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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對他用情不深,幸而,用情不深……

  心裡因這個認知而一抽一抽地疼著,似是被什麼緊緊攫住,慢慢凌遲著。

  顏依依看著他唇角微微彎起的弧度,心頭酸澀得厲害,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拿起那塊玉佩,盯著望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依依,當年我救你時,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

  “你救我一條命,我欠你一個承諾,無論你要什麼報答,我日後一定會還你,我顏依依說到做到。”

  當年稚氣未脫的話猶言在耳,顏依依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沒有應。

  “依依,我很想借著你當時的戲言,逼迫你兌現當日的承諾,強行將你留下!”低沉的嗓音有了一絲髮狠的味道,但很快便褪去,聲音低了下來,卻已經換了個話題,“天色已經很晚了,你擔驚受怕了幾日,先好好歇著吧。”

  顏依依原本因他那句發狠的話莫名起了漣漪的心底因他後面這句話慢慢平靜了下來,你就不問問我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是怎麼過的?

  話到嘴邊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是低聲應著,“好!”

  他望向她脖子上和額上的傷,“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她沒有任何異議地任由他替她處理傷口,消毒水滴在傷口上時,帶來陣陣的刺痛,她卻恍若未覺。

  只是盯著他好看而平靜的側臉,問出了困擾她許久的疑惑,“楚沐風,當年你救我是不是一時間將我誤以為柳寒煙?”

  她記得,柳香兒說過她與柳寒煙在某些角度上看著相似。

  “沒有。”他神色未動地替她處理著傷口,應著。

  “那為什麼會救我?”

  楚沐風替她清洗傷口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繼續動作輕柔地替她清洗傷口,一邊緩聲開口,嗓音帶著一絲回憶的飄渺,“說不清,可能是被當時你臉上瞬間划過的破釜沉舟的狠絕觸動了吧。”

  就是那一瞬間的狠絕,他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只是,那個人沒有她幸運,稚嫩的臉蛋上狠絕之色划過之後便是穿心的萬箭,他無力救下那個人,但是七年前的他,已經有能力救下她。因此,在看到那個人的影子的瞬間,素來不會多管閒事的他將她從萬箭穿心下救出。

  心底的某個角落因為這個答案坍塌出一小塊地方,不是因為柳寒煙便好,潛意識裡,她並不願做她的影子。

  “今晚就在這好好歇著。”替她將傷口處理好,順道把了脈確定腹中的胎兒沒事後,楚沐風已起身,柔聲叮囑完,人已走了出去。

  顏依依幾夜未能睡得安寧,好不容易安全了,卻依舊一夜無眠。

  她在歸魘教內待了兩天,獨自一間廂房,楚沐風在隔壁另闢了一間,兩人依然如往常般淡淡相處著,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明眼人都看出兩人之間出現了問題。

  這日,用過晚膳,顏依依如往常般在園子裡散步,繞過那一片荷花池時遇到了沐非塵。

  “好巧。”顏依依淺笑著打招呼。

  “不巧,我專程在這裡等你。”沐非塵臉上已沒有了往日的嬉笑,只是一臉凝重地望著她。

  顏依依斂了笑,“沐公子有什麼事嗎?”

  “沒事,隨便聊聊。”

  “抱歉,我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不想多聊。”會專程在此等她,顏依依隱約知道沐非塵要與她聊什麼,下意識地抗拒。

  沐非塵不理她的抗拒,盯著她略顯倉促的背影,聲音沉了沉,“嫂子,你知道沐風的真實身份。”肯定的語氣。

  顏依依的腳步未停。

  “你知道楚沐風即君天澈,但是你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楚沐風嗎?真正的楚沐風!”

  徐緩的聲音自身後飄來,落入耳中時,顏依依的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轉頭望向他。

  沐非塵看她的注意力終於被吸引而來,微微一笑,“嫂子,反正也是閒來無事,有興趣坐下聽我講講故事嗎?”

  理智告訴她應該離去,但雙腳卻似是生了根,最終,她終敵不過心底的情感,緩緩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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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你和沐風是怎麼認識的?”與顏依依在內院園子裡隨意走著,沐非塵並不急著直切主題,只是淡淡問著。

  “七年前,他救的我。”

  沐非塵挑眉,“他救你?我所認識的楚沐風從不會對自己人以外的人有憐憫之心。”

  顏依依抿了抿唇,“誰知道呢,他說他被我那一刻臉上的神情觸動了,大概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吧。”

  “沐公子要講什麼故事,還沒想好嗎?”不想再與沐非塵這麼無微地拉雜下去,顏依依繼而問道。

  沐非塵不答反問,“嫂子對西澤的皇室秘辛了解多少?”

  “不多,而且只是道聽途說,真假難辨。”光是關於蓮妃的死因她就聽到了兩個。

  沐非塵笑了笑,“給你講個故事吧。”

  顏依依望著他,靜待他繼續說下去。

  “從前有個出生在皇宮的小男孩,因母妃是皇上最愛的妃子,甚至在皇上登基前就與皇上互許了終身,相約一生一世一雙人,因而一出生便受盡萬千寵愛於一身,自小長得好看,又天資聰穎過人,可謂是占盡了天下好運,所有人都相信,憑著皇上對他的寵愛及他自身過人的條件,日後這九五之尊的位子非他莫屬。

  這個小男孩就這麼在萬千的寵愛下很幸福地活到了五歲。然後所有的變故從那一年開始。

  那個國家曾有一位聲譽極高地開國預言師,姓莫,據說臨去前曾留下一副國運史,上書那個國家歷代的興衰,每一代的皇上彌留之時才有機會窺伺其中的秘密。

  當時因為長年的對外征戰,在那個男孩出生後的那五年裡那個國家運勢極為不順。洪澇、乾旱、瘟疫輪番上陣,而那個國家的戰事也開始漸漸失利,整個社稷危機重重。

  而因那個國家在對外的征戰中連番失利,深陷他國泥沼,退無可退,軍心動搖。無可奈何之下,皇上御駕親征,以前曾有戰場“不敗將軍”之稱的皇上,深受重傷慘敗而歸。

  天災人禍的連番打擊,皇上開始懷疑那個國家是不是會在他這一代的手上終結,後來抵不住對國史圖窺伺的強烈欲望,偷偷窺伺了預言的國史圖,之後對那個男孩的態度大變,從以前的萬千寵愛到後來的處處責難,有幾次甚至失控要殺了那個男孩。

  最嚴重的那一次,小男孩被召單獨與皇上用膳,他不小心撞翻了面前的一個杯子,皇上登時臉色大變,一巴掌朝那男孩臉上甩去,將他一巴掌給甩在了地上,並命人要將他打入天牢。

  那個男孩雖然只有五歲,但是自小受盡的寵愛也慣出了一些小脾氣,當時認為雖錯,卻錯不及入獄,於是扯著皇上的衣角據理力爭。

  皇上看著他,奇異地平靜了下來,似是又恢復了以往的慈父形象。他命人端了杯酒過來,溫柔誘哄著他喝下,並赦免了他觸怒之罪,也沒有將他打入天牢。

  卻是那一杯酒,開始了那個小男孩之後二十多年的悲慘人生。那杯酒里,被加入了一種名為“蝕心散”的毒藥。

  “蝕心散”是什麼東西,毒性如何,相信嫂子應該有所耳聞吧?”沐非塵突然轉向顏依依,問道。

  顏依依緊咬著下唇,輕輕點頭,頭一次覺得,點個頭也是如此艱難的事,心臟似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攫住,狠狠地揪疼著,這就是為什麼後來蓮妃搶著喝下了那杯毒酒後,他卻依然身中劇毒的原因嗎?

  “後……後來呢?”剛開口,便覺聲音竟是如此嘶啞。

  沐非塵望她一眼,繼續道,“蝕心散又稱奪命散,世上無解藥。中毒者如同被毒蛇侵入血脈,一點一滴地將心脈蠶食,一旦發作起來,心臟處似有萬千毒蛇蠕動噬咬撕扯,其痛苦程度遠高於剜心割肉。中了此毒,它不會使人瞬間斃命,卻會令中毒者生不如死,它每半年發作一次,沒發作一次,心脈便會被侵蝕潰爛一寸,直到心脈一寸寸被侵蝕潰爛之後,中毒之人也就藥石惘然。所以即便有人能受得住它所帶來的劇痛,中毒之後,也很難再活過二十年。

  一般人剛服下“蝕心散”後五個時辰內便會毒發一次,但很奇怪的,那個男孩那一夜竟無事,沒有任何毒發的跡象,一直到他離開皇宮也沒有毒發過,因而皇上懷疑那酒里並未下夠足量的藥,這也導致了後來皇上的再一次欽賜毒酒而間接導致了蓮妃的慘死,當然這是後話。

  因為皇上對那個小男孩前後的態度遽變,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道是否那個小男孩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觸怒了龍顏。直到一次家宴過後,酒醉的皇上迷迷糊糊中說出了國運史上窺伺的秘密,“天啟年,三子出,帝喪國毀!”,被侍寢的公公與宮女聽到,這個預言就這麼傳了出去,也傳到了敵國皇室之中,而在那之後的不久剛從戰傷中恢復過來的皇上因狩獵而意外摔成了重傷,這更加深了預言的真實性,敵國皇帝也對此深信不疑,也相信,那個小男孩日後會助本國將那片國土收入自家版圖之下。

  當時那個國家敗局基本已定,隨時有亡國之險,那個國家不得不順應民意向敵國求降。而敵國本就不富強,在長年的征戰中也耗損極大,再戰下去只是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因此很慡快地接受了那個國家的降書,卻提出了條件,除了需每年上供珍品外,還需將那個小男孩作為質子送往本國。

  皇上沒辦法,只能接受,卻也是明白敵國皇上提出這個條件的動機。為免小男孩日後真的成為敵國皇帝手中血洗本國國民的利刃,臨行前,皇上再次將下了“蝕心散”的毒酒賜予那個小男孩,不料此事被小男孩的母妃察覺,絕望之下她強行闖入御書房,在眾宮人將毒酒強灌給小男孩之時強行奪過酒杯,將毒酒一飲而盡,當下便毒發,劇痛難忍,那個小男孩當時哭著掙扎著想要衝過去,卻被皇上命宮人緊緊拉住,強行帶走,送上了前往敵國為質的車,那是他們母子的最後一次見面。

  他的母妃心知皇上此次殺兒不成,在路上也必是在路上設了埋伏,不會讓小男孩順利到達敵國為質,忍著劇痛求皇上手下留情,卻被無情拒絕。

  萬念俱灰之下,加之無法忍受體內“蝕心散”的劇毒,當晚便拿著皇上欽賜的三尺白綾,自縊身亡。

  那個小男孩的母妃有一個與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孿生妹妹,也就是小男孩的姨母,嫁給了敵國京城的富商,在江湖上及京城中都有不小的勢力。在皇上有意願將小男孩送去敵國做質子之時,小男孩的母妃便已修書與妹妹商量對策,最後決定以狸貓換太子的法子將小男孩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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