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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你一直住在山裡頭……那一定好玩得很。”

  “現在想起來是挺好玩,可惜那時候只覺得整天練功好辛苦。”她輕輕笑道,“我們都淘氣,師父便變著法地罰我們。有時罰我們不許吃飯,有時又罰站木樁,有時就到水底憋氣去,可惜他心太軟,看我們挨罰,自己就先心疼起來。所以,我們師兄妹幾個的功夫都是半吊子,沒一個成大器的。……你呢?你小時候都做什麼?”

  “小時候?”他仔細想了想,“小時候家裡請了好幾位先生來教書。白天聽先生講課,晚上還得背書。第二天若背不出來,就打手心。”

  “聽著,好像無趣得很。”她笑道。

  “也有開心的時候。我記得有一年清明,連家住最遠的先生也告了假回去掃墓,給我和禮平著實放了幾天假。我們倆乘著家人不注意偷了銀兩,就溜出門去,跑到寒山寺玩了一天,腿也腫了,腳也起了泡,被抓回來後還著實挨了頓打。”他臉上泛起笑容。

  “你也會偷銀兩啊!”她仰頭瞧他,咯咯直笑。

  少女笑顏嬌美如花,髮際的馨香在鼻端縈繞,他一時心蕩神馳,忍不住輕輕親了親她。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在冒犯你?”見她怔在當地,他不由忐忑道。

  寧望舒微微紅了臉,卻仍目光晶亮,看著他道:“你這樣待我,我心裡只有歡喜。”

  聞言,南宮若虛長嘆一聲,緊擁住她。

  窗外雨聲正緊,不多時,懷中人兒呼吸均勻,已淺淺睡去,他輕輕將錦衾覆上她肩頭,自己也閉目歇息。

  ……

  天將亮時,雨已初歇,外面庭院裡傳來細微的沙沙聲,下人已經開始清掃庭院。寧望舒一動,驟然醒來。

  她不欲驚醒他,輕手輕腳至屏風後換回自己的衣衫,雖然衣衫仍舊cháo濕,卻也不計較,反正待會回了客棧自然有衣服可換。

  再從屏風後轉出來時,便看見南宮若虛靜靜地看著她,已然醒來。

  “你要走了?”他輕聲道。

  “我得回客棧去,師妹還等著我呢。”她走過來,摸摸他的額頭,輕輕笑道,“你怎麼睡了一腦門子的汗?”

  “是麼?”他舉起袖子抹抹汗,自嘲笑道:“我自己倒不知道。”

  她從旁取了素帕,替他細心抹去。

  “你現下住客棧麼?為什麼這裡好好的不住了,跑去住客棧?”他問。

  “我師妹也來了,你見過她的,我們都住這裡自然不方便,還是住客棧來得好些。”她不想告訴他自己還在查金縷玉衣之事,讓他徒添擔心。

  “你們……有很重要的事?”他試探問道。

  她輕描淡寫道:“沒什麼要緊的,只不過要費些時日。你不用擔心,我得了空便來看你,好不好?”

  南宮若虛雖覺有異,卻也無法,只好道:“你自己當心,若是有什麼為難之處,儘管來找我。”

  “我知道。”

  看他不自覺微皺起眉,她忍不住親了親他,隨即飛快閃身從後窗躍出。

  面頰上餘溫猶在,他低垂下頭,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那夢,也許是真的。他想。

  第三十章

  即使是在雨過天晴,陽光普照的上午,仁峰武館內依舊是一片死寂。在素日裡,這個時辰起碼有二十幾位年青後生在教場舞刀打拳,一派熱鬧景象。而現如今,這二十幾位年青後生卻是一個也沒有來。

  十幾日前,他們不約而同地收到信——仁峰武館的王教頭竟得了麻風病。

  如此一來,自然再無人敢上門。便是問候,也只敢使小廝前來。

  寧望舒靜靜地伏在武館大堂上的屋脊上,探視周圍。雖然四下無人,但她仍不敢有絲毫大意。等了半日,不見有動靜。她方沿著壁角悄悄滑下。

  這武館委實不大,除了教習場還算寬敞,其他屋子只有寥寥幾間看得出是略收拾過的,想來這王仁湘的日子過得倒也不寬餘。

  她悄然無聲地移到屋前,忽聽“吱嘎”一聲,居中屋子的門被人從里推開,她忙躍上房梁。側頭望去,出來的人卻不是王仁湘,而是位年過六旬的瘸腿老漢,端著一銅盆。再一定睛,那銅盆之中的水竟是紅色,更有一股腥氣直衝上來。

  老漢面色青白,掩好門,一瘸一拐地走遠。

  寧望舒輕巧翻身落地,從門fèng中探去,只見床幔低垂,似有一人在幔後壓抑著呻吟。

  聲音雖小,卻是痛苦非常,聽在耳中,雖與王仁湘的聲音有幾分相似,又不十分相像,寧望舒一時也不敢肯定。

  正猶豫是否應該進去探個究竟,便聽幔後之人沉聲道:“既然來了,何不進來!”

  寧望舒一凜,聽出正是那人正是王仁湘。

  “在下無意冒犯,還請王教頭見諒。”她緩步入內,拱手道。

  “果真是你!”王仁湘在幔後一聲冷笑,突又猛喘起氣,過了好一陣才繼續道,“怎麼,姑娘是嫌我死得太慢,特地再來送我一程麼?”

  “王教頭何出此言?在下不明白。”

  “我既已如此,你又何必裝模做樣……我也不怨人,只恨自己有眼無珠,竟然輕信了你這等小人。若非南宮大少爺對我有恩,我當日一刀結果了你,也免得今日受辱於人!”這番話他一氣說完,頓時大喘不止,顯是中氣不足所致。

  聞言,寧望舒更加疑惑:“在下雖魯莽闖入,但對教頭並無惡意,怎說得上受辱二字,又如何說我是小人?”

  正說著,方才那老漢已回來,見寧望舒手持佩刀在屋內,以為她要對王仁湘不利,不分猶說,嘶吼一聲便撲上來……

  “老胡,不可!你不是她的對手!”王仁湘在幔內急道。

  寧望舒擋了他兩三招,便知這老漢只會些外家的粗淺功夫,確實不是自己對手,加上又是瘸腿,自己要傷他實在容易。

  那老漢卻是不管不顧,一副拼命的架勢,手做虎爪之勢,呼呼生風。寧望舒幾次相讓,他卻絲毫不領情,倒逼得她不得不出手制住他。

  側身一讓,擒住他左臂往前一帶,再一個落葉掃堂腿,她便將他撂到在地。

  老漢拼命掙扎,口中也在嘶啞叫嚷,竟然是個啞巴。

  寧望舒一愣,思及這老漢如此激動叫嚷,自己實在無法與王仁湘說個清楚,不如先打暈他再說。

  手掌微翻,握刀在手……

  卻聽幔內一聲大喝:“萬萬不可!還請姑娘手下留情!”

  語音未落,王仁湘已跌出幔外,手腳並用,艱難爬過來。他上身未穿衣衫,卻是腫脹如球,皮膚呈深紫色,遍體又長著拇指大的紅色膿包,有的膿包已破,血水滲出,惡臭撲鼻而來。便是臉上也布滿這種膿包,面目難辨。

  見此情形,寧望舒自是大駭,不禁倒退幾步。

  老漢早已搶上前,勉強扶起王仁湘坐到床邊腳踏上,又取了衣衫披在他身上,咿咿呀呀比比劃劃地說著什麼,不時惱怒地瞪寧望舒兩眼。

  王仁湘扶著床沿,氣喘吁吁,待他比劃完了,才道:“我都這種模樣了,她還能把我怎麼樣。老胡,你出去!我便是死,也不能讓人小看了去。”

  那老胡猛搖頭,卻是不肯走。

  “怎麼,我如今這模樣,連你也看不起了。”王仁湘冷道。

  老漢聞言無語,不敢再駁,只好依言退出去。

  寧望舒立在一旁半晌,目光在王仁湘臉上和身上來回打轉,想看清那些膿包,卻又覺得噁心無比,目光總是稍稍一瞥便轉開。

  “您……您真是王仁湘王教頭?”見老漢出去,她遲疑問道。

  王仁湘冷哼一聲:“姑娘要王某的命,自來取便是,又羅羅嗦嗦做什麼!”

  “我何嘗要你的命了!”寧望舒實在不解,“你……身上、臉上這些是……”

  “姑娘自己下的毒,何必裝模做樣!”看她如此,王仁湘越發惱怒。

  她呆住:“我……下的毒?”

  “難怪說最毒女人心,我只深悔當日居然輕信於你,讓你這等小人有可趁之機。”他忿然道,“那東西你既已盜走,今日又來做什麼!”

  “我盜走什麼了?”她越聽越急,這王仁湘竟是想把偷盜、下毒、殺人幾個罪名都扣到自己頭上。

  “姑娘盜走墓室內的寶貝,還在墓內下毒,心腸狠辣之至,令人髮指!”

  “我何時去了墓室,何時下了毒,你倒是說清楚!我好意來探你,可不是平白的來受你的氣!”她也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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