼先“事後分發給艷春樓”。便見劉墉和葛逢春聯袂而入,都是臉繃得鐵青。福康安打發那兩個男女出去,命人掌燈,問道:“都來了?”

  “都來了,連行刑房十個劊子手,一共一百九十八名!”葛逢春道。

  “怎麼通知的?”

  “說衙門要會議,清理棗莊各礦的野雞!”

  福康安一笑,又問:“有沒有老弱的?”

  “這是選過的,一個一個都是我的心腹小刁子親自通知。老弱的有病的——一概不要。”

  “炮呢?”

  “炮車停在廟門口,混在一串煤車裡頭,裝車就走。共是三輛,路上車壞了立刻換車!”

  劉墉在旁說道:“豐縣大營來的管帶我見過了,已經按你的方略布置下去,棗莊放煙花,他們就進位置……”他雖然辦過不計其數的案子,遣兵攻剿動用兵馬還是頭一遭,興奮里夾著緊張,說話的聲音都有點變調兒,遲疑了一下又道:“這麼打,恐怕要傷不少蔡營百姓。”

  福康安閉目沉思,說道:“覆窠之下豈有完卵?逃了蔡七傷害朝廷,也要傷害更多百姓——這是善後的事,現在不想。”他矍然開目起身佩劍,將一頂紅絨結頂,鑲著明黃邊的帽子戴上,小心用手理了一下腰間的臥龍帶,說道:“走,我們去接見,下令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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