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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研慢吞吞起身,長吐口氣,拍拍胸口,皺眉道:“我好久都沒看見師姐這麼惱了。”

  “她惱了!她這哪裡是惱了,分明是要我大哥的命!”南宮禮平見哥哥有薛大夫照看,氣息漸穩,遂抬頭怒道。

  “你這人怎麼不講理,明明是你大哥把我師姐氣哭了嘛。”莫研奇怪道。

  “我不講理!你看看我大哥現在的樣子……”

  “那是他自己就有病在身。有病治病就是了,怨旁人作什麼?”

  看莫研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南宮禮平鼻子都快氣歪了:“你……”

  “禮平……”南宮若虛低低喚道,“不得無禮。”

  見大哥發話,南宮禮平瞪了一眼莫研,不敢再說。莫研倒不在意,走上前看南宮若虛的氣色,嘆氣道:“你這病好像是挺嚴重的啊,得想個法子治治才好。”

  “多謝姑娘關心。”南宮若虛勉力道,“你師姐一怒而去,她又有傷在身,你能不能找到她,替我給她陪個不是。”

  莫研撓撓耳根:“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恐怕我怎麼說她也聽不進去……”想想終是不放心,“罷了,罷了,我去找她便是。”說罷,翻身躍起,足尖在船頭輕輕一點,躍入水中。

  “這個丫頭!”韓彰追至船邊,急道,“怎麼說走就走,我還有事找她商量呢。”他水性不好,雖然勉強會游,不過要游回岸邊,只怕是還得費些手腳。

  眼見天邊隱隱大片墨雲翻滾而來,南宮禮平低伏到哥哥身邊,柔聲道:“好像開始起風,怕是要下雨,大哥你也累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南宮若虛疲倦地點點頭,感到手中有點濕潤,已經開始下雨了嗎?他抬手端詳,卻看到掌中觸目驚心的血跡……

  “大哥!你受傷了!”南宮禮平幾乎是在同時看到,慌忙要察看他的傷口在何處。

  他搖搖頭,閉上眼睛,生怕落淚:“不是我的血。”

  ——是她的,他方才緊拉住的就是她裹著白布條的手。

  第二十八章

  剛回到南宮世家,雨便綿綿密密地落下來。

  南宮若虛靜靜地躺在床上,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這年秋天的雨水好像特別的多。

  錦衾擋不住無孔不入的寒意,冰冷異常,溫暖不了僵硬的四肢。他頭腦卻是異常的清醒,毫無睡意。

  雨水打在竹葉上的聲音還是那樣清冷,沙沙、沙沙……就像有人從竹林深處,踏著濕淋淋的落葉,緩步而來。

  他木木地聽著,只覺得透不過氣來,翻身下床,推開窗子。

  那瞬間,他看見一個纖細人影坐在石階上。

  雨水從她身上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她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絲毫生氣。

  他恍惚,以為自己在夢中。生怕驚醒這個夢,他輕輕地推開門,緩步走過去……她仍舊坐在那裡,頭深埋在雙膝之中,任由雨水打濕。

  南宮若虛的手搭上她濕漉漉的肩膀,她抬起頭,臉上也是濕濕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我後悔死了,”她的聲音很輕,虛無縹緲,似乎隨時都會消散在雨中,“我不該對你說那些話,你是不是快被我氣死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黑暗中,她的眼睛就象被雨水沖刷過的寶石,濕潤而明亮。

  真的是她!不是夢。

  她究竟在這裡淋了多久的雨!

  南宮若虛將她拉起,帶到廊上避雨處,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為什麼不進來?”

  “我怕你還在惱我……”她低著頭,聲音微微顫抖著,比聲音抖得更厲害的是她的身體。在濕衣服下的她抖得象片欲墜的枯竹葉。

  深吸口氣,他簡直沒有辦法再去思考任何事情,緊緊將她擁入懷中。懷中的人似乎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隨後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脖頸,將濕濕的面頰貼在他頸窩處……

  誰也不說話,也無需說話。

  只是這樣靜靜相擁著,便已知道彼此的心意。

  ……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若虛輕輕鬆開她,後者卻不肯,只將頭埋得更緊些。他無法,摸著她濕漉漉的頭髮,柔聲道:“你快把身上衣服換了,當心著涼。”

  她低聲咕噥了一句什麼,他沒聽清:“什麼?”

  “我沒有衣服可換。”她微微抬起頭,飛快道,隨即又埋回去……

  南宮若虛想了想,也有些為難:“那……先拿我的穿,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卻仍然不動彈。

  “聽話,先把衣服換了。”他看著懷中的人,只好故意道,“你看,我身上也都濕了。”

  他這麼一說,她才鬆開手,看他身前果然被自己濡濕了一片,內疚道:“你也快去換一件吧。”

  “我不打緊。”他牽著她到房內,打開屋北角的小門,一股蒸騰的熱氣迎面撲來。這是弟弟說是對他身體有好處,為了讓他更方便,特地從附近引來的溫泉活水,專門在他房間旁做成浴室。

  他又從箱子裡取了套月牙白衣衫遞給她:“這是初秋剛裁的新衣,一直放著,還未上過身。”

  她接過衣服,望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進去。不一會兒,便聽見裡面便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響。

  南宮若虛自己也換過衣服。此時夜已過半,小廝都已經睡下,他生怕她口渴,只好自己到外間烹茶。

  等他端著茶杯回到裡間時,便看見她穿著他的月白袍子站在屋中,這件衣衫有點大,也沒有系起腰帶,寬寬鬆鬆的,倒越發顯得纖細可人。原本束起的頭髮放了下來,絲緞般披在肩上,她正望著他,嫣然一笑,擺擺衣袖道:“樣子有點怪,是不是?其實我自己也有幾套男裝,比這個小些,穿著倒也不難看。”

  南宮若虛看她片刻,隨即微笑,澀然低垂下眼帘。

  她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小口小口飲著。窗外雨聲清冷,又見他穿得單薄,柔聲道:“你大病初癒,當心凍著,還是到床上去躺著才好。”

  “不打緊的。”

  “怎麼不打緊,”她顰眉看他,“你自己不在意,難道不知道旁人看了心裡頭有多難受嗎。”她輕輕握住他的手,又道,“手都凍得冰冷,還說不打緊。”

  南宮若虛笑道:“不是我冷,是你剛沐浴後手還熱著呢。”看她越發顰起眉,只好笑道:“我依你便是了。”

  見他上床半靠著,她細細地替他掖好緞被,方才滿意地坐在床邊。

  “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她問。

  “我不知道。”他老實地搖搖頭,“我只是睡不著。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上岸後就來了。快上岸時我就後悔了。你一定被我氣壞了,是不是?幸好沒有發病……”她低低道,圈住他的腰,把頭埋入他懷中。

  輕輕撫過她的頭髮,南宮若虛心中苦澀不堪,明明是自己傷了她,到頭來卻要她為自己擔驚受怕。

  第二十九章

  “寧姑娘……”他輕輕推開她,“你明知我的病……”

  “叫我望舒就好了。”她打斷他的話,“你這病,我自來便知,慢慢治就是了。”

  “我瞧那林家公子對你一往情深,又生得儀表堂堂,談吐有致……”他別開目光,艱澀啟齒。

  她騰地跳了起來,眼中含淚,氣道:“你是存心要氣我,是不是!他便是再好,在我心裡也及不上你半分,難道你竟不懂麼?”

  南宮若虛忙拉住她,用衣袖替她拭淚,嘆氣道:“我不過就是隨便一說,好好的又急什麼。”

  “就不許你說!”她氣惱道,“你若再說這話,明日我就絞了頭髮到廟裡去。”

  “……我再不說便是了。”

  看著她認真著急的模樣,南宮若虛心下酸楚,自己何等之幸,竟讓她這般傾心。只是這樣的自己,又如何讓她一生平安喜樂。

  寧望舒見他神情,知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又道:“你嘴裡不說,可你心裡還想著,那也不成!”

  他失笑,倒不知該如何回答。

  微嘆口氣,她也不再說什麼,伸手握住他的手,暖著。

  南宮若虛怕她胡思亂想,只好挑些沒要緊的事情閒聊:“你的水性怎麼那麼好。看你從船上跳下去,著實嚇了我一跳。”

  “我們從小住在山裡頭,屋子旁邊便是瀑布深潭,整日裡便在水裡爬上爬上,自然水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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