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蟈蟈兒撇撇嘴,冷笑著掩了衣裳,隔窗兒向外望望,說道:“呆子!你不信?我這會子就帶你去看個西洋景兒,沒準碰巧了叫你見個實證!”因對那拉氏住的東偏殿努努嘴兒,招手對發愣的卜義小聲道:“冤家,跟我來……把靴子脫了……”

  卜義脫了靴子,小心翼翼跟著蟈蟈兒,卻不出房子,悄沒聲躡腳兒繞過房中一道屏風。屏風後閃出一個小門。門上方鑲著玻璃,裡邊卻是甚暗,隔玻璃什麼也看不見——小心開了門,二人無聲無息進了屋。卜義定了一會子才看清,這是南北長東西扁一個長條房,裡邊大櫃小櫃,齊整擺著金銀器皿並各種茶具酒具,還有各色貼著黃簽的茶罐,都靠東牆放著,西邊的一牆,是一道兩折合的金絲絨大帷幕,光亮被帷幕遮了,又沒有窗戶,因此裡邊很暗。卜義宮裡住老了的,一看便知這是后妃臥室內側侍候送茶的暗房。正要揭帷幕,蟈蟈兒殺雞抹脖子擺手勢止住了他,示意他聽。卜義便學著蟈蟈兒,耳朵貼近帷幕,略一聽便大吃一驚,原來隔帷牙床上,真有兩個人在悄聲說話,還有褥墊窸窣之聲,那拉氏的嬌聲呻吟,還有個男的喘息聲……只要是人,都能聽出是男女交媾——卻不知男的是誰。正皺眉凝神再仔細聽時,蠕動聲停了。但聽王八恥的聲氣,喘息著說道:“奴才沒用,奴才是個廢物……”

  “別忙著下來!”那拉貴妃的聲氣,嬌聲喋語低聲道:“誰不知道你是太監!……能這麼著已經難為你了……”

  “那還不虧了貴主兒給的藥?嘻……”

  “到底你是殘廢。唉……細得筷子似的,全當搔痒痒兒了……”

  “那——奴才下來!”

  “別!這麼著壓壓也好……”

  “貴主兒……”

  “晤……”

  “主子爺和你……這麼著時候兒,你也這麼摟著不放?”

  “……別說這話,沒上沒下的……”

  “嘻……奴才這會子在上,主子在下頭呢!——用我們保定話,主子才是王八——”

  “不准說這些個!”那拉氏嬌吁著,聲音壓得極低,嘁嘁嘰嘰耳語幾句,任卜義蟈蟈兒再細聽也聽不分明,卻聽王八恥笑道:“原來還有這個花樣兒,奴才試試!”

  卜義和蟈蟈兒暗中對望一眼,兩個人都想看看什麼“花樣兒”,卻都不敢去動那帷幕,但那帷幕頃刻之間動了一下,接著像發了瘧疾般簌簌抖動。接著便聽那拉氏急促的喘息聲,呻吟得似乎要喊叫起來:“啊……啊——受……受用啊……啊——再快點,快點,說幾句……幾句撓心話……”便聽做嘴兒聲,王八恥壓著公鴨嗓兒不知在那拉氏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那拉氏似乎更興奮,打著挺兒將床墩得撲通撲通直響,“天爺!真……舒坦透了……”

  卜義再也忍不住,顫著手掀開帷幕fèng兒,蟈蟈兒也湊過來看。只見那拉貴妃和王八恥都是赤條條一絲不掛,那拉氏仰身臥著,和王八恥口對口狂吻,一雙玉臂摟著王八恥脖子死死不放,王八恥側身半仰,一隻手按著她雙辱撫摸揉按,一隻手摳著她下身那處急速抖動,都情熱亢奮到了極處。卜義側著腦袋還要看、蟈蟈兒拉了他一把,兩個人仍按原路回到下房,兀自都面紅耳熱,頭暈心跳。

  “看見了吧!”蟈蟈兒笑道:“這就是貴人們私地的模樣兒!啐——好噁心人的麼!照樣兒就把乾隆爺的法子教了王八恥——知道人家怎麼當上正總管的了吧?”卜義驚定思驚,乍舌說道:“罪過……佛祖呀!——這要叫拿住,犯剝皮罪的呀!”“好聰明人——你去拿試試!管情教你死無葬身之地!”蟈蟈兒哂道,“舒坦一時是一時,百不相干的——先頭那個惠主兒,也是和太監弄這個,叫這位那拉主兒拿住了,也不過一個打發到辛者庫洗衣裳,一個處置到龍陽齋看守玉器。家醜不可外揚,乾隆爺比你聰明!”

  卜義還在想著方才情景兒,見蟈蟈兒巧笑嬌嗔,也是一臉春色,欲待照模範做去,猛地想起黃匣子,遂笑道:“我得趕緊去‘土耳其’了,往後黃匣子我包送了。這邊聽說叫‘摸死渴’(莫斯科)真真的實符其名,下回來,我准摸死了你叫你解渴!”蟈蟈兒追著他還叮嚀一句:“千萬千萬——今兒見的事爛在肚裡!”

  卜義回到延祺宮,乾隆尚自洗浴未出。因見乘輿已停在“土耳其”正殿階前,卜義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誤了時辰,便坐了秦學檜屋裡,扇著扇子張望門外等候。一時便見秦學檜滿臉熱汗顛回來,一進門便說:“熱,熱!”端茶咕咚咕咚喝一氣,笑道:“別看我管燒火,今兒還是頭一遭長見識。主子和睞娘兒在澡堂子裡那個——”正說著,乾隆由一群太監簇擁著出來。卜義見嫣紅和英英兩個嬪在宮門口跪送,才知道這是她們起居住所,擺手兒道:“一回頭再說——”抱著匣子出門,趨步官階下躬身侍候。

  “卜信接了匣子。”乾隆一眼掃見了,吩咐一聲,又命嫣紅英英,“回去吧,晚間朕過皇后那邊——”因見睞娘也低頭站在乘輿旁,笑道:“睞娘也回你主子娘娘那邊,稟一聲說朕去瀛台會議。晚間過去看她,然後來嫣紅她們這邊進膳——這王八恥怎麼弄的,到現在不見影兒?”

  眾人答應著,因乾隆乘輿未動,也都不敢真的離開。只見王八恥一溜小跑從西邊“克里姆林”過來,微微吁喘著陪笑道:“奴才那邊陪那拉主子釣魚,貴主兒叫奴才給鉤兒上掛肉餌子——不敢耽誤主子差使!”卜義聽著,忍不住吞聲一笑,忙咳嗽著掩飾過去。乾隆掏出懷中金表看著,指針正抵未末時牌,心滿意足地舔舔嘴唇,坐穩了,一邊拆看黃匣子,口中吩咐道:“起駕罷!”

  “萬歲爺起駕了——!”王八恥唱歌兒似的高喊一句。遠處一遞一站都有人接聲直傳。

  “萬歲爺起駕羅——”

  “主子爺起駕嘍——”

  瀛台等候乾隆的幾個大臣已經來了多半個時辰,倒也不為了虔敬。這裡西臨西山,東夾壅山萬壽山,南邊是飛放泊,其實坐落在南海子的西北,從西繞一灣月牙兒形水路,在澹寧居西北又另成一潭,瀛台就修在潭中。什麼八仙洞、十八學士亭,對弈台一類景致點綴起來,高低起伏錯落有致。因東西兩面夾山,夏日時分,無論北風南風,都從海子密林間穿掠而過,被水氣林蔭濾了,失去了那份燥熱還帶著cháo涼。登觀星亭四眺,壅山萬壽山疊翠碧蒼,西山嵐氣含黛雲岫橫亘,南北瞻望,萬木蔥寵竹樹掩映間廊廡銜接,亭閣參差,俱都在煙色水光之中若隱若現——如此景致,又涼慡宜人,又有恭候聖駕堂皇正大的由頭,誰願意躲在自家悶熱的四合院裡,熱得順頭流汗不停地揮扇法暑?因此不約而同,都早早來了,聚在蓮花台亭子下觀景說話。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