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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妨事,明日我會讓馬車專程來接二位。如果南宮兄不喜乘車,那我也可派兩頂軟轎。兩位就莫要推辭了。”

  “……”

  “林公子,並非我們不領你的情。”寧望舒道,“只是我和太湖水寨有些過節,倘若碰上了,難免又起衝突。其他還是小事,若是到時攪了大家的興致,豈不是我的罪過。”

  林宇飛溫和道,“此番並未邀請太湖水寨的朋友,姑娘盡可放心。在下一番誠意,難道兩位連這點薄面都不給嗎?”

  寧望舒眉尖微蹙,看著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

  “那麼我明日申時來接二位。”林宇飛喜道,笑容滿面地告辭而去。

  南宮若虛和寧望舒兩人相視苦笑。

  “你方才怎麼不幫我?”寧望舒又急又笑,“這下好了,連你也逃不過。那個鬥茶會是什麼名堂,你知道麼?”

  “不過是各人帶著自家的好茶,彼此相品罷了。我曾聽禮平提起,但從未參加過。”南宮若虛瞧她滿臉無奈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好端端地喝茶,怎麼還有這麼多花樣。”她苦著臉看他,“怎麼辦,我可沒有茶。”

  “這有什麼要緊的,讓老鄒去拿些,你明日帶去便是。”

  寧望舒奇道:“你呢,你不去麼?”

  “只要你肯去,林公子就心滿意足了;我去或不去,他不會介意的。”他淡淡笑道。

  她笑嘻嘻地往他面前一湊:“就當是我請你去,好不好?你家雖大,但你成天悶在家裡也無趣得很,不如去逛逛。再者,我對茶又不懂,到時候品不出好壞,你就當是幫我的忙吧。”

  他笑道:“你不懂我又怎麼會懂。”

  “我看你成日喝茶,怎麼也比我強些吧。”她往他身邊的椅子上一坐,自言自語道,“這林公子也真奇怪,怎麼就非要我們去呢?”

  南宮若虛逗她道:“虧你還是江湖俠女,怎麼連這都看不出來!”

  她嘆口氣,道:“沒辦法,怪我闖蕩江湖時日尚短,經驗不足……看他的模樣,倒不象有什麼惡意。”

  他低頭微笑,道:“去了便知,又何必費心猜測。不過你的傷……不礙事嗎?”

  “又不是去打架。”她滿不在乎地晃了晃腿。

  第十一章

  次日,申時未到,林公子派來的兩頂軟轎和轎夫就已在府外等候,結果讓鄒總管用幾錢銀子打發了,鄒總管早已特特地備好家裡的馬車。他這十多年來第一次聽說大少爺要出門,自然要準備妥當。依著他的意思,怎麼也得多派幾個人跟著,偏生大少爺又不肯,二少爺勸了半日才勉強答應帶上四個小廝。

  這位寧姓姑娘的突然出現,委實讓他困惑不解,不過見大少爺竟然肯與她出門,連他這老總管都吃驚不小,心中卻也覺得寬慰。大少爺因病而十幾年困在家中,便是再有生氣的人也給生生關傻了,若能出去走走,對他倒是好事。

  “原來馬車還可以這麼舒服!”

  寧望舒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馬車旁邊,正掀開車簾往裡看,頓時長長地讚嘆。馬車從外面看平凡無奇,只是比一般的馬車要大些,但裡面卻甚為奢華。馬車上內設精緻自不必說了,因考慮到南宮若虛畏寒,還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邊上手爐,團枕,食盒一應俱全。

  “那天真是委屈你了。”她扭頭望向身後的南宮若虛,意有所指。那夜自己隨意雇了一輛馬車,簡陋非常,與這輛馬車實在無法相提並論。

  旁邊的人自然是聽得一頭霧水,南宮若虛微微一笑,不接話。

  車是好車,馬也是好馬,跑起來又輕又穩,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到了鳳儀樓。寧望舒下車來看,果然是處極清幽的地方,臨水而居,不遠處青松林立,清涼的空氣中裹著松香,只是深吸口氣,便覺得身子都輕了幾分。

  “寧姑娘,你來了!”

  林宇飛在樓上憑欄眺望,看見她下車,喜不自禁,忙奔下樓來,將他們一行人迎上樓去,讓至上賓席。

  南宮若虛才坐定,便已認出席間一人便是南宮世家在無錫城內錢莊分號管事的宋掌柜。宋掌柜見到他自是大大地吃了一驚,急忙欲上前問候,卻見南宮若虛微不可見地搖搖頭,示意他莫驚動其他人。

  另外兩人,一人是徹地鼠韓彰;稍後又到一位中年人,身材修長,面白無須,雙目精光內斂,腰間配一把銀色蓮花吞口的短刀。目光只是輕輕掃過那把刀,寧望舒就不由地僵直了背,臉色發白,迅速地別開頭,將目光移到別處。

  林宇飛指著那人,猶自給他們引見:“這位是仁峰武館的王仁湘王二爺,他的單刀可謂是一絕。”

  王仁湘哈哈一笑,拱手道:“林公子謬讚,在下若真有能耐,早在江湖上闖一番名頭,又怎麼會守著家小武館混飯吃。”他視線從寧望舒身上移過,並未作停留,倒是對南宮若虛多瞧了幾眼。

  宋掌柜笑道:“王兄生性仁厚,不欲江湖紛爭,在下佩服得緊啊。”

  “怎比得上宋掌柜……”

  兩人互相恭維了一番,直到彼此都覺得盡了禮數方歇了。韓彰不耐這套虛禮,早跳到寧望舒旁邊,絮絮叨叨地問她些事情,卻沒曾想自己占了林二少爺的位置。

  林宇飛只好遠遠地坐到韓彰原先的椅子上,樣子頗為失落。

  紅泥風爐上水已初沸,咕嘟咕嘟地冒出連珠水泡,旁邊侍立的茶僮靈活地撇去浮沫,又放了些鹽進去……

  寧望舒目光凝滯在茶僮身上,借著這個角度,眼角的餘光一直在觀察王仁湘的動靜,口中有一句沒一句地漫應著韓彰。

  “你老盯著這小哥做什麼?”韓彰終於奇怪道。

  寧望舒回過神,胡亂道:“以前沒見過這麼講究的烹茶,覺得新鮮。”

  南宮若虛側頭,見她目光飄忽不定,已隱隱察覺出不對勁。

  “這水是今晨天未亮時特地取的惠山寺石泉水,”林宇飛以為她對烹茶有興趣,忙笑道,“陸羽《茶經》中將它譽為天下第二。”

  “連水都這麼講究。”韓彰繞有興趣地看向茶僮。

  茶已二沸,小僮舀起一瓢水,用竹策攪成漩渦,取了茶沿漩渦中心倒下。不過一會,水便大沸,又將方才的一瓢水倒下止沸,如此這般才分到諸個茶碗之中,遞與眾人。

  寧望舒心不在焉,端過就喝,猛的被茶水燙了一下,險些叫出聲來,猶強忍住,舌頭已被燙得麻木。南宮若虛看在眼中,默不作聲地將面前的茶果推過來。

  “這茶味道怎麼樣?”寧望舒丟幾個茶果入口,小聲問他,“我怎麼都喝不出來?”

  “色香兩兼,不過味稍薄了些,應該是霍山的雀舌。”他也只是淺嘗了一口,就放在一旁。綠茶性寒,他不能多飲。

  “南宮兄好靈的舌頭,”王仁湘撫掌,贊道,“這是我一位六安遠房今春才帶來的,一直沒捨得喝。今日林兄邀這鬥茶會,我才趕忙拿來與諸位品嘗。”他說話的時候,寧望舒冷眼觀察,卻一點都看不出他有何異樣……

  那夜無星無月,幾乎是一片漆黑,也許他根本無法認出自己——她只能這麼想,如果不是因為那把刀,自己也無法確定就是面前的這個人。

  “好像味道是挺淡的!”韓彰在旁點頭道,他不是五弟白玉堂,對這風雅之事實在不在行。

  第十二章

  第二道茶泡好後,林宇飛親自端了過來,對寧望舒笑道:“這是明前的碧螺春,用古法炒出來,我素日吃著最好,你嘗嘗,看喜歡不喜歡?”

  寧望舒見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殷切,只好輕吹幾口,就著熱茶喝下去,勉強笑道:“果然是很好喝啊。”其實她燙傷的舌頭哪裡還能嘗出什麼味道,只覺得疼而已。

  “真的,你喜歡的話,我送些給你。”林宇飛喜道。

  寧望舒忙推辭道:“我又不會這繁瑣的泡法,再好的茶只怕也失了味,平白糟踏了,還是算了吧。”

  “不妨事,看著繁瑣,其實也簡單,我來教你。”林宇飛撩起袖子,揮手讓茶僮退到一旁,竟是要自己親自烹茶。宋人好茶,便是烹茶也視為雅致之舉,所以林二少爺這般舉動,眾人倒也不以為異。

  “這水須沸三沸……寧姑娘,你來看!”

  “……”寧望舒猶豫了一下,烹茶的位置就在王仁湘旁邊,她多少心中存有幾分顧忌,遲疑片刻,才慢吞吞地起身走過去。

  王仁湘距離她只隔著一張紅木小几,她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傷腿上打了個轉,心中陡然一緊。自己走路雖然絲毫不顯跛態,但對高手來說,光憑落腳的輕重就能覺察出對方是否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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