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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衛說不管劉康有罪無罪,他自己已經有罪。要具折請旨處分。”劉統勛緩緩說道:“這個案子接而未辦,他自認確有私心,想等等看新君施政後情形待機辦理。無論如何該給主子上個密折的。”

  “唔。”

  “臣問李衛,如今意見如何?李衛說,還是要請旨。皇上若徵詢他,他只有一個字——辦!”

  乾隆臉上閃過一絲陰冷的笑容:“看來還是朕德力不夠啊!先帝手裡三位模範,田文鏡不去說他;鄂爾泰也算不得什麼純臣;李衛自幼與朕處得好。想來他必定於朕無所欺隱,竟也有這麼多的心腸!”說罷看了劉統勛一眼,冷冰冰說道:“人真是萬物之靈,就如錢度拒納劉康贈金,原想是至公無私,焉知不是一石雙鳥,為自己將來預留地步?你劉統勛是不是也是這樣啊?!”

  “臣不敢。”劉統勛沒想到乾隆舉一反三,會數落到自己身上,驀地冒出一身細汗,忙跪下道:“臣自知非聖非賢,不能無過,願受皇上教誨,勉為純臣。”

  “這個案子當然要辦,一點不能含糊。”乾隆冷冰冰說道,“劉康殺人之事,嚴讞審明屬實,他既然兇殘如此超出常情,朕亦不能以常法處置他!有人不是說朕事事與先帝之政作梗麼?朕這就痛駁他!有人不是暗地裡還在做些想入非非的夢麼?朕也可宰個雞給這些猢猻看!”他格格一笑:“這個案子就交給你,怎麼辦也由你,不須再來請旨,一邊密地派人追索人證物證,一邊先將劉康捕拿了再說!聽見了?”

  “扎!”

  第一章

  本節字數:112104

  ?二十六劉統勛莽闖莊王府老太后設筵慈寧宮——

  劉統勛密陳完畢,心神不定地跟著乾隆到乾清宮與筵,他怕走漏風聲劉康自盡,又思量著劉康是否已經啟程去了山西,該在哪裡堵截,擔心人證拿不齊,案子拖得太久。直到莊親王領旨宣布休筵。劉統勛才清醒過來,忙隨眾人出來,尋著尚書史貽直,笑道:“大司寇,回衙要和您議點事,可容我同轎回衙?”史貽直笑道:“這幾天歇衙,有什麼要緊事呢?”劉統勛只笑而不答,隨史貽直出來,二人同乘一轎回刑部衙門,弄得劉統勛的轎夫倒莫名其妙。

  ……從轎里出來,史貽直已是神色嚴峻,帶劉統勛進籤押房坐了,開口就說:“行動要快。這案子你是專辦欽差,我當幫手。這就傳順天府的人來,咨會孫嘉淦直隸總督衙門,封住出京要道。劉康進京住在哪裡我們也不知道,要派能幹吏員尋著他的同年,打聽他的下落,暗地監護起來,或當場捕捉了,就萬無一失了。”

  “是,大人慮得周到。”劉統勛忙笑道,“卑職這就安排去。”遂叫了緝捕司的吏目黃滾一一安排了。這才和史貽直擺了棋盤對弈,靜待消息。只是二人都意馬心猿,胡亂走子兒。

  待到天將黑時,黃滾回來報說:“劉康沒走,他在西下凹子有一處宅子,養著個小妾,今兒晌午回去就沒出來。申時時牌隔壁院裡人聽那院有女人哭聲,還小聲罵著什麼。劉康象是勸說著什麼,後來也就安靜了。”史貽直道:“既如此,你為什麼不當時就帶人鎖拿了他?”黃滾回笑道:“奴才手裡沒有順天府牌票,劉康家門口不遠就是吏部考功司衙門,怕事情鬧大了。原想他總要出來看燈,在外頭悄悄地擒了。不防後來來了幾位官員,都不認的,進去了一會,帶著劉康說說笑笑出來,聽口氣是去莊親王府赴筵。”史貽直緊追一句問道:“現在沒人跟著?”黃滾忙道:“奴才的兒子黃天霸已經潛入莊王府監視,大人放心,死不了他,也走不了他。”

  “黃滾差事辦得不壞。”劉統勛在旁靜靜說道:“我現在親自去十六爺府走一遭。”史貽直皺著眉沉吟道:“這太掃莊親王的顏面了,他要出面阻攔怎麼辦?”劉統勛黑紅臉膛上肌肉一抽一搐,冷冷說道:“我是欽差。”說罷一揖而去。

  莊親王府在老齊化門內,地處城東,在北京城不算冷僻也不算很熱鬧。正月十五其實是細民百姓賞燈的節日,允祿自己就是個制燈的行家。北京城裡見不到的白玉擎翠燈、龍虎風雲燈、冰火燈、觀音施水燈、西施浣紗燈、哪咤鬧海燈,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走的他都會製作。由於他已經得知乾隆為民間張燈如常心裡很不高興,自不肯白觸這個霉頭。為了取樂兒,允祿便叫上弘曉、弘昇、弘皙、弘普一千子侄,還有在京為官的門下旗奴、過往親密的大臣如齊勒蘇、徐士林、那蘇圖、楊超曾、尹會一也都請了來,擺了十幾桌流水席,隨吃隨換,桌上始終只四樣菜。賀英、勒格塞、馬成羅、葛山亭幾個人都是額駙,見了面自是另有體己話。允祿是首席議政親王,面子無人能比,有的人還拽上朋友一道來湊趣,上燈時分,來的也有小二百人。莊親王是個隨和人,凡來者不論認識不認識的,都親自執手殷勤招呼,見紀昀和徐士林聯袂一處進來,竟撇開徐士林,笑著上去一把抓住紀昀道:“不要行禮了,這麼多人,行起規矩來沒頭兒了——你們瞧見沒有?這就是我方才說的紀曉嵐,那天下來主子還向我連連誇讚他哩!”

  “王爺,這都是聖上錯愛,晚生何以克當!”紀昀滿面笑容,說道:“不過給皇上取樂兒罷了。”

  尹會一從人群中擠過來,他是兵部漢侍郎,也長得五大三粗,只左額前長著核桃大小一個肉包,看去格外顯眼——到跟前笑著推了紀昀一把道:“你這傢伙,上次捉弄得我好苦!來來來,罰酒三杯!”眾人都是一愣,這兩個人既不是僚屬也不是同年同鄉,年紀也差著老大一截,紀昀怎麼會捉弄到他?尹會一笑道:“你們都知道,我頭上這個瘤苦得我沒法,上次去翰林院說起來,紀昀說施家胡同住著個神醫叫施二先生,包你藥到病除。不過這施二先生不大輕易出手看病,你可要好生求告。聽他的話,我弄了幾箱子宮點,去訪施二。到胡同里問了幾處,人們倒也指路,只是問誰誰笑。我心裡詫異。待敲開施二先生的門,那施二一開門我就愣住了——原來他右邊這個地方也長了個瘤子,一模一樣,真象照鏡子一樣!”眾人先還怔著聽,至此不禁轟堂大笑。都說:“該罰該罰!”

  紀昀為河間名士,自負有不羈之才,恩科考試卻落在二甲第四名,遠在莊友恭之後,雖然選在翰林為清秘之職,一向也並不出眼,今日一語合了聖意,如名花突放,引來蜂蝶紛飛,連莊親王都另眼相看,不禁高興得臉上放光。在眾人簇擁下登堂入座,連飲三大觥,正待說話,允祿手掌輕拍了三下,兩壁廂帷幕突然大張,一隊妙齡女子,個個身著漢裝,妙曼雲環、步搖叮噹,手揮五弦,目送秋波,旋舞而出,廳中眾人霎時間便雅靜下來,聽歌女唱時,卻是一首減字木蘭花:

  娉娉裊裊,芍藥梢頭紅樣小。舞袖低回,心到郎邊客知己。金樽玉酒,歡我花間千萬壽,莫莫休休,白髮盈簪我自羞……歌聲剛歇,眾人立時鼓掌稱讚。工部尚書齊勒蘇嘆道:“真箇清艷絕倫!不知出於府上哪位名士手筆?”允祿笑著指了指第二桌上一個中年人道:“姚老夫子!”眾人一看都是一怔,只見這姚老夫子塌鼻鯉唇,滿臉大麻子,大約早年得過風疾,眉毛稀稀落落下頭兩隻眼也是一大一小。聽眾人稱讚自己,搖頭晃腦故作謙遜,拱手道:“拙作豈敢承蒙金獎,承教,承教了!”大家見他怪模怪樣,都捂著嘴偷笑。紀昀笑道:“我也有一首翻新的《大風歌》試辱君聽!”遂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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