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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他眼睛幾乎冒出血來,厲聲道:“你不守信用,擅入陵墓,盜走寶物!”

  “我沒有!你們墓中有什麼寶物我不知曉,但我若意在寶物,既已盜走,我又來瞧你做什麼!你如何口口聲聲是我所為,難道你親眼看見我盜墓,又親眼看見我下毒不成!”

  “不是你還能有誰?”

  “你這人講不講理,你家既有寶貝,窺探的人又豈是我一人而已,怎知不是他人所為!”

  王仁湘被她說的一愣,心中也生出幾分疑慮來。

  “我也不與你羅嗦,日後你自己養好傷再慢慢探查吧。”她惱怒得很,況且一屋子的惡臭,讓人眩然欲嘔,實在不願在這裡糾纏下去,略一拱手:“今日是在下失禮,告辭!”

  “姑娘明知在下命在頃刻,還談什麼日後。”

  “……”寧望舒停住腳步,“這是什麼毒?你自己難道逼不出來?”

  王仁湘慘然搖搖頭:“不僅我逼不出這毒,便是請來的大夫見了這般模樣,也只說病入膏肓,無藥可治,跑得倒比兔子還快些。”

  “你方才說這毒下在墓內?”

  “不錯,我便是自從墓內出來之後,才得上的這病。”

  寧望舒皺皺眉:“要知道是什麼毒就好辦了,起碼有沒有得救也有個底……我去墓內瞧瞧。”

  “你不能進去!”他勉力支撐起身體,面目猙獰,“但凡我還活著一刻,絕不會讓人驚擾先祖。”

  她無可奈何地瞪著他:“我想,你的老祖宗會更喜歡查明真相後再安心睡覺……我們做筆交易如何?我來負責替你找大夫解毒;若果真解得了毒,你便要同我入墓一趟,我自有辦法查明那盜走寶物之人究竟是誰!”她側目望他,低聲自語:“早知你沒本事護得周全,倒還不如我拿了呢。”

  見王仁湘不吭聲,寧望舒微微不耐,挑眉:“你若死在此地,難道不覺得委屈麼?留得性命在,日後有多少事情做不得。”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那老漢跪在門口,目光焦切,衝著王仁湘不停磕頭,顯然是聽見了寧望舒的話……

  額頭碰在門檻上,砰砰直響,不過幾下,頭上已赫然腫了一大塊。

  王仁湘深閉下眼,長嘆一聲:“我答應你。”

  寧望舒微微一笑,邁出門去。

  那日裡,她幾乎找遍了姑蘇城的名醫,卻是沒半個知道這究竟是什麼病,只有幾個膽大的,還肯給王仁湘把把脈,卻滿口雲山霧罩,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一說到開方子,更是推脫不已,只怕這方子一開,萬一人死了,壞得便是自己的名聲。

  眼看日近黃昏,送走最後一個大夫,寧望舒靠著院門出神。她自己對毒藥並不在行,雖然小師妹勉強懂點,卻也是半吊子水,靠不住的。

  那麼現下,還能找的,只有一個人了。

  墨離園內,南宮若虛剛剛用完飯,才一抬頭,便看見寧望舒倚在門邊,正偏頭瞧著他笑。

  “你來了。”

  他溫柔地望著她,不過才一日光景,不知為什麼卻是想念得緊。

  “緊趕慢趕,想著陪你一塊吃飯,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她跨進來,坐到他身邊。

  他微笑:“早知你會來,我便晚些吃了。”轉頭吩咐下人,“讓廚房再重新做頓飯菜送來……”

  “不用麻煩,”她忙攔住,瞧桌上菜餚不過才吃了一二成,“這些就足夠了。”

  “這些菜都清淡的很,再添幾道辣味菜,好不好?”

  她笑著點點頭:“好,我想吃水煮魚。”

  他吩咐下去,一會兒,熱騰騰的飯菜便送了來。她吃飯飛快,顯是餓著了。

  等她心滿意足地咽下最後一口飯,南宮若虛才開口道:“你好像一整天只吃了這麼一頓?”

  “不是,早上還吃了兩饅頭。”她不在意道,放下碗筷,有些為難地看著他,“你覺得薛大夫算不算膽子大的大夫?”

  “那大概要看什麼事情,大多時候他的膽子可不算小。”他微微一笑,“你有事求他?”

  “我只怕請不動他,可是眼下,除了他我還真的想不出別人來。”

  “是為了王教頭?”

  寧望舒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派了個小廝去仁峰武館探問,他正好見著你領著一個大夫進去。”他微微嘆了口氣,是似早就料到她會這般,“王教頭果真病了麼?”

  “不是病了,是中毒。”她一想起王仁湘的模樣就覺得渾身發毛,“你若見了他,一定認不出來,人已經沒形了,只還剩了口氣。”

  南宮若虛皺皺眉:“怎得才幾日不見,他便惹上這等事情?”

  “君子無罪,懷壁其罪。”她聳聳肩,“這原是常事,不過那盜寶之人未免過於狠辣,盜走東西之後,還在墓穴內下了毒,實在有違江湖道義。……早知還不如讓我偷了呢,起碼他也不用遭這個罪。”語氣之中,大有心不甘情不願的意思。

  “那你去問問薛大夫,他若是肯去,我便命人備下馬車。那仁峰武館在城外,你們儘早去,遲了城門便關了……只是,你自己要當心!”人命關天,他也不再攔她。

  “嗯。”她點點頭,忽湊到他面前,宛然一笑道,“你怎麼這麼好!”

  南宮若虛怔了怔,看著她再一閃身,人已在門外了。

  第三十二章

  他無奈笑笑,不過片刻,又看見南宮禮平頂頭進來。

  “大哥!我怎得好像看見那位寧姑娘急匆匆地出門去?”

  “嗯,她有位朋友病得極重,想請薛大夫去看看。”南宮若虛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微微皺起眉,“你又喝酒了?”

  “嘻!李家娶親,略喝了兩杯。”南宮禮平嬉皮笑臉道,“我回來後特地換了身衣衫,又用茶水漱了幾遍,想不到還是被你聞出來了。”

  “你一喝酒就起疹子,明日又嚷著渾身痒痒,好玩得麼?”

  “讓薛大夫再開劑方子喝了便是。”南宮禮平笑道,“對了,是誰病了?我可識得?”

  “城外仁峰武館的王教頭。”

  “是他啊,我好像聽人說起過,不過也記不得了。寧姑娘怎麼會識得他?”

  “是上次鬥茶會上見過。”南宮若虛輕抿口茶,看向弟弟,忽淡淡問道,“禮平,昨夜裡……在船上,其實你看見她了吧?”

  南宮禮平愣住,隨即便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你為何不想讓我知道她仍在姑蘇?”仍是淡淡的口氣,望向弟弟的目光中並不見絲毫責備之意,只是眼底隱隱透出幾分蕭索。

  “大哥……我只是……只是擔心她會給你帶來禍事。”南宮禮平低下頭,“她人雖很好,可是卻連累你又是受傷又是發病,我心裡實在……”

  “你……”見弟弟竟將這些都算到寧望舒頭上,他不禁好氣:“我這病如何是她連累的?”

  “就昨夜裡,她還氣得你差點發病呢。”

  “那不怪她,原是我的不是。”

  “橫豎你偏著她,我說什麼都沒用!”南宮禮平不滿地嘀咕道,拿眼溜他。

  南宮若虛好氣又好笑,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索性不吭聲,只拿了茶喝。

  “其實昨夜寧姑娘說的話,我聽在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南宮禮平看著大哥臉色,斟酌字句,笑道,“她若不是江湖中人,或者她若肯退出江湖,當嫂嫂倒也不是不行。”

  南宮若虛聞言一怔:“她現下這樣就很好……很好。”

  雖然也常常替她擔心,但看她這麼快活逍遙的模樣,他又怎會勉強她半分。

  “大哥,你怎得這麼說!”南宮禮平搖頭道,“咱們南宮家雖說比不得皇親貴胄,可在江南也是稱得上屈指可數的。以前多少人上門說親,不是官家就是大商家,你連見都不見,統統都給轟了出去,怎得都忘了?若不是你偏偏中意她,有多少好的要不得,又怎麼會……”

  瞧大哥神色不對,他小心翼翼道:“大哥……”

  “這種話以後休得再說!”

  南宮若虛厲聲道,面色鐵青,胸口起伏不定,顯是氣得不輕。

  南宮禮平甚少見到哥哥這般模樣,慌忙住了口,不敢再說下去。再一抬眼正看見寧望舒站在門邊,扶著門框,臉色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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