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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獨自一人回到陌生的房間面對陌生的一切,阮夏隨意走著,試圖讓那寒風將心底那股濃濃的悲哀給稍稍驅散,只是,望著路上三三兩兩笑鬧著走過的行人,霓虹燈下形單影隻的自己愈發顯得可憐而可悲。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不覺已走到了江邊,站在橋邊,極目四望,那一大片的燈火闌珊中,平曠的江面獨添了股蕭瑟蒼涼,如此刻的心境,仿佛已歷經滄桑。

  阮夏不知道這是不是法了聞名於世的塞納河畔,她對巴黎的認知的貧瘠就如她此刻對顧遠的認知般。

  攥在掌心中的手機依然無絲毫動靜,從打電話給安雅如到此刻,起碼也已過了四個多小時,如果他真的還關心著她,他怎麼就能那麼心安理得地放任她獨自一人在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裡飄蕩?怎麼能?

  兩行清淚緩緩從乾澀的眼眶中緩緩滑落,連日來的壓抑隨著這潰堤的眼淚而爆發開來,脆弱的心靈終於承受不住那番幾乎讓人窒息的濃濃悲哀,像是要將連日來的惶恐不安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般,不顧路人詫異的眼神,阮夏突然趴在欄杆上痛哭起來,淚如泉湧……

  攥在掌心的手機卻在這時緩緩響起,悠揚的鈴聲幾乎要被那壓抑的痛哭給掩蓋而去。

  手心傳來的震動讓阮夏微微僵了僵,被淚水迷濛了的雙眸緩緩望向攤開的掌心,望著明亮的屏幕上跳動著的名字,那個連日來將她折磨得也不成眠的名字,手不受控制地捂上唇,手指卻顫抖著久久不敢按下接聽鍵,就怕只是另一場鏡花水月般的錯覺。

  清越的鈴聲在沉寂的冬夜裡鍥而不捨地一遍又一遍地響著,眼淚也隨著那鈴聲而流得愈發洶湧。

  在不知是經過了幾次的響響停停後,阮夏終於顫抖著按下接聽鍵。

  “阮夏,是你嗎?你現在哪?”

  耳邊,是顧遠焦慮急促的清冷嗓音,真真切切地縈繞著。

  多日來魂牽夢繞的熟悉嗓音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耳中時,連日來的擔憂驚惶瞬間被抽空,連帶著將渾身的力氣抽去一般,阮夏無力地倚在欄杆上,分不清是喜是悲,早已泣不成聲,語不成句,只能緊緊攥著手機,不斷地哭,不斷地抽噎著。

  “阮夏,阮夏,你怎麼了?告訴我,你現在哪?我馬上去找你。”

  清冷的嗓音愈發急促焦躁,顧遠幾乎低吼出聲。

  阮夏想要開口,但開口的聲音都變成不可自抑的抽噎,一聲緊似一聲。

  “阮夏,別哭!先告訴我,你現在哪裡,我馬上就到。”

  聽著電話那頭一聲比一聲低沉而壓抑的抽噎聲,心底幾乎擰成一團,強壓著心底的焦灼,顧遠柔聲開口,嗓音沙啞壓抑。

  “我……我……”

  試著開口,但溢唇而出的抽噎讓聲音破碎而凌亂,阮夏只能不斷地搖著頭,卻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拿著手機的手幾乎因那不斷的抽噎而從手中滑落。

  “阮夏,先別哭了,我很快就會到。雅如告訴我,你會去醫院找我,你現在是不是還在醫院外面?”

  聽著的她破碎不堪的哭聲,顧遠的聲音愈發沙啞低沉,隱約還有急促凌亂的腳步聲以及微微的喘氣聲。

  “嗯……”眼淚像是流不盡般,依然不停地從臉龐滑落。

  “是往左邊走嗎?”

  “嗯……”

  ……

  “現在在橋上嗎?”

  將近十分鐘的時間,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耳邊是顧遠極具耐心的詢問,壓抑得太久,一哭起來就停不下來,阮夏只能抽噎著點頭。

  “阮夏。”

  耳邊是顧遠低沉沙啞的輕喚,卻像真真切切地在周圍響起般,阮夏不可置信地回頭,望著站在身後不到十步處,穿著黑色長大衣安然無恙的顧遠,濕潤的眸底緩緩染上一層濕意,淚水再次潰堤,淚如雨下,急欲克制的嗚咽聲破唇而出,抑無可抑。

  顧遠往前一步,長臂一伸,便牢牢將她納入懷中。

  像是要抓住最後一塊浮木般,阮夏雙手穿過他的長大衣緊緊地摟著他,將頭埋入他因奔跑而微冷的懷中,再次泣不成聲。

  “既然……沒受傷,為什麼……一直不出現?為什麼?”

  伴著失控的痛哭,破碎嗚咽的聲音從懷裡斷斷續續地傳出。

  找不到他的惶恐不安,獨自在異了他鄉的彷徨不定,連日來的驚恐難安在這一刻塵埃落定,連日來的焦慮惶恐和委屈得到了宣洩的出口,阮夏不再壓抑自己,緊緊地抱著他哭吼著。

  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顧遠一手緊緊地環著她纖瘦的腰肢,一手緩緩撫上她的後腦勺,輕輕揉弄著,任由她發泄。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沒事?為什麼要讓我擔心?”

  “對不起!”聽著她壓抑著的抽噎,手掌不自覺地收緊,將她緊緊地壓在胸前,顧遠啞聲開口。

  【075.圓滿】(捉蟲)

  阮夏沒有再開口,只是不自覺地收緊手臂,緊緊地抱著他,難以自抑地哭著,直至哭得聲音嘶啞,才慢慢平復下來。

  顧遠緩緩抬起她的頭,望著她紅腫的雙眸,低嘆一聲,伴著一聲聲低沉沙啞的“對不起”,細碎的輕吻緩緩落在滿是淚痕的臉頰上,將那淚意一一吻去,而後,慢慢覆上她的紅唇,輾轉廝磨……

  良久,顧遠才緩緩放開她,伸手替她將額前凌亂的髮絲理了理,低頭望向她已漸清明的雙眸,低聲開口:“發泄完了?”

  阮夏吸了吸鼻子,望向他:“你沒有受傷對不對?”

  “坐頭等艙的沒有一人能完全安然無恙,我不是神,哪有不受傷的道理,只是沒別人傷得重而已。”

  阮夏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而後緩緩鬆開抱著他的手,稍稍後退一步,仔仔細細地將他打量一番後視線落在他稍顯蒼白的臉上,眉尖擰起:“哪裡受傷?你從醫院出來的?”

  “飛機墜毀時突然斷成兩截,人被甩得到處都是,左肩膀因外力衝擊受了點傷,在醫院躺了幾天,昨天剛出院。”顧遠避重就輕地說道,“因為受傷的事與法了這邊的合作洽談被迫延期了幾天,那邊已沒耐心再等下去,所以便利用今天商談。但沒想到彼此分歧較大,一開始對方不願讓步,談判一直僵持不下,一直到半個多小時前雙方各退一步才將合約簽下。你也知道,會議如果重要的話,我的手機都是交由隨行的助理保管的,所以中途雅如打電話過來時我沒接到,助理也不敢隨便進去打斷我們的會議,一直到開完會我才知道你人在巴黎。怎麼獨自一人跑來了?”

  開完會出來時聽到隨行助理說安雅如有急事找他請他務必在會後馬上給她打個電話,沒想到她的急事竟是阮夏孤身一人來了巴黎,一想到她獨自一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心就忍不住懸起,當下便打電話給她,卻沒想到電話一直沒人接聽,說不上那一刻是什麼感受,明知道她可能不會有事,但心底卻幾乎要被那股慌亂給淹沒,太過在意時,已經容不得絲毫的差池存在。

  所幸電話響了幾次後終於被接起,但聽著電話那頭壓抑的痛哭,那一刻,竟後悔起自己的殘忍。

  眼神黯了黯,阮夏上前一步將手輕輕撫上他受過傷的左肩,低聲開口:“自從出事後你便一直音訊全無,你不願找我,我只能親自來找你。肩膀還痛嗎?”

  伸手將她的手納入掌中,順帶將她再次圈入懷中,顧遠搖搖頭:“只是輕傷而已。”

  “為什麼要將你受傷的事瞞著我?”

  將頭埋入他的懷中,汲取他懷中的溫暖,阮夏輕問,這幾日的擔憂終於在此刻消散,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得以落回實處。

  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的背,顧遠的視線落在了河岸的燈火闌珊中,半晌,才緩緩開口:

  “阮夏,這麼久以來,你一直不願正視自己的內心,人生苦短,我們沒多少時間可以蹉跎下去,不給你下點猛料你永遠都會縮在自己的殼裡出不來。出事當晚確實是因為受傷沒辦法給你報平安,後來是有點惡意地想要藉此機會來幫助你走出來的,所以便狠心將我所有的消息都徹底封鎖掉。那時是真的寒心了的,就想著如果我都音訊全無了你還能無動於衷的話,那你心裡大概也是真的沒我的位置了,我再糾纏下去也只是徒增痛苦,那便如你所願從此不再打擾你。儘管聽到你人來了巴黎時心裡很擔心,但不可否認,那一刻心底盈滿的還有滿滿的喜悅,我很高興,你願意親自來找我。既然已經走出來了,我就不允許你再縮回去。”

  輕緩的語氣,卻隱隱帶著一股霸道。

  抿了抿唇,阮夏緩緩抬頭望向他:“顧遠,你真狠!你就不擔心我承受不住先倒下?”

  望著她的眼神隱隱帶了一絲笑意:“我看上的女人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倒,我太了解你了,倔強得不像話,如果你心中還在意我,就是只剩下一口氣,你也會千方百計地要確定我是否健在,如果不在意,那這對你就更加無關痛癢了。不偶爾對你狠一點,你會對我狠一輩子。”

  阮夏愣了愣,而後再次緩緩埋入他的懷中,輕聲開口:“對不起!”

  聲音很輕,但很真。

  抱著她的身子僵了僵,顧遠的手緩緩落在她的發頂上,輕輕揉弄著,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語:“阮夏,既然覺得對不起我,那就不要再縮回你的世界裡了,嗯?”

  “嗯。”阮夏輕應,“顧遠,之前我一直只為自己著想,從沒站在你的立場考慮過,我沒有過那種刻骨銘心的失去過的感覺,所以我沒辦法對你的恐懼感同身受,但現在,”

  阮夏抬起頭,如水清眸透著一股堅定,“我也沒辦法像以前標榜的那樣瀟灑了,我也放不了手了。”

  顧遠眼底的笑意加深:“我很高興,我們終於達成了共識。”

  “不過,既然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你是否應該和我交代清楚你和安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對她又是保持著什麼樣的感覺?我不想再做個局外人。”

  顧遠摟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別瞎想,至始至終,我和她,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兄妹,都是為了逃避彼此家族的逼婚又正好沒遇著喜歡的人才會假裝在一起的,雖然那幾年一起在了外,但都是各過各的生活,鮮少聚在一起。這次出事,因為兩家是世家,所以她知道我受傷不奇怪,當初讓她把東西交給你,也是因為你們也恰好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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