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十九居移氣嬪御共邀寵勤軀倦遊冶觀排場——

  乾隆和嫣紅小英三人鏖戰搏拼窮極折騰,幾番雲雨之後龍馬精神泄盡,在暖烘烘的殿屋裡黑甜一覺,開目時天已大亮。側身看時,一左一右兩個女人猶自合眸穩睡,各自帶一個紅兜肚,白亮如玉的身上粉瀅瀅的雪胸如蘇,辱房溫膩似脂,殷紅的辱豆上還隱留著昨夜咂吮的痕跡,忍不住又上去各自溫存一陣,亮天明地里兩人便都不肯輕浮,只閉目微笑由他把玩。好個乾隆爺餘勇可賈,如蛺蝶穿花,才向東來又向西,嫣紅小英忍不住繃直了玉體,呻吟起來,直到盡興,兩個人才先起來,忙忙穿衣洗漱了,伏侍乾隆著衣。洗臉揩手梳辮子青鹽擦牙嗽口,一頓忙活,進一碗參湯又吃早點。這兩個嬪妃都是武林出身,各自運了吃奶的功夫給他發氣提神,原有點頭暈的乾隆閉目受氣,開目時已是精神如常,笑道:“朕是酣暢之極了,你們呢?”

  人,一穿衣服便受禮法拘束,此乃千古不易之理,這話難答,但宮禁規矩皇帝問話不能不答。兩個人頓時都飛紅了臉,扶膝萬福。嫣紅抿口笑道:“只怕主子太勞乏了身子……雨露承恩,奴婢們自然也……”下頭的話竟說不出來。小英也忸怩,腳尖兒趾著地,小聲道:“主子……昨晚……忒威猛了些,這會子跟做了一場夢似的,主子這話沒法回……”

  “春宵一度值千金!人生至樂,莫過於此。這會兒朕正是憂煩盡消氣慡神清。”乾隆笑著起身,看了看表,剛過辰初時牌,就屋裡散了幾步,換了正容,說道:“宮裡的事,只有妒忌二字。她們那邊念經,只怕未必都想的是佛祖。朕所以尊敬皇后,她真的是女德貞淑自重莊端,從沒有過專房之私。你兩個也沒這毛病兒,朕也愛見。不久就要迴鑾了……到了北京,你們和魏佳氏住一宮裡。有事相互有個照應。”

  “是!”

  “這件事和皇后說過,你們聽她的懿旨就是。”乾隆說道:“不要以為朕信口說的,朕於子息上頭,不知是甚麼緣故,多不能作養成人。皇后連舉兩子,太子永璉九歲而殤,永琮又患痘疹逝去;你們沒見過,皇后的堂姐姐富察貴妃,她兒子是朕的頭生子兒,定貝勒永璜,現在也病懨懨的……算來如果魏佳氏這一胎是男,該排在老四……聖祖爺三十五子,成就二十四個,雖說鬧家務,畢竟窩裡炮,齊整一個兄弟隊伍,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朕在這上頭甚是艱難,兒子不是痘疹就是疾病,靜夜思量,很為身後耽憂啊……”嫣紅小英也陪著嘆息。嫣紅道:“皇上春秋正盛,精神健旺,這耽憂是過慮了……”想著夜來情形,臉又一紅,卻道:“也許天老爺讓皇上晚生大材,皇上南山壽滿後,太子即位仍舊盛年呢!”小英道:“您這樣盛德,勤政愛民。一準兒將來也有一大群能文能武的阿哥,且是不鬧家務,只管興邦旺國!您活一百歲,我們陪著您玩兒,著一個青年有為的太子爺掌國,那是多好的事!”

  乾隆被她們你一句我一句滿車成垛的安慰奉迎話逗得哈哈大笑,“且是不鬧家務,只管興邦旺國!這話說得好!幾時你們口頭上也都歷練出來了?”他仿佛不勝感慨,“……不鬧家務就好,不求個個都是英才,有一個好太子就是福氣……當年我當阿哥巡視南京,回京時三哥布置人千里追殺,至今想起來驚心動魄啊!你們那時候都還是小毛丫頭,只會打架不會說話,和朕一張口就是‘你’呀‘我’呀的。如今也學會奉承了……”嫣紅揉著衣角,嬌嗔道:“皇上只記過不記功……那不是小,不懂事嘛……”乾隆笑道:“不記功,你們能進宮就開臉進封妃位了?好生保養看,朕翻牌子勤點,也許同日同時給朕誕兩個‘不鬧家務,只管興邦旺國’的阿哥呢!”說著又看表,一邊往外走,對守在門口的卜義道:“給她們記檔!嗯……日期前後錯開兩天!”說罷逕往行宮前院,卻不到正殿,從殿後西圍廊下階,直趨西廂軍機處而來。老遠便聽紀昀的笑聲,似乎在和甚麼人閒聊,料應是劉統勛已經在這裡聽候宣見,乾隆擺手示意守在門口的卜信不要言聲,輕手輕腳跨進來,笑問:“甚麼事呀?說得這麼熱鬧!”一轉眼,見岳鍾麒和金鑊范時捷也在,凝目看了看,溫和地撫慰道:“東美公一路勞苦!幾時到的?”說著又瞥了一眼外面立著的卜信。

  幾個人正聽紀昀說話,猛見乾隆進來,都是一驚,幾乎同時起身,又伏身跪下。岳鍾麒滿頭皓髮如雪絲絲顫抖,卻仍是精神矍鑠,聲如洪鐘,連連叩頭答道:“主上晝夜勤政覲念民瘼,澤潤蒼生。老奴才何敢言苦?奴才今晨四更下船,卯正時牌進來見主子。他們就要進去報主子知道。是奴才攔住了……”紀昀笑道:“太監們奉旨岳鍾麒隨到隨報的。臣說皇上每天批旨到後半夜,今兒要緩散一日,難得睡個足覺,這時候天已經亮了,爭這麼一半個時辰?後來范時捷金鑊也來了,就一處說話候著。”

  “他們原該報奏,你們也不該攔住。”乾隆聽他們說自己“忙”到後半夜,暗笑一下,一邊擺手叫起,“都坐下說話。岳東美鞍馬舟車的,還該歇息一下再來見朕。其實西邊軍政雖然亂如牛毛,並沒有緊急軍情。朕不見你時日多了,也只是個惦記。你有歲數的人了,朕也有意召你回來養養身體。不過,看去氣色還好,朕這就放心了。”岳鍾麒笑道:“奴才身體精神去得,一輩子廝殺漢,到死也還氣壯如牛。比起劉統勛,他比奴才小著十幾歲,走路都心慌氣短。”他覷著乾隆上下打量,聲音變得有點發顫,“主子身子看著還好,奴才也就放心了。奴才七十歲的人了,夜裡一想,怎麼也是行將就木的了。甚麼心思也沒有,只是個戀主,還想再給主子出把子力。又想著見主子一面就少一面……人,不敢思量。靜夜細思量,真的百不是滋味……”乾隆聽得心裡感動,臉上卻不肯帶出,因見案上放著幾塊瓦檔,還有一塊整瓦,取過那瓦來,端詳著,口中道:“朕也是耽憂啊!……統勛,你怎麼仍舊不聽朕的?一天辦事不要超過三個時辰,怎麼還是整夜整夜的熬?博恆寫來的摺子一寫就是萬言書,都是親筆正楷,後頭的筆畫都發顫。人才老少青黃不接,這不是小事。你們都累垮了,誰給朕辦事?紀昀也一樣,范時捷金鑊都要想著這一層,要物色人才……“他自失地一笑,換了話題,這不是南京夜市上和那個叫馬二侉子的一道買的那塊假漢瓦麼?這幾塊瓦檔又是怎麼回事?在這裡擺弄古董麼?”

  紀昀忙笑道:“這是臣在格物致知呢!那幾塊瓦檔是尹繼善在漢墟里撿出的真品,竟和南京夜市上買的一樣,都是黃色底漆。這可真是奇了——漢瓦檔只能是紅底色的呀!”

  乾隆拿起一片瓦檔,在瓦上敲敲,說道:“秦尚水德,連軍旗都是黑顏色,碑銘也是四字一斷,和水德之數相合。炎漢以火厭水,所以樂府五言,是火德之數,衣冠旗幟都是赤色,漢瓦絕不會是黃漆底色的——你們看,底色是紅的!”他忽然看見,方才敲擊震剝了瓦檔外層漆片,竟是紅漆外又塗了一層黃漆,指著笑道:“這是賣古董的自作聰明,以為皇家宮室,一定用黃顏色,在真貨上頭作假,弄出些玄虛來……”幾個人都湊過來看,連那塊整瓦也是紅色底漆。岳鍾麒不禁笑了,說道:“這真叫弄巧成拙!真的反變成假的了。”劉統勛幾個人對此毫無興趣,只乾隆面上敷衍,笑說附和而已。只紀昀仍舊格外認真,熟視良久,認真地說道:“皇上,這瓦是真的,賣貨的也沒有作假。這是王莽纂漢時的瓦,王莽以土德厭火,登極時來不及換瓦,‘宮闕殿瓦皆以黃漆塗染’,《後漢書》載,當時天象示警,大風雷雨齊下,殿瓦皆毀……這塊整瓦能留下來,真是劫後餘存了……”他突然覺得自己“聰明”過頭了,後邊這考據實在多餘,一笑收住了。乾隆似乎不覺得甚麼,見案頭放著一疊書,取過看時,是宋代洪邁的《容齋隨筆》,一邊笑說:“在看這部書麼?朕粗覽過這書。違礙是沒有的,只是雜蕪些兒,體例編輯不甚有章法——”翻著,倏然間臉上微一變色,站起身來,說道:“時辰不早了——你們換換便衣,紀昀守值,我們一道兒走走。昨兒他們說桃花庵桃花已經綻蕾。觀賞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